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這個小山村的時候，還有一個人皮傀儡村長迎接我們，走的時候，村子卻徹底變成了一個死域。
把二十幾個活死人，還有村長的屍體都放進了他們親手挖的大坑裡，我想他們肯定沒想到，辛辛苦苦地挖開冰面，破開的大坑，最後成了他們的埋骨之地。
我看着夜封玄手一揮，就是一大方硬土從地上拔起來，蓋在了那些屍體之上。
然後，又把他們搬到旁邊的冰給掃回大坑裡。
冰面上，堆起了一個冰的大墳頭。
這個冬天，他們的埋骨之處有冰指引，等到春天冰雪融化之後，他們的屍骨，便藏在了河底，再也無處可尋了。
我和夜封玄牽着手離開山村的時候，我轉頭看了一眼稀稀落落的十幾棟房子。
“夜封玄，你說，那些活死人和村長，都是柳陳舟做的麼？”
“嗯，他修煉了養屍派的術法。”
我眨眼，偏頭疑惑地問他。“你怎麼知道？”
“他現在就是一具半人半屍，沒有養屍派的術法，他根本沒辦法維持那個身體的生機。”
想到柳陳舟只剩下腦袋是正常人，脖子以下都是一顆樹的模樣，我忍不住皺眉。“他，他的身體是怎麼回事？”
夜封玄低頭看我，似乎有些猶豫。
我微微笑了一下，握住他的手。“放心吧，我都已經看到了，還有什麼是不敢聽的。”
夜封玄嗯了一聲，大手環住我的腰。“一千年前的普通人，就算是依靠修煉延長生命，也少有能夠長命百歲的，柳陳舟心有執念，就另闢蹊徑延長生命了。他也算是一個人才，竟然把樹妖的身體跟自己的身體連接到一起，用樹妖強大的生命力供養自己。”
“樹妖？”我的心縮緊。
“嗯，樹妖雖然名爲妖，也是修煉之士，並且多數樹妖都是性情平和，並不傷人的。柳陳舟這樣做，有傷天和，已經淪爲妖魔道，不算真正的修道之士了。”
妖魔道……
曾經捉妖師世家的卜算天才，竟然爲了守着我的那一點靈魂碎片，甘願墮入妖魔道。
這樣的情意，我要怎麼償還……
“夜封玄，你有辦法讓他恢復成正常人麼？”
我擡眸看着夜封玄，自己都覺得有些羞愧。他是鬼王不假，但是我的請求，實在是強人所難了。
夜封玄大手揉了揉我的頭髮，嗯了一聲。
我驚訝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反問。“真的可以？”
夜封玄低眸看着我，眸光含笑，聲音輕柔。“這是你希望的，多難，我都會幫你完成。”
我用力地抓住夜封玄的手，心裡激盪着巨大的幸福感。
有這個男人的這番心意，即便未來我真的消失了，我也心滿意足了。
“傻丫頭！”夜封玄輕輕地揉了下我的頭髮，冰冷的脣在我的額上吻了一下，輕輕地喟嘆了一聲。
“夜封玄，謝謝你……”我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輕輕地說。
夜封玄把我抱緊，大手扣着我的後腦，冰涼的臉頰貼在我的脖頸，靜靜地抱着，許久許久。
終於告別了這個陰沉晦暗的山村，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感
覺自己又活過來了一般。
拿出爺爺給我的羅盤，羅盤上的指針來來回回地轉動了幾圈之後，直指西方。
“夜封玄，這次羅盤轉速很快啊，我們找到這裡的時候，中間還有幾次波折，這次竟然這麼幹脆地指好了方向。”
“嗯，可能是因爲只剩下這一魄的原因吧。”
“我們走吧，趕緊把魂魄集齊了，也就放下一樁心事了！”
我拉着夜封玄的手就想馬上去尋找，可是走了一步，卻沒有走出去。
我轉頭看向夜封玄，他修長筆挺的站在那裡，像是山巔的雪松，身上縈繞着一股寒冷的氣息。明明還是那張清俊的臉，但是我卻莫名的感覺到，他似乎生氣了。
生氣？
額，我沒惹他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夜封玄，怎麼了？”
夜封玄靜靜地凝着我，眉頭微蹙，似乎在探尋什麼。
我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到底怎麼了？”
夜封玄突然偏開頭，伸手攬住我的腰。眼前一暗，然後又是一亮，場景就已經變了。
這是，開始找了？
我看向夜封玄，他依然冷着臉沒有說話。
偷偷地吐吐舌頭，我拿出羅盤查看，不打算理會夜封玄。
每個人每個月都有幾天莫名其妙想要發脾氣的時候，估計某人的大姨夫來了，所以才這樣。
