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誰允許你這麼叫我的!”高墨瀾氣得發狂。鴀璨璩曉他突然好懷念以前那個喬木,雖然傻傻笨笨的,可是貴在聽話。哪裡會像現在這樣,不但敢明着忤逆他的話,更是敢不怕死的挑戰他的忍耐極限。
“爲什麼師父可以這麼叫,我就不行?”
以前他是怕高墨瀾殺了他,所以不敢在他面前太放肆。可是如今,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還會怕高墨瀾殺了他嗎?說不定殺了他還更好,那他就不用孤身留在這世上受苦,也就不用日日忍受最愛的人對自己的視而不見。
“他是他,你是你,你怎麼能和他比!”
喬木聞言一愣,脣邊隨即拉扯出一絲無比苦澀的笑。
“是啊,我怎麼能妄圖和師父比呢。他對你而言是重要的存在,而我只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罷了。”喬木避過他的眼睛自嘲。
他知道自己不該嫉妒師父,可是卻又不可避免的瘋狂嫉妒燕雲舒在高墨瀾心目中的地位。而今自己無依無靠,有如這世間漂泊浮萍。師父尚且還有阿顏真心相待,可是他自己呢?想來這,喬木眼底的痛楚愈發濃烈,卻倔強的全都壓在眼底不給人看見。他還不想讓高墨瀾討厭自己。
高墨瀾一語出口,便覺自己失了言。不怪他口無遮攔,若換做是以前,喬木定不會將這種小事放在心上。而如今,任何一個字眼都有可能成爲刺痛他的利器。他突然感覺有些無措,面對這樣一個陌生的喬木,高墨瀾不知道該用一種怎樣的態度對他才合適。
“若有一日,你真的死都不願意再看見我。那時候我就走,絕不纏着你。若你做不到,我便跟着你。你一日做不到,我就跟你一日;你一年做不到我就跟你一年;你一輩子都做不到,我就跟你一輩子!”
這話聽來如此熟悉,想來竟是當日在靈隱寺門口王婉如對自己的誓約。這輩子,他註定是要負了人家的。卻不知道自己這一腔真心熱血悉數全撒向一個人,最後能不能換一個暖心的熱臉面回來。
喬木一番話說得高墨瀾一時不知該作何回答,他突然頭腦一熱,問了個很蠢的問題。
“若我死了呢?”這並不是一個遙遠的話題,或許幾個月後,或許幾年後。高墨瀾知道自己終沒有命數能白髮蒼蒼的躺在溫暖的牀上,在兒孫的圍繞下安詳的合上眼睛。
喬木不語,只深深看了他一眼。
“上窮碧落下黃泉,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
這一眼望得高墨瀾心驚肉跳,這一句回答也聽得他膽顫心驚。他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殘忍,意識到將喬木推入萬劫不復深淵的後果有多麼嚴重。他竟然還妄想着喬木還會變成以前的喬木,他明明就是慕容橋,一個由絕望崖底爬上來的早已經不知生死爲何物的脫胎換骨過的慕容橋。
“木木。”高墨瀾突然覺得面前的喬木有些可怕,他的眼神太過認真,認真得讓人有種頭皮發麻的顫慄感。
“我是慕容橋,慕容家的長子。那個軟弱的喬木已經死了。”
高墨瀾徹底說不出話來了。若說這一趟出來遇到的最大一個意外,那便是遇見喬木,以及親眼目睹他因爲自己而歷經這慘痛的蛻變。
喬木似乎也意識自己把這氣氛搞得太過嚴肅了,他不自然的輕咳了一聲,拉了繮繩調轉了馬頭。
“走吧,晚了怕是要趕不上住店了。”14dq。
午飯是在路邊的一個小茶棚裡解決的。高墨瀾走小道全都是因爲不想被喬木追上,但是現在已經沒意義了。畢竟官道還是好走一些,下午再上路的時候他們就改走了官道。
整個路上高墨瀾沒有再和他說過一句話,一看就知道是在生氣。喬木倒是看了他好幾眼,卻也沉默着一直不過來搭腔。兩個人一路沉悶着趕路彼此都像是在賭氣般。
太陽剛下山,他們總算是進了鎮。才走到客棧門口,一直生悶氣的高墨瀾就憋不住了,一下馬調頭就往外走。
“你要去哪裡?”
“不用你管!”他頭也沒回的扔下一句,徑自走了。
“掌櫃的,幫我留兩間房,順便幫我喂一下馬,我們很快回來。”喬木只來得及和客棧的老闆簡短交代一聲就急着出去追高墨瀾了。
怎麼才一眨眼的功夫人就不見了?喬木知道高墨瀾是故意跟他鬧彆扭,他也不惱。儘管趕了一天的路現在只想回客棧吃飽了在牀上好好躺着睡一覺,但這些事情跟高墨瀾比起來都是不足掛齒的。當下他就沿着街滿大街的找起人。
高墨瀾不比別的男子,就憑着他那副風流俊逸的外表,走到哪裡都絕對是衆人的焦點。饒是這樣,喬木還是費了好些功夫才找到人。只是待他循着路人的指引一路來到高墨瀾進去的地方時,一擡頭差點沒把氣個半死。高墨瀾竟然來了青樓!
