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月，別以爲你多重要，你不過就是一個替身，是爺寄託心中愛戀的地方。爺看着你的時候，你有沒有感覺他在透過你看另外一個人？柳千月，做別人替身的感覺，好麼？”
夜雨的聲音尖銳犀利，像根針一樣紮在耳朵裡。
我承認，我真的被夜雨的話刺激到了。
但是，我心裡不舒服，不代表我要讓她知道。
“夜雨，你知道什麼叫做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麼？”我輕笑了一聲，嘲弄地看着她，把我的不屑表達了十成十。
“就算夜封玄的心裡有柳寄月又怎麼樣，他身邊現在是我，而不是已經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柳寄月。你是不是很嫉妒，嫉妒我能陪在他身邊，嫉妒他心裡不是你。嘖，真是可憐哪！”
“住口，你住口！”夜雨突然發狂，猛然向我撲過來。
我眼睛眯起來，蠢女人，也不看看這裡是什麼地方，竟然敢對我動手，她還以爲我是當初那個什麼都不懂任她搓圓捏扁的柳千月麼！
身體中的暖流飛速地流轉，我甚至能夠感覺到手臂都被那暖流給漲得快要裂開了。
萱草園的花園中，不斷有說不清卻存在的東西向我的身體中匯聚而來，讓身體中的暖流更加強大，來妖界之後，我已經知道，那是妖力。而我的小腹丹田的位置，暖流的源頭，像一個漩渦一樣，不斷地吸收着妖力。
夜雨張牙舞爪地撲來，滿臉的惡意。
我想，她心裡一定在竊喜，可以教訓我。
眼底冷光閃過，我猛然一側身，腳下似乎變得格外輕盈，似乎我一跳，就可以飛起來。
手上已經蘊藏了很強烈的力量，我身體一轉，已然避開了夜雨手上的光芒，然後，我的拳頭，狠狠地砸向夜雨露出來的肋下。
“碰！”
狠狠的一下砸在了夜雨的腰上，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夜雨被我一拳揍得飛了出去，狠狠地砸在了花圃中。
“咳咳咳……”
夜雨咳嗽着，躺在那裡起不來，我雖然驚訝自己的力量，卻不會同情一個對我充滿惡意的人。
我走到花圃前面，看着狼狽地躺在那裡的夜雨，冷聲說。
“我不管你對夜封玄心裡是什麼感覺，也不管你私下裡多麼恨我，搞多少小動作，但是，不要再到我面前來叫囂，否則，我見一次，打一次！”
撂下狠話，我轉身就走。
身後，夜雨虛弱而怨毒的話語宛若詛咒一般，鑽入我的耳中。
“柳千月，你儘管囂張，等爺找回了柳寄月，你就會被徹底丟棄！而我，我是爺的貼身護衛，我會一直陪在爺的身邊，直到你老了，死了，我還會在！柳千月，你就是個可憐的替身，永遠都代替不了柳寄月的位置，你纔是最可悲的那個！”
我加快了腳步，不想再聽到夜雨的話，那些話，像釘子一樣敲進了我的心裡。
回到房間，我心裡亂七八糟的情緒不斷地翻攪着。
之前大義凜然地跟夜封玄撂話，讓他好好想清楚，想清楚之前，不要找我。
可是，被風堯歌軟禁的日子裡，我卻忍
不住一次次地想到他，那會兒，根本就已經忘了柳寄月，滿心都是夜封玄。
然後，他真的來了，就像至尊寶出現在紫霞仙子面前一樣，突然出現。
我欣喜之餘，已經默認了他是想清楚的。
可是今天，夜雨用那樣篤定嘲弄的語氣說着我只是一個替身，我突然不確定起來。
延續了千年的感情，真的能夠說放就放麼？
夜封玄對我，究竟是什麼樣的感情？
亂七八糟的思緒揪着我的心，讓我根本無法入睡，我猛然從牀上坐起來，再次推門走出去。
夜雨自然已經不見了，不知道是自己離開了，還是被夜風帶走了。
慢悠悠地往外公的書房走去，我想去看看，這一老一少都在做些什麼，我也想從夜封玄的眼神裡，聲音中，得到一些篤定，讓我能夠相信，自己是他心目中的獨一無二。
還沒走到外公的書房，就碰到了夜封玄。
他踏着月色走來，一身墨色的長袍融入了黑夜，長袍上銀線的暗紋在月光下閃耀着銀色的光澤，他就像是沐浴在月光中的仙人，向我翩然而來。
我突然想到了那句，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此刻，沒有水，卻有月光如海。
“月兒，怎麼還不睡？”
許是月色太美好，他的聲音也顯得格外的溫柔。
我站在那裡，怔怔地看着他走到我面前，清俊的容顏在月光下，宛若俊美的神祗，他很高，低頭看着我，臉揹着光，只能看到清晰而深刻的輪廓。
這個男人，是我的男人。
