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不三小心的將那些香灰收集起來,倒在一個青花瓷盞裡,那盞裡本來有清澈的茶水,香灰一倒進去便抱成團。
“丫頭,你是四柱純陰,又是個女人,你的血就是至陰之物,快滴血進去,對他的恢復會有奇效!”他端着那一茶盞香灰糊糊急切的看着我。
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愣在那裡。
“快呀!”
我這纔回過神來,不假思索的咬破了中指,擠出幾滴血滴到茶盞裡,我很慶幸,此時此刻我不是什麼不能做,我也能爲救他付出力量,所以,咬手指的時候竟然一點也不覺得疼。
張不三將那一盞亂七八糟的東西給江子文餵了下去,“等着吧!等天黑他應該就醒了!”說完他便繼續到那蒲團上打坐去了。
張學滔笑眯眯的遞給我一個創可貼,我自然的接過來貼在手指上,這會子倒覺得有些隱隱作痛了。
“你怎麼在這啊?”我一邊擺弄着創可貼,一邊問他。
“那是我師父。”他指指一邊打坐的張不三。
“你也是修行之人?”我着實吃了一驚,入殮師和修道的人堪稱兩個最神秘的工作了!
“曾經是,但也不全是。”我一直都靠着牀坐在地上,這樣離江子文最近,他便也挨着我坐在了地上。
“我是個孤兒,師父收養了我。其實我一直都想叫他爸爸,但是他不讓,說修行之人沒有兒子,只有徒弟,這才成了師徒。”
我恍然大悟,一個沒父母,一個沒孩子,確實是一個不錯的結合。
“那你有沒有這麼厲害?”我看他身形矯健,應該有些功夫在的。
“我對這個沒興趣,所以不及師父十分之一。不過身手上還是可以的!”他攥着拳頭玩玩手臂,向我展示着他胳膊上肌肉,笑的很明朗。
“你還有通靈眼!”我提醒他。
“呵呵,這在修行之人中算是小把戲了,不值一提。”
“來!吃麪!”張不四從廚房鑽出來,端着兩碗陽春麪,給了我一碗,張學滔一晚。
一晃已經中午了,這一上午險象環生,我已經忘記了飢餓,不過還是接過來吃了幾口。唉,爲什麼我每次見到這個張不四的時候,都和吃有關呢?
“兩位長輩不吃嗎?”我看着張學滔狼吞虎嚥的吃着。
“我師父打坐的時候不能打擾他。至於我師叔,他肯定在廚房裡留了半鍋!”他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的說着。
“你師叔厲害嗎?”我好奇這個髒兮兮又很醜的老頭是不是也有什麼特異功能。
“不及我師父,但也算是厲害的了,只是我師叔對修行沒興趣,他總是想着能過上好日子,可除了那些五行八卦他也不會別的,所有經常出去騙吃騙喝,我聽說他也騙過你,你別介意!”
“不算騙,他說的也是實情。”我低頭攪拌着已經粘在一起的麪條,越來越沒有胃口,而此時張學滔的麪條已經吃的一根都不剩了。
“不吃了?”他抹抹嘴看看我半滿的碗。
“吃不下!”我惆悵的看着他。
“別擔心了!我師父說他沒事就一定沒事!”他接過我的碗送到廚房,很快又折了回來。
“對了,他怎麼會得罪鍾馗呢?”
“今天上午我差點被假的江子文強暴,他爲了救我,撞到了那個人,之前聽說那人身上有很厲害的辟邪的東西,大概就是被那個所傷吧!”
“嗯,你們那個真假江子文的故事我聽師父說過了。那人身上佩戴的大概是鍾馗捉鬼符,這東西不多見。鬼本來就應該繞着鍾馗走,他卻橫衝直撞過去,難怪這樣了!”
我低着頭默不作聲。
“來!我帶你出去走走!”他臉上又綻放開陽光燦爛的笑容,“你這半天受驚嚇不小,得好好散散心,要不會有心理陰影的!”
我顧慮的看了看牀上的江子文,現在哪怕離開他半步,我都覺得不安心。
“走吧!他需要補充能量,你在這坐着也沒用啊!走吧!”他拉起我的胳膊,不費吹灰之力便把我拽起來,向門外拖去。
我一步三回頭的看着牀上的江子文,心裡滿是陰鬱。
我就這麼跟在張學滔的身後默默的走着,這地方我住了兩年了,除了環境差還是環境差,不明白有什麼好逛的。
可張學滔則不以爲然,他的步伐很輕快,就彷彿在郊外踏青一樣愜意。
他進了一家小賣店,買了一盒棒棒糖,興沖沖的繼續往前走。
“你一個大男人買棒棒糖幹嘛?”我疑惑的問。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我們沿着小街走了一段,又從一個小衚衕裡穿了過去,我這才發現原來這小街背後有一個殘破的小學,都是很舊的房子改造的,教室也只有兩間。
我們到那的時候,孩子們正在課間休息,看到張學滔,一下子便雀躍起來,都嘰嘰喳喳的圍在他身邊。
“叔叔,你又來了?”一個小女孩問道,他梳着兩個羊角辮,身上的花裙子很舊了,卻很乾淨。
“對呀,有沒有想我呀?”張學滔學着小女孩說話的語調,說笑着就把那盒棒棒糖分給了圍上來的小孩。
看到糖果,小朋友更高興了,一聲一聲叔叔也叫的更甜了。很難想象,張學滔的生活環境,除了面對着兩個怪異的老頭,就是面對各種各樣的屍體,還會有這麼溫暖和細緻的表情。
他笑着撫摸孩子們的頭,爲他們擦掉身上的土,爲他們細心的剝開糖紙,此刻陽光照在他身上,有些模糊了他的輪廓,也給他的身上灑上了一層光輝,我突然覺得這就是天使的光芒。
“我在這住了兩年了,都不知道這裡有一個小學!”孩子四散開去,我才得以再次靠近他。
“這是民辦的打工子弟小學,他們的父母都是在s市打工的人們,這裡學費很低,又可以幫他們照料孩子,對他們來說很方便。”
的確,這裡是貧民窟,居住了很多外來打工人羣。
“這裡甚至都沒有正規的老師,教輔文具什麼都很缺少。”
“你經常過來?我看孩子們都很喜歡你!”
“嗯,心情好了或者心情不好我都來看看他們,他們總是讓我想起我自己小時候的樣子。可是我畢竟能力有限。”他遺憾的說。
“沒關係!你能來就足夠了!”我笑着安慰他。“你爲什麼當入殮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