“坐到我身邊來。挨緊一點。”顧白語的雙手握成拳頭,因爲太過用力,骨關節都泛白了。我察覺到他不對勁,正想問他怎麼了,只見他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我不要出聲。我立刻會意,緊挨着他坐着,小聲詢問他要不要緊?
“不打緊,只是暫時用不了法力而已。你要替我多留意龍音和那個怪人,還有,不要讓他們察覺到我的異常。”顧白語小聲說道。
我聽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不理解。他連龍音也在懷疑?
他不是來找龍音幫忙的嗎?他和龍音不是差點就成親了嗎?還有那個怪人,如果他要對我們不利的話,以他的能力,早就下手了。
我把心中的疑問一口氣全問了出來,顧白語只說了一句話,便叫我心神不寧。他說:“我們現在看到的一切,未必都是真實的。”
未必都是真實的,是什麼意思?我瞪大眼睛看着他,等着他繼續說下去。
顧白語拉過我的手,在我手上劃來劃去……他是在寫字。
我屏氣凝神,感受着他寫的每一個字。
顧白語用很簡短的話把他心中的疑問全都告訴了我,我們現在所處的環境,和他印象中的一種場景很像,叫做“天地詭畫”,即以天和地作爲幻象,來製造困境。
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天和地,都是詭畫裡的,而不是真實的。
而要製造出天地詭畫這麼龐大的幻境。勢必要兩個道行高深的人裡應外合,顧白語懷疑,龍音和那個神秘人都有可能。
那個神秘人就不用說了,到現在我們都不知道他的身份,要說懷疑的話,自然對他的疑惑更多一點。
他從哪裡來?爲什麼會在這裡面。跟着我們又有什麼目的?
要說龍音的話,也是有疑點的,之前大戰蜈蚣的時候,龍音追過一個影子,回來後吐出一個鈕釦,是高老爺子的。
從龍音離開到她回來,還不到兩分鐘的時間,這麼短的時間,那影子肯定跑的不遠,而我們卻一點動靜也沒聽到,可龍音回來卻叼着一顆鈕釦。那鈕釦是怎麼來的?她從高老爺子的身上拽下來的,還是高老爺子丟下來的,她也沒明說。
如果有問題的是龍音的話,那她之前說的話,就是想讓我們把視線轉到高老爺子身上,而我們自然會疑惑高老爺子都瘋了,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裡。龍音也就成功地把我們的思維弄混了。
我突然覺得很可怕,面對着這麼兩個高深莫測卻又不知他們心裡打什麼主意的傢伙,連顧白語都要忌憚三分,更何況是我。
我輕輕捏了捏顧白語的手,示意他放心,我會緊緊盯着龍音和那個怪人的。
龍音還在爲怪人將她變成三個而生氣,要他把自己變回去。
那怪人將龍音教訓一通,轉而問顧白語:“怎麼樣?”
顧白語要她證明自己,大概是想探探他的底細,沒想到,他真的能和龍音匹敵。
我知道顧白語故意不說話,是不想讓他們發覺自己的傷勢,趕緊替他回答:“厲害!”
那怪人看了我一眼,眼神裡閃過一絲說不出的神色,讓我心裡很不舒服。
我實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捨命救我,但看我的眼神卻總讓我覺得帶着一絲詭異。
龍音的叫聲打斷了我們之間的眼神對峙,那怪人一邊往山洞裡走一邊對龍音說:“天亮以後,你自然就會恢復。”
說完。依着一塊大石頭睡覺。
他說過,他可以帶我們離開這裡,而如今看他的樣子,是不打算走了,我們只好陸續進了山洞,各自找位置休息。
若蘭和明暗守在洞口。我和顧白語在左側的位置,龍音沒什麼睡意,一直走來走去。呂瀟和我一樣,都是凡人肉體,折騰了這麼久,早已疲憊不堪。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一直到天大亮,我被一陣女人的驚叫聲吵醒。
睜開睡眼朦朧的眼睛,只見龍音在洞裡跳來跳去,高興的不得了,看樣子是她終於恢復正常了。
呂瀟第二個醒來,隨後是顧白語和那個怪人。
若蘭和明暗在洞口守了一夜,一直沒閤眼。
我對他們挺佩服的,對顧白語這麼死心塌地,到底他對他們有多好!
那個怪人醒來之後,就從角落裡翻出一塊不知什麼動物的屍體,徒手撕下來一塊肉,遞給我和呂瀟,問我們吃不吃?
我把頭搖的跟撥浪?一樣,而呂瀟直接站了起來,說出去找點果子。
不一刻,呂瀟回來了,懷裡抱着一些不知名的水果,遞給我一些。
我正欲伸手接過。又想到顧白語,本能地看向他,意在徵得他的同意。
顧白語閉上眼睛,也就是默許了。他對呂瀟一直充滿敵意,也不知是因爲呂瀟長的像他,還是因爲他怕我被呂瀟拐走。
呂瀟對顧白語也是不冷不熱,兩個人就跟敵人一樣。
你能想象每天看兩個長的幾乎一模一樣的人冷豔對峙是什麼感受嗎?
