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醫院的那天晚上何恆軒陪了我很久,最後是一個電話將他喚走的。
有些睡不着覺的我不如說是不敢入睡,沒有了那個擁我如夢的熟悉感覺,竟無端開始恐懼那種空蕩的深度睡眠狀態。
眼淚順着眼角浸溼了枕頭,不敢睜眼的我只能恐懼的感應着醫院的可怕寧靜。
嗚咽的哭泣聲開始在我耳邊迴盪,像是女人的哭聲又像是有小孩的尖叫聲。
“我不想死…”
一個幽怨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了進來,可並沒有聽見門響的我卻漸漸感受到了那股聲音的靠近。
閉緊眼睛想要裝作聽不見的我快速將腦袋埋進白色的被子中,早知道醫院戾氣這麼重說什麼也要堅持回家的。
“我還不想死,你來陪我吧…”
冰涼的觸感慢慢滲入被窩,直到清楚的感覺到大腿上游走的冰涼後我才猛的睜開了眼睛。
“你是誰?”
蹬開被窩以後我驚恐的看着病牀尾部,剛纔的聲音和感覺絕對有不乾淨的東西存在。
“你的身上陰氣太重,那麼多人因你而死活着很痛苦吧?不如來陪我…”
虛無縹緲的聲音漸漸狠戾,憑空出現在幽暗光線中的臉煞白無血,長到腿窩的枯發就像是染黑的枯草,消瘦病態的臉上透着的是詭異的笑容。
“冤有頭債有主,我有沒有害過你,你不該來找我!”
見慣了比它更噁心的東西倒是突然淡定了,也許和它講講道理還是可以的吧?畢竟它可是女鬼,找個男的陪着應該更好一些吧…
“你身上有吸引我的東西,所以你就死了來陪我吧!”
勸說無效,那女鬼直接俯身快速的衝了過來,連給我準備的機會都沒有。
快速閃身只能摔在地上的我驚恐的看着地面四周爬過來的恐怖身形,那一個個血紅色發着幽光的眼睛似乎恨不得將我撕扯吃乾淨。
“我去!”
原來不只一個髒東西!顫抖的爬起來想要跑出房間,可無論怎麼用力那個門把手就像被鎖住一樣根本打不開。
“乖乖聽我的,也許我可以幫你減輕痛苦…”
那個女鬼笑得更加詭異,見我無路可逃便也不着急的緩緩靠近。
完全靠過來的女鬼用力的吸了一口空氣,我知道她吸的肯定不是空氣那麼簡單,直到手腳完全不能動彈我才深刻體會到什麼叫做鬼壓牆!
“你身上有幽冥印!這不可能!”
那個女鬼突然面容更加猙獰的喊着,那聲音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脖子。
“噬魂墜!你究竟是什麼人…”
眼看着我脖子上掛着的幽綠吊墜緩緩的懸浮了起來,空氣中還有地面上的那些鬼物瞬間化作一團黑霧被吸收了進去,直到房間再次陷入寂靜我纔回神的看着胸前的吊墜,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這麼厲害?
等等…這個吊墜可以噬魂?那…寒冥晨…
突然渾身發冷的我猛然將吊墜扯了下來,既然這吊墜不是爺爺給的,難道它是想對付寒冥晨?
想起寒冥晨看見這個吊墜後的神情,難道?可是他爲什麼不說呢?明明難受,卻還要忍着嗎?
我究竟做了什麼?
寒冥晨…你在哪?我竟然沒出息的承認了,我是真的很想很想他了。
一夜無風,也無眠。
第二天一早
,我剛收拾完何恆軒便走了進來,俊朗的臉上始終掛着溫和的笑意,伸手揉了揉我的腦袋,那個動作,異常曖昧…又熟悉。
“昨晚沒有休息好嗎?”
似乎是看出我眼圈的紅腫,其實他要我留在醫院也是好意,可我也不能告訴他這醫院陰氣太重,他可是醫生,還是不要嚇唬別人的好。
“那麼一車人在我面前去世,真的很難睡好…”
我說的也是實話,昨晚我想了很多,若是張叔叔的死也與那個東西有關,那我就必須也有責任找出事情的真相。
“荊可,生死自有天定,你不能總是讓這些影響你的心情。”何恆軒邊說邊幫我拿着手裡的東西,見我低頭不再說話方伸手抓着我的胳膊往外走着。“要是都像你這樣的心理素質,我們醫生見慣了生死都要去自殺了。”
“不一樣…”
我搖了搖頭,真的不一樣,生死由命這個道理我怎麼會不懂,可如果別人的死都是爲了報復你自己呢?
去S市是何恆軒開車帶我去的,一路上我都保持着少有的沉默,我不知道這樣會不會給他帶來危險,畢竟那個東西總喜歡找我身邊的人下手。
“何…恆軒,如果一個人可以給別人帶來災難你還會願意和她做朋友嗎?”