不久之前和展顏一起進煙雨樓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可是心情卻已經截然不同。喬木理了理因爲尋人而走得有些散亂的衣服,這才大步昂揚的走進了這家叫醉人閣的青樓。
老鴇見又有客人上門,一張老臉笑得如同深秋裡的老桔花。人未近,身上刺鼻的胭脂味兒就順着流動的空氣漂了過來。喬木不自然的皺了皺眉頭,忍住了。152566
“喲,這位小哥,第一次來吧。想要什麼樣兒的姑娘,我這應有盡有,包你滿意。”畢竟也是在風月場上摸爬了這麼多年的人,什麼樣的人沒見過。喬木剛纔這一蹙眉的小動作也沒逃過那老鴇的眼睛。這一看就是個雛兒,還沒聞慣這紙醉金迷的味兒呢。
“我來找人。”喬木不動聲色的將身體和那老鴇拉開了些距離。對於女人,他始終還是有些無法應付自如。
“找人啊,那小哥你是來對地方了。說吧,想找什麼樣的姑娘,高的瘦的,矮的胖的,會彈的還是會唱的,我這都有。”那老鴇一邊細數着,只差沒把她店裡的姑娘按照剛纔的標準一樣叫一個擺在喬木面前來個真人演示。
“這些我都不要,我找男人。”
“男人?”那老鴇用一種令人噁心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他一圈,突然瞭然的一笑,壓低了聲音湊了過來。
“原來小哥好這個。別說媽媽不照顧你,我這倒是有幾個極俊俏的小倌兒。我這就帶小哥去驗驗貨,還都是沒開過苞兒的,包你喜歡。”
“你在說什麼?”喬木聽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一張臉又羞又惱。
“不是小哥你自己說要找男人?”那老鴇被他這一吼也沒了興致,放着她這麼多軟乎乎的姑娘不要,非得去抱那些沒胸沒屁股的有什麼意思。
“我是來找我朋友的!”
“哎呀,原來是我誤會小哥了,看我這老糊塗的。不知公子要找的朋友是什麼個樣貌啊?”
“我問你,大概一個時辰前,是不是有位長得特別風流俊俏的公子來了你這裡,他穿一身白衣,長得很好看。比你這的姑娘還好看。”喬木想了想,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高墨瀾,最後只好加了一句比你家的姑娘還好看。在他眼裡,高墨瀾確實比任何姑娘都長得好看。
“小哥你這話說得可不地道了,我這兒的姑娘個個都是頂兒俏的。不過你要說長得比姑娘還好看的公子,我這是來了這麼一位。”那老鴇想起約莫一個時辰前來了個白衣公子,長得那叫一個好看啊,還真把她店裡的姑娘都給比下去了。
那人一來就叫她把他們店裡長得最好看的姑娘都給他叫過來,還說錢不是問題,等下會有人來結賬。她本來還有些擔心,這好酒好菜的送進去了,最好的姑娘也送進去了,這都一個時辰了也沒見着有誰來給他結賬。她轉悠着眼珠子瞅着面前喬木,看來那人還真是沒騙自己。一看金主來了,老鴇趕緊換上逢迎的笑臉。
“我這就帶小哥過去!”老鴇一路引着喬木朝樓上的雅間走,隔着老遠他就聽到從雅間裡傳出來高墨瀾爽朗的笑聲,間或夾雜着姑娘家嬌羞的嗤笑聲。喬木一張臉憋得通紅,那老鴇還以爲他是害羞才成這樣的。
“看來小哥的朋友玩得正興呢。”
“行了,你走吧,我自己進去找他就行了。”
“小哥且慢。還煩請小哥先結了小哥朋友那一桌子酒菜錢纔好說。”
“他喝的酒他叫的菜他喊的姑娘,你怎麼不找他收錢去!”喬木也是火來了,這叫什麼事兒啊,高墨瀾狎妓還讓他掏錢!
“這可是您的朋友說的等您來了再給結酒菜錢。您看,我們這也是生意難做,要再遇上幾個吃霸王餐的,我們可就只能喝西北風了。”那老鴇話說着,已經使了眼色讓人去把樓下的打手叫上來。做他們這一行的,沒幾個會把式的鎮場子,要多遇上幾個像他們這樣吃了玩了不給錢的,倒真是不用活了。
“行了行了,多少錢?”喬木不想在這裡生什麼事端,只想趕緊找着人了了事。
“不多不多,也就兩百兩而已。”
嘴許哪明那。“什麼,兩百兩還叫不多?”若換做以前,兩百兩他是不會嫌多。可是今時不同往日,他這點錢還是臨走前喬叔硬塞給他應急的。
“小哥您的朋友叫的都是店裡最好的菜最好的酒最好的姑娘,這最好的服務自然也就值得這個價錢了。”
“行了行了,你趕緊走吧。”喬木從袖子裡抽出兩張百兩的銀票往她手裡一拍,那老鴇得了錢也識相的閉了嘴走了。
打發了老鴇他終於忍無可忍,幾步跨上前照着雅間的門擡腿就是一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