羅盤拿出來，指針依然直直地指着西方，根本一點都沒有動搖。
“夜封玄，還是指着西方，不知道這一次會是在哪裡。”
夜封玄沒應我，又一次攬住我的腰，再次傳送。
這一次的尋找，我們一直向西，我甚至已經忘了數，我們傳送了多少次。最後停留的地方，竟然是一片一望無垠的沙漠。
看看頭頂上散發着熱情的太陽，還有前方不遠處的漫漫黃沙，我轉頭看夜封玄。
“我們先別往前走了，萬一要在沙漠裡找，我們可能就沒有地方休息補給了。乾脆，先去附近找個地方停留一下，補充一下食物和水，順便打聽一下這裡的情況。”
夜封玄目光從我的嘴脣上一掠而過，點點頭。
我們並沒有走太遠，就已經到了一個小鎮。
小鎮看上去並不大，建築物顯得有些老舊，粗略估計，那些建築都是有些年頭的，還有一些一看就很古老的房子。
現代和古代的風格混合出現，讓這個小鎮顯得有些凌亂。
街道上沒什麼人，旁邊的店家也只有幾家零零落落地開着門，透過門看進去，裡面的人也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夜封玄，你說，這裡是不是沒有什麼人來啊，怎麼看上去這麼蕭條的感覺。”
“嗯！”夜封玄很敷衍地嗯了一聲。
我扁扁嘴，嘀咕。“大姨夫來的時候，比我大姨媽來還矯情……”
我發誓，我真的是放在喉嚨處嘀咕了這麼一句，聲音低得我自己都聽不清，壓根就沒想過夜封玄會聽到。
可是，他殺人的目光是怎麼回事？
我嘿嘿乾笑着，指向一家開着店門的餐館。“那個，我餓了，我們去那家吃飯吧！”
說着，我迅速地
腳下抹油，趕緊往那家餐館跑過去。
老天爺，我已經多久沒有看到過夜封玄這樣的目光了，腳發軟有木有。下次千萬千萬不能嘴賤，就算是腹誹他，放在心裡就好了。
到了餐館門口，我推門進去。
一陣輕靈的風鈴聲響起，清脆悅耳，也讓炙熱的天氣多了幾分清爽的感覺。
我四周打量了一下，想不到，外表看上去那麼老舊灰濛濛的建築，裡面卻收拾得乾淨整潔，讓人很舒服。
夜封玄也走進來，我們兩個坐到旁邊的一張餐桌旁。
一個乾淨清秀的小姑娘走出來，圍着橙色的乾淨的圍裙，笑臉乾淨澄澈。“兩位想要吃點什麼？”
我接過菜單，隨意地點了兩道菜一份米飯。
菜很快就上來了，小姑娘笑盈盈地把菜擺好。“兩位，請慢用。”
小姑娘說完就想離開，我趕緊叫住她。“小妹妹，有點事情想跟你打聽一下。”
“這樣啊，稍等，我跟我阿媽說一下。”
小姑娘應了一聲，到後廚轉了一圈之後，就回到了我們旁邊，坐到旁邊那張桌子的椅子上，淺笑地看着我們。
“兩位是遠路而來的客人吧，是過來旅遊的麼？如果要說哪裡好玩，當屬……”
“小妹妹，等下，等下！”
我趕緊攔住小姑娘的話，不讓她說下去。“小妹妹，我就是想問問，這個沙漠裡，有沒有什麼奇特的傳說之類的，我對這些奇聞異事比較感興趣。”
“奇聞異事啊？”小姑娘手指點着下巴，歪頭。“沙漠裡，倒是有個傳說。”
傳說，這個沙漠原本是沒有雨的，不知道多少年過去了，滴雨未落，這片土地都已經乾涸了，漫無天際的黃沙，覆蓋了這個地方。
直到一千多年前。
忽然有一天，天上烏雲密佈，電閃雷鳴。閃電像銀蛇一般，在天空中飛舞，響亮的雷聲響徹了天際。天空都像破開了，傾盆大雨不斷落下來，大雨足足下了七天七夜。幾乎淹沒了整個沙漠。
有人說，是因爲沙漠中有人得罪了老天爺，所以，天降下處罰。
還有人說是沙漠中一對情侶感動了天地。
據說，他們迷失在沙漠中，所有的水都喝乾了，他們互相鼓勵互相支持，依然堅持的往前走。可是，意志不能改變一切，女人撐不下去，陷入了昏迷。然後，男人揹着她一步一步地前行。沒有食物，也沒有水，他快要乾死了，可是，他依然用自己的血去喂女人。
天可憐見，他們走出了沙漠，女人活了下來，可是，男人死了。
他的愛感動了天地，所以，天上降下大雨。
小姑娘看了一眼門外，似乎透過這些房舍，看到了沙漠，她的眼神，有着不屬於這個年齡的深邃迷離，她的話語中，有着不容錯認的自豪。
“以前，這裡是沒有人煙的，千里之內，無人居住。在那場大雨之後，我們的先祖就搬到了這裡，他們在這裡紮根，在這裡建設了這個小鎮，世世代代地居於此處。雖然這裡的環境很艱苦，但是，這已經是我們的故鄉了。小鎮上有人走出去，去其他地方工作，但是老了之後，還是會回到這裡，因爲，這是我們的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