我愛上了他，也希望能夠跟他攜手一生。
“月兒，發什麼呆？”
夜封玄又開口了，我輕輕地嘆息一聲，抓住他的手，搖搖頭，沒有說話。
轉過身，兩個人手牽手慢悠悠地在萱草園裡散步，又在散發着淡淡的熒光的花叢中坐了一會兒，體會這難得的安然浪漫。
一直到了月上中天，我才我倦地打了個哈欠，張羅着回房去睡覺。
夜封玄站起身，拉着我起來，我們兩個人十指相扣往我的房間走去。
外公給夜封玄安排了房間，就在我隔壁，我本以爲我們會分房間睡的，畢竟外公外婆和老媽都在這個園子裡，沒想到這個男人厚臉皮地跟進了我的房間，霸佔了我的牀，還不顧我的反對，對我上下其手，吃幹抹淨。
我疲憊地昏昏沉沉睡去，半夜卻突然醒過來了。
身邊的牀上一片清冷，沒有絲毫的氣息，夜封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房間。
心裡莫名的有些不安生，我躺在牀上滾了一會兒，還是沒能睡着。睜着眼睛等夜封玄回來，可是等了好一會兒還沒見他，我坐起身，披着衣服出了門。
萱草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大片面積是一個繁茂的園子，幾棟房舍之間的距離並不遠，加上我好的出奇的聽力，我一下子就聽到了老媽房間裡傳出來的聲音。
夜封玄大半夜的跑到老媽那裡做什麼？
我放輕了腳步，悄然地走向老媽的房間，隔着一段距離，傾聽他
們的對話。
“月萱羽，看在是你孕育了月兒的份上，不跟你計較你們夫妻倆當年的行爲，至於柳擎天，看在他爲了月兒付出生命，我也不會找他的麻煩。”
“我和擎天當初既然敢那麼做，就不怕你做出任何報復的舉動，月月現在是我的女兒，這一點，任你是鬼王，也改變不了。”
我驚異地站在那裡，聽着老媽和夜封玄的對話，只覺火藥味兒十分濃厚。
他們今天不是第一次見面麼，怎麼聽上去不像？
難道，他們以前就相識？
“若非月月現在是你的女兒，我早就已經把你挫骨揚灰了！”
夜封玄的聲音冷酷無情，我甚至能夠想象得到他臉上冰寒無比的神色，就像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樣，一隻手，便把百鬼滅絕。
那樣的他，是狠辣絕情的。
我擔心地向前邁了兩步，又立刻止住步伐。
夜封玄不會真的對老媽動手，那是我的老媽，如果他真的傷害老媽，我肯定不會原諒他的。
老媽低低的笑聲傳來，帶着幾分倦懶的味道。“夜封玄，你以爲我會怕死麼？如果不是怕月月孤苦伶仃，我早就追隨擎天而去了。這個人世於我，並沒有太多眷戀。”
我猛然擡手捂住嘴脣，怕自己不由自主地出聲。
我一直都知道，老爸和老媽的感情很深厚，但是我未曾想過，老媽竟然有過生死相隨的念頭。
都怪我……
“月萱羽，別把自己說的多麼偉大，你是妖，柳擎天是人，你們兩個人逆天相愛，本就受到上天的詛咒，斷子絕孫，你們命中本該無子，卻硬生生的把月兒的魂魄封印到你已逝孩兒的身體裡，若非有我的一魂護持，你真的以爲月兒能活下來！”
房間裡一片沉默，老媽沒有回話。
而我，也死死地咬住嘴脣，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明明每句話每個字我都懂，可是連在一起，我卻突然發現，我根本不明白那是啥沒意思。
難道我不是老爸老媽的女兒，而是另外一個人？
那我到底是誰？
夜封玄如此在乎，莫非，是柳寄月？
我按住胸口，只覺得心臟很沉，一股莫名的感覺涌上心頭，像是欣喜，又似悲傷，像是期待，又似抗拒。
矛盾又糾結的感覺，就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我踉蹌着後退了兩步，頹然地靠在一棵粗壯的樹幹上，覺得自己快要站不穩了。
房間裡，老媽慘淡的笑聲傳入耳中，一聲聲，像是紮在了我的心上。
我不是老媽的女兒，可是，我明明是老媽的女兒。
這麼多年的母女情，怎麼可能是假的，而且，老爸爲了我放棄了生命，放棄了他們的幸福。一個付出生命，一個付出幸福，我怎麼能夠懷疑他們對我的愛。
哪怕，我原本不是他們的女兒，但是此刻，我實實在在的，就是柳千月，柳擎天和月萱羽最愛的女兒，用生命去愛的女兒。
我咬着嘴脣，心情變得堅韌，再度豎起耳朵，傾聽着房間裡的動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