如今看到顧白語默許了呂瀟,我心裡其實挺高興的,畢竟,多一個人,就多一個幫手嘛。
“多拿幾個,吃不完了留着,一會用的上。”呂瀟說了這麼一句話就轉身離開,好像意有所指。
但那會我也沒多想,肚子早已餓的咕嚕咕嚕直叫,狼吞虎嚥地吃起來。
填飽肚子之後,那怪人便說我們該上路了。
出了山洞,一擡頭。竟看到天上出現兩個太陽,大清早的,就炙烤的大地一片火熱。
昨天晚上是兩個月亮,今天又是兩個太陽!
怪不得呂瀟說我吃不完了留着,一會用得上。
我轉頭看了一下若蘭和明暗,兩個人的臉色蒼白了很多,眼神也是有氣無力的。
若硬要趕路的話,只怕撐不過兩三個小時。還有我和呂瀟,我們兩個凡胎肉體,最怕的就是缺水,而根據我的記憶,昨晚我們逃跑的時候。一條河流都沒見到過。
我把我們幾個的情況一一分析了一下,問那怪人,能不能改到晚上再趕路?
“晚上那些死屍羣就會出來,昨晚你看到的,只是九牛一毛,要是我們遇上死屍巢裡面的死屍全部出動,就算大羅神仙來了,也沒法保證你們全都能安全脫身。”
“走吧。”那怪人話音剛落,顧白語便牽着我的手,徑直往前走。
兩相權衡,顧白語肯定更知道哪個機率大一些,我只好不再問什麼。
走了不過十來分鐘,我就汗流浹背,心跳加快,好像快要暈厥了一樣。
顧白語的臉白的嚇人,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其他異常,但我知道,他肯定是在硬撐着,不讓自己倒下去。
反觀若蘭和明暗可就沒那麼好的耐力了,一個走路都開始搖晃,一個扶着胸口,看樣子很是難受。
龍音直叫嚷着想把身上的皮扒了,太熱了,受不了了。
呂瀟乾脆就把衣服和褲子都脫了,只穿着一條大褲衩。
那個怪人倒是一點反應也沒有,這麼熱的天,竟然還包裹的跟個木乃伊一樣,也不見他有什麼難受的地方。
“喂,哪裡有水?”最先說話的,是龍音,熱的直吐舌頭,三條尾巴呈傘狀張開。
那怪人停下來,四處巡視一番,說道:“至少還得走半個小時。”
“半個小時?”龍音一下子癱在地上,“半個小時,我毛都快燒着了。”
“你不走,毛燒着了都沒水澆滅。”怪人的一句話,直把龍音氣個半死。
我們都知道,要麼繼續往前走,要麼,就回到山洞裡去。可是。回去的話,就意味着有可能一輩子都要被困在這裡。
每個人都咬緊牙關堅持着,繼續往前走。
半個小時,簡直比一個世紀還要漫長,每一步,每一次呼吸。都是那麼的沉重。
好不容易走了半個小時的路程,卻仍不見水源。
希望破滅,大家都感到無比的絕望。
龍音直接撲到那怪人的身上,撕扯着他的衣服,問水源在哪裡?
那怪人的眼神裡流露出詫異的神色,似乎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正廝打着,只聽得呂瀟“呀”了一聲,衆人齊齊把目光轉向他。
呂瀟指着一棵歪脖子樹說:“你們絕不覺得,這棵樹看上去很眼熟?”
呂瀟這麼一說,大夥兒都盯着那棵樹看,這一看,還真是覺得。這棵樹眼熟的很。適才龍音還在樹下面撒了一泡尿呢。
龍音趕緊跑過去聞了聞,雖然水分被蒸乾了,可狐臊味還在呢。
“真的是那棵樹,你特麼的逗我們玩呢?”龍音像一道閃電一般,一下子撲過來,我都不知道她都虛脫成那樣了。怎麼還有那麼多的力氣使。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故意帶着我們逗圈子的?”龍音一邊說,一邊撕扯那怪人臉上的布。
那怪人身手也是敏捷,幾次三番都躲過龍音的爪子,最後將他一巴掌拍到地上。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會這樣。”
“你還撒謊,我看你就是想把我們都騙出來,讓太陽把我們火火烤熟了。要不然,你給我解釋解釋,我們一個個都熱成這樣了,爲什麼你卻一點事情也沒有?”龍音咄咄逼人地問。
那怪人捂着臉上的布,將頭扭向一邊,語氣突然變得冷冰冰的:“這是我的事情,沒必要向你們解釋。”
“不解釋,我看你就是心虛。”龍音可不是吃素的,不給她交代個一清二楚,她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趁那怪人不注意,龍音偷偷繞到背後襲擊,一下子抓住那怪人臉上的布,用力一扯,將布扯了下去。
當我看到那張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臉時,我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那怪人,竟然是——高,連,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