我很害怕身邊的人再無辜受到牽連,我甚至不敢去想象…
“你的小腦袋裡面天天想什麼?只要事情不是你造成的,那就不要強行往自己身上添加包裹,若是天災人禍你都強加在自己身上你會把自己累死的。”
何恆軒似乎能夠明白我的意思,他說的很有道理,可他卻不明白我的擔憂。
“張叔叔是爸爸去世以後對我最好的人,可這次去S市卻是去參加他的葬禮,張姨說…他生前最後一件事情是幫我還清了銀行的欠款…”
我說完以後瞥眼看了看何恆軒的反應,見他只是詫異的看了我一眼,沉默片刻突然伸手拍了下我的腦袋。
“我就說你把所有事情都聯繫在一起,你也不怕把自己壓死,這件事情警察會解釋清楚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何恆軒的笑容總像是有魔力,似乎看見便能被他感染。
我們趕到張叔叔家的時候已經是接近中午了,明明原本很刺眼的陽光在進入S市之後卻突然暗沉了起來。
我靜靜的坐在車內看着已經到達的別墅門口,記得上次來已經是三四年前了,那時候爸媽剛剛去世,張叔叔不放心我,便帶我回家讓張姨照顧了一段時間。
“張姨…”
緩緩走進前堂,碩大的廳堂裡已經只剩下一身黑衣頹然坐着的張姨。
“可可來了?”
張姨的神情有些渙散,聲音沙啞的她應該已經哭了很久。
“張姨…就剩你自己了嗎?素敏呢?”
我低聲問着,瞥了一眼四周,應該是還沒有舉辦儀式,碩大的房間竟連靈相和白花都沒有。
“荊可…”
從身後走進的何恆軒疑惑的看着我,似乎想要說什麼可終還是咽在了肚子裡。
“素敏去警察局了,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案子沒有破,警方不允許帶走遺體…”
張姨說的很慢,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說着,素敏是張姨和張叔叔的孩子,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其實張姨說她能去警局處理事情我是很不相信的,張素敏我太過了解,與利益
無關的事情她絕不會上心。
“出賣我的愛…”
沉浸在哀痛中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個電話再次將我嚇得不輕,渾身一顫趕緊的從包中拿出手機,依舊是個陌生的號碼,陌生的聲音。
“喂,你好請問是荊可小姐嗎?我們是S市上河警局,這邊出現一起殺人案件可能需要您配合調查,希望您能來一趟S市幫助警方破案。”
電話那邊是警察局的人,我掛了電話想跟張姨說一聲再見,可轉身卻只剩了空蕩的大廳。
尋了很久也沒有找到張姨,也許她只是太過傷心自己躲了起來。
“荊可,你沒事吧?”
一直跟在我身後的何恆軒擔心的問着,眼中的憂慮似乎越來越深重。
“上河警局…”
張叔叔家的別墅位置很偏僻算的上是上河的郊區了,以前來的時候沒有感覺到過陰森只是覺得位置安靜遠離城市的吵鬧,可今日竟生生覺得籠罩陰霾。
上河警局。
當我剛走進警局的時候一個身影就撲了上來,我本能的閃躲那個瘋狂的身形便撲在了跟在我身後的何恆軒懷中。
“姑娘你沒事吧?”
何恆軒微微蹙眉看着身前的女孩面上依舊是溫和關心。
“沒…沒事!”
那個踩着高跟鞋滿身香水氣息的女孩驚愕的盯着何恆軒看了很久,似乎是癡迷他的帥氣,可她張素敏也絕不是那種沒有見過市面的女孩。
“荊可!你個掃把星把我爸給你的錢還給我!”
反應過來的張素敏大聲的衝我吼着,這種時候了她居然還有心情關心錢的問題。
“荊可小姐?感謝你能抽時間過來配合調查,沒想到你能來的這麼快,還以爲你要明天才能趕到。”
來接待我的是一個很年輕的小警察,一看說話的態度就應該是實習生或者是剛剛上崗的成員。
“你們打電話通知以前我就趕到S市了。”
我跟小警察解釋了一下,轉身看着像鬥雞一樣的張素敏,這傢伙不回家陪她媽媽居然是在這裡等着要錢嗎?
“那荊可小姐你跟我來一下吧。”
小警察說的很客氣,我回頭示意何恆軒等我一下,既然是配合調查應該就是詢問那筆欠款的事情吧。
“素敏,你沒有事情還是回家陪張姨吧,我看她臉色不太對。”總感覺張姨剛纔的表現有些異常,有些擔心的我只能讓素敏先行回家。
“你神經病吧!都是因爲你,我媽昨天就自殺了你居然跟我說這個!有意思嗎你!趕緊還錢!”
張素敏在說她媽媽自殺的時候幾乎看不出任何傷痛,反倒是對張叔叔給我打得最後一筆欠款萬分有熱情。
“你說什麼?”
我驚的連手機都摔在了地上,倒是何恆軒眼疾手快的趕緊將我攬在懷中。
感覺大腦開始有些眩暈,什麼?張姨昨天去世了?
“張姨昨天還給我打電話了…”
“所以說你是掃把星!”
張素敏越說越激動,見她還想撲上來和我糾纏何恆軒便環着我直接閃到了一邊。
“張小姐你不要在這裡妨礙警務了,我已經跟你說過了案子有了進展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
小警察都有些看不下去的衝張素敏大聲說着,想來也是她已經把人家惹煩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