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呼吸都凝滯了，雙眼死死地盯着摔死在我面前的女孩。
她的身體扭曲地躺在地上，血泊已經浸溼了她的裙子，她的頭髮宛若水藻，染上了血色。修長的手臂和腿都扭曲了，白骨支棱出來，像一把利刃。
她的血，染紅了地面，也濺到了我的身上。
一個活生生的人，在我面前不到一米的地方，摔得支離破碎，我的身上，還有她的血。
如果不是小包子及時提醒，很可能，此刻，我已經被砸死了。
胸口因爲窒息一陣劇烈的疼痛，我猛然後退了兩步，劇烈地喘息，因爲空氣太急切地進入胸肺之中，我劇烈地咳嗽起來。
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月牙兒玉，彷彿這樣，就能夠攫取到勇氣。
心跳依然失序，我又後退了幾步，腳下一軟，坐倒在了宿舍大門前的臺階上，距離那個摔死的女孩幾米遠。
不是我不想離開更遠，而是，我沒力氣了。
“孫老師！”
我揚聲喊舍管老師，我以爲我聲音很大，可是聲音發出來才發現，聲音很小，根本聽不到。
我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
“啊——”
尖叫，是最好的叫人的方式了吧！
“啊——”
我一邊尖叫，一邊閉上眼睛，靠着門，心裡忍不住苦笑。
之前都是聽別人尖叫，這次，輪到我了。
原來，尖叫真的是發泄情緒的最好方法，這樣肆無忌憚的放聲尖叫，彷彿心裡的負面情緒都隨着尖叫聲散發出去了。
最近這段時間，一次次的見鬼，一次次的生死攸關，雖然最後都平安無事，但是我心裡，終究是埋藏了很多恐懼的。
有鬼在身邊的時候，那種陰冷入骨的感覺，刻入了骨子裡。還有那種生命不在掌控，隨時可能被奪走的恐懼，也已經刻在了心裡。
只不過，我努力地把這些情緒都壓在了心底，不讓恐懼主導我的情緒。
但實際上，那些恐懼並沒有真的消除，而是藏在了心底。
此刻，這樣肆無忌憚的尖叫，把所有的情緒都發泄出來的尖叫，將我心底鬱結的黑暗情都清除了。
隨着尖叫，我覺得整個人都輕鬆了許多。
“發生什麼事了，呀！”
孫老師的聲音在我身後傳來，我停住尖叫，擡眸看向孫老師。
大學三年多，我一直都是住這個宿舍樓，而孫老師，也一直是我們的舍管老師，她一直都是不苟言笑的模樣，很少看到她臉上有面無表情之外的表情。
只不過此刻，她臉上卻是震驚，還有幾絲恐懼。
不過，她畢竟是中年人，又是老師，也經歷過前段時間幾個死亡女生的事情，所以，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她拿出手機，快速地撥打了學校保安室的電話。
孫老師掛斷電話之後，走到我旁邊蹲下身，擋住了我的視線。
“同學，別怕！”
我看向孫老師，勉強地笑了一下。
我其實並不是特別怕，因爲最近這段時間見的可怕的事情太多了。不過，剛剛那個女孩就在我面前摔死的場景，還是讓我的情緒受到了很大的影響。
“孫老師，我沒事，你快點想辦法攔一下，別
讓別的同學被嚇到。”
孫老師聽了我的話，不苟言笑的臉柔和了幾分，她伸手拍拍我的肩膀，點點頭。
“好，你在這邊好好休息一下，等會我叫人來扶你進去。”
孫老師說完，匆忙走進宿舍樓，攔住了走下來的幾個女生，並且交代她們攔住後面的人。柔和，她跑出宿舍樓，繞開那個正正摔死在宿舍樓門口的女孩，攔在了宿舍樓前面，阻止剛剛回來的學生進入宿舍樓。
“千月，怎麼會這樣，你沒事吧！”
一個着急的聲音響起，一邊問我，一邊跑過來，蹲在我身邊。
我轉頭，是丁雨萱。
苦笑了一下，我藉着丁雨萱的扶持慢慢地站起身，轉身走進宿舍樓，坐到了值班臺後面的椅子上。
“千月，到底怎麼回事？”
我深呼吸了幾口氣，情緒終於平復了一些，感覺身體也稍微有了一些力氣。
“我剛剛走出來的時候，剛好那個女孩從樓上掉下來，就摔在我腳下。”
我是或者，目光不自覺地看向宿舍樓門口。
我坐的這個角度，看不到那個女孩。
可是，她摔死的模樣，卻刻在腦海裡一般，不需要仔細去回想，就已經清晰地浮現在眼前。我閉閉眼睛，用力地咬了一下嘴脣，不讓自己再去想。
“嘶——”
丁雨萱倒抽了一口冷氣，死死地握住我的手，心疼地看着我。
我拍拍她的手，示意我沒事。
