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仰面躺在牀上目光呆滯的看着天花板,轉而看向身邊空蕩蕩的位置,心裡略微覺得有點不適應,倒不是想跟人睡覺。
這就像對你冷冰冰,或者很好的人,哪怕是讓你討厭的人,有一天突然消失在你面前,肯定會讓你感覺不適應的,即使那個人讓你很害怕,更不要說還救了你的命。
今晚,北冥夜沒有出來。
這種就彷彿白天吵鬧的學校,到了深夜起來突然感覺只剩下你一個人的空寂,短時間巨大產生的反差讓人很不習慣。
躺在牀上胡思亂想半天才睡着,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還有村子傳出來的吵鬧聲,我不太喜歡熱鬧,而且大半夜的女孩子也不適合到處跑,因此我爸他們擡棺材下葬楊正奎夫妻倆,我沒有跟着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
聽到吵鬧聲,我知道下葬完了,都回來了,不到一會兒我家的一樓大門也打開了,看來是爸回來了,拿起牀櫃上的手機看了看時間。
已經將近凌晨了。
吵鬧聲漸漸地沒了蹤影,但我卻再也睡不着了,輾轉反側,渾身不舒服似的,最後側身,又情不自禁的看起了手裡的戒指,依然散發出幽幽的亮光,藍色的幽暗火焰。
我不知道自己注視的時候,北冥夜是不是也能看到我,想跟他這樣說聲對不起,但又拉不下面子,但這樣越想越覺得煩躁。
而且我大半夜睡在這個房間,前兩天沒發現他多好,巴不得進戒指裡面待着,可現在我又害怕的很,總會讓我產生一種奇怪的錯覺。
我害怕櫥窗外有一張臉在盯着我看,我已經有點神經質了,昨天晚上奶奶那張臉出現在窗戶外的確把我嚇壞了,導致我現在畏懼櫥窗。
今晚沒有月亮,外邊很暗。如果有一張臉貼着玻璃窗盯着我,我肯定看不見,心裡明明知道是自己嚇自己,但還是會忍不住去想。越想就越覺得害怕。
良久後,我緊張的打開燈,屋子打開燈,其實玻璃窗擋住的外面就更黑,更加看不見了,我這人不太死心,如果這樣睡覺,我肯定沒法安心,於是我走過去,打開窗戶瞄一眼。
真的是自己嚇自己,那種被窺視,完全是自己產生的錯覺,外面黑黢黢的,除了院壩外的樹矗立在夜色中,什麼都沒有。
暗中鬆了一口氣,揉着頭髮想要去廁所,但剛要伸手打開門的時候,已經放在門把手上的我,停頓了,然後下意識的小心翼翼收了回來。
這門上留了貓眼,是山村普遍用那種簡單的,並不像城裡賓館設計的那種只有裡面才能看外面,而且有貼蓋的那種,這貓眼很小,但是互通的,從外面也可以看到裡面,自然,裡面也可以看外面。
我輕手輕腳的湊到貓眼上,然後貼着右眼往外面看,當看到外面第一眼,我以爲是黑暗的客廳,但讓我意想不到的是,我從貓眼看到的是一片紅色。我的第一反應是客廳裡擺放了紅布,桌子上放着的紅牀單,但是我想了想,好像客廳很空,我爸媽和我基本很少回家,他們都在外面打工上班,二樓客廳好像沒有紅色。
我的第二個想法是貓眼出現問題了,或者門外貓眼的地方,貼了一塊很小的紅紙,因此看出去是整個紅色的。
我當時沒多想,就要打開門,可當我手放在門把上的時候,腦袋瞬間轟鳴了一下,一絲亮光從我腦子浮現,一下就讓我全身汗毛都豎立起來了。我突然想到了什麼,顫巍巍的鬆手又貼着貓眼往外看。
依然是一片紅色。
其實人在極度恐慌下,是叫不出來的,起碼我是這樣,我這瞬間只感覺自己手腳發涼,冷冰冰的彷彿快要窒息,我甚至不敢大吵大鬧的縮回牀上。
腦海中門外那邊紅色像是沒有焦距一般,還在微微的轉動,奶奶有慢性結膜炎症狀,還在治療當中,但並沒有完全康復,通俗點,結膜炎其實就是紅眼病,結膜充血導致眼睛變紅的一種疾病。
我終於知道,先前房間裡出現的那種該死的窺視從哪兒來的的,我從貓眼看外面是紅色的,客廳里根本就不是整片紅,那整個紅色的貓眼,那沒有焦距的血紅,是因爲我在往外面看的時候,有一隻眼睛也剛好貼在外面的貓眼,在朝裡面看。
奶奶!
她今晚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