丁雨萱來來回回地看了一圈，見我們身邊沒有別的人，這才湊到我耳邊，有些驚悸地壓低了聲音問我。
“千月，你說她會不會像那個跟我簽訂契約的女鬼一樣找替身啊？”
我眼皮跳了兩下，眼瞳像被針尖刺了一樣，突然刺痛起來。我不自覺地眯起眼睛，擡手揉了一下，這才緩解過來。
奇怪，眼睛怎麼突然痛了？
“千月，你怎麼了？”
我又揉了一會兒眼睛，確定不痛了，這才鬆開手，搖搖頭。
“不知道，剛剛眼睛痛了一下，現在已經好了，可能有東西進去了吧。”
我漫不經心地回答丁雨萱，不自覺地又看向宿舍樓門口的方向，眉頭不自覺地鎖起來。
纏着丁雨萱的那個白裙女鬼曾經說過，她是被人害死的，害死她的人是她的情敵，所以，她心懷怨氣，在天台上面無法離去，要找到替身才能離開。
那這個女孩子呢，是自殺麼？
還是，他殺？
我轉頭看向樓梯的方向，那裡已經聚了很多的女孩子，應該是留在宿舍裡面的人聽到消息下來。
這些人裡面，會不會有兇手？
我的目光從那些女孩子的臉上掠過，感覺似乎每個人都有嫌疑。
趕緊甩甩頭，不讓自己再胡思亂想。
無論是自殺還是他殺，都不是我能夠解決的事情，還是讓警察去解決吧。不過，我這次估計也要跟警察打交道。
作爲第一個看到死者的人，我肯定得交代一下我看到的一切。
“千年之後的你會在哪裡，身邊有怎樣風景，我們的故事並不算美麗，卻如此難以忘記……”
手機鈴聲響起，我拿出手機，是徐貝。
接
通，徐貝着急的聲音傳過來。
“月牙兒，聽說我們宿舍樓又出事了，你別怕，我們已經到宿舍樓門口了，等會兒孫老師讓開之後，我們馬上進去找你，你別怕！”
“月牙兒，我們都在，你乖乖呆在宿舍，別出來！”
謝依依的聲音也從話筒彼端傳來，我的心裡涌起暖流，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貝貝，依依，蘇蘇，你們別擔心我，我沒事的。我現在在一樓大廳，這裡很多人陪着，你們先別過來了，免得嚇到。”
“月牙兒！”
葉子蘇的聲音從那邊清晰的傳來，手機應該到了她手上。
我應了一聲。
葉子蘇一直是我們幾個裡面最穩重的，雖然發生了狀況，她依然是最沉着的一個。
“月牙兒，剛剛跳樓的，有沒有那個……”
葉子蘇沒有明說，但是我知道她是在問什麼，剛剛跳樓的那個女生，有沒有鬼魂出現。她們最擔心的，就是這個。
我摸了摸眼睛，看向宿舍樓門口。
“沒有，我沒看到。”
“那就好……”
葉子蘇鬆了一口氣，旁邊徐貝和謝依依也很一致地鬆了一口氣，隔着話筒我都聽得清清楚楚，忍不住覺得有些好笑。
嘴角剛剛彎起，就僵在了脣邊。
我猛然站起身，死死地盯着宿舍樓門口的方向。
宿舍樓門口，一個穿着白裙的身影轉過身來，怨恨地盯着我，她森冷地一笑，擡手，在脖子前面做了一個殺的手勢，威脅意味很重。
我的眼睛又縮緊了，心裡涌起驚濤駭浪。
怎麼會是她！
東方凌說過，廣華觀不會留下尾巴，所以他那會兒生我的氣，卻也把那個白裙女鬼處理掉了。可是面前這個威脅要殺死我的白裙女鬼，赫然是跟丁雨萱簽訂契約卻被我破壞的白裙女鬼。
我不會看錯，東方凌也不會騙我，那這個白裙女鬼是怎麼回事！
“千月，怎麼了？”
丁雨萱詫異地看着我，似乎不明白我爲什麼突然站起來，還用那樣的眼神看着宿舍樓門口。
我沒理會丁雨萱，伸手握住胸前的月牙兒玉項鍊，毫不示弱地回視着那個白裙女鬼，一步一步地向宿舍樓門口走去。
看到她，已經基本可以確定，剛剛那個跳樓的女孩子，就是被她害死的。
又一個女孩子死了，年輕的生命，被她肆意地踐踏。
還想殺我是麼，我倒要看看，你怎麼殺我！
如果還把我當成可以任意搓扁揉圓的柳千月，那我就讓你付出代價。
握緊了月牙兒玉，我兇狠地回視着白裙女鬼，咬緊了牙關，暗暗決定，一定要把她弄死，不能再讓她害人了。
無論她死的多冤枉，有多少的委屈，在她害死其他不相干的女孩子的時候，就已經不再無辜。
白裙女鬼微微地偏着頭，下巴揚起，一臉的挑釁。
我不明白她的底氣從何而來，是不是她所說的主人給了她自信。我只是勾起嘴角冷笑，挺直了背脊，毫不示弱地走過去。
月牙兒玉被我握在掌心，小心地藏好。
如果白裙女鬼還是這樣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肯定會爲她的愚蠢付出代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