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天府之國出美女,看來是真的了。”
“老爺取笑了。”薔薇說着,臉又紅了,把頭垂下。
薔薇見汪直誇她,臉上分明笑開了花,停了一會,問到:“敢問兩位老爺是剛到南京的嗎?”
“咦,你眼力不錯,挺聰明的。是的,我剛到南京不久,家裡還沒來得及收拾妥當呢!”因爲汪直被貶南京不久,他的性格本來就隨性,又不喜歡丫鬟僕從服侍,所以家裡顯得有些簡單和亂。
這薔薇不愧是風塵中人,很有些見解的,她的第六感告訴她,眼前這個長得秀氣的男人大有來頭,是個可靠之人。於是她忙說道:“那我替老爺收拾一下吧。”說着,就要起身。
小古見了,忙擺擺手讓她坐下,說到:“不用,不用,現在收拾也麻煩——你既然從巴蜀來,會做巴蜀菜嗎?”
薔薇回答到:“會做一點。”
小古聽了興沖沖地提議到:“汪老闆,乾脆讓她做頓飯吧。每天都喝湯,要不就是從外面飯店買回來的,都膩死了。”
汪直到:“好吧,你拿着銀子出去買菜買酒,揀好的買。”
薔薇接過錢出門了,這錠銀子大約有五兩多,一般人家夠吃大半個月了,看來這位相公不是表面上那樣普通。
薔薇一走,兩人互相調笑了會,過了一些時辰,薔薇提着兩大包東西回來了。她取出一大包煮花生和一包熟牛肉放在桌上,拿出一壺酒來,汪直一摸酒竟然是溫的,看來這個女子特意讓酒館夥計給熱了的。
“老爺,你們先吃點東西,我這就去準備。”說完,又俯身去把火盆裡的炭火撥得更旺一些,讓屋子更暖和一些。
整整一個下午,薔薇沒有閒着。傍晚時分,一桌熱騰騰的飯菜擺上了桌子。
“真香啊!”汪直使勁地吸着鼻子,兩個人像孩子似的看着薔薇走來走去。她最後進火鍋端上來,又往火盆裡添了幾塊炭,算是完成任務了。
“老爺,請慢用。”她雙手垂着,站在旁邊。
“薔薇,站着幹什麼?過來坐這兒。”小古遞給她一雙筷子說到:“你也一起吃啊。”她沒說什麼,興許真的餓了,坐下來給他們燙了一些菜,自己也夾了一塊,放進嘴裡慢慢嚼着。汪直示意她要多吃點,她只是笑笑,話語也不多。
平時吃的火鍋和今天的不一樣,薔薇做的是純粹川味,又麻又辣,以前他們可沒有嘗過如此厲害的。汪直辣得直咧嘴,薔薇看見他們這個樣子,又忙着把做好的粥盛好遞到他們手裡,說到:“再吃些粥就很舒服了。”
這粥清涼無比,吃下去把他們火燒似的喉嚨瞬間就弄得服服帖帖,想必這粥已經被她涼過了。汪直覺得這女人真細心。
小古一邊喝粥一邊問:“這粥是什麼做的?爲什麼這樣好吃?”
“剛纔古老爺不是說喝骨頭湯膩麼?所以我特意去買了一斤鱸魚,加上一點蓮葉汁,用它熬粥,既補身子,又不上火。”薔薇回答到。
小古聽了嘖嘖贊到:“嘖嘖,誰要是娶了你,那可是天大的福分喲!”
薔薇一聽這話,雙眼立刻就涌出了淚花,她連忙低下頭去抹眼淚。小古有些奇怪了,跟這些青樓女子開玩笑,他說的這話也不算過火啊。好在薔薇很懂事,只是擡頭朝他們笑了笑,沒再說什麼了。
吃了飯,薔薇收拾了碗筷,就說要回去了。她把買東西剩下的錢,放在了桌子上。汪直把那些碎銀子塞在她的手裡,說到:“你拿着買件衣服吧。”
“謝謝汪老爺。”她順從地說到。
汪直又問:“明天你還願意來嗎?我們還想吃火鍋。”
薔薇頗有些高興地說:“願意聽老爺們的吩咐。”
汪直於是從衣服口袋裡掏出三十兩銀票,遞給她說:“喏,這是三十兩銀子,你拿去交給你媽媽(妓院的),從明天起,你還倒我們這來。”
“是。”她擡起頭來,眼中含着欣喜。然後轉身走出去,到門檻的時候,又轉回身來行了個禮,眼神在汪直的臉上停了片刻,又馬上低了下去。
這第二天,天氣很好,太陽已經升起來了,陽光照在雪白的牆壁上很是耀眼,天空湛藍湛藍的,難得有這樣的大晴天。即使子啊冬天,這樣的太陽也讓人有一股暖意。
汪直早起後,來到院裡裡伸了個大懶腰,然後活動活動筋骨。突然他看見薔薇坐在院子裡的一塊假山石上,低着頭,不停地用手抹眼睛。
汪直好奇地走過去,問到:“你這是怎麼了?怎麼不進屋去呢?”
薔薇一聽見是他,擡起了淚汪汪的眼睛,悽楚地看着他。汪直走到她面前,薔薇嗚嗚嗚地哭開了……汪直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他,只有伸出手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想到薔薇就像遇到了親人一樣,抓着他的手哭開了,任憑淚水打溼了他的衣服。
汪直知道她心裡一定有十分委屈的事,也許是不堪老鴰的折磨,或許還有是他想不到的事……女孩子家,心事多了。從前和彩蝶在一起的日子,他算是領教過女孩子的七竅玲瓏心的了。
不過薔薇的悲切,讓他有些心動了。但他也不願意貿然地去問,畢竟,他是個太監……一個太監,他可給不起女人什麼未來。
半響,他扶起薔薇,她擡起頭,臉頰上還有兩顆大大的淚珠。汪直的心裡頓時涌出一種憐香惜玉的感覺,他輕輕拂去她臉上的兩顆淚珠,安慰她道:“有什麼事以後再說,還是進去吃飯吧。”
“是,老爺。”薔薇又恢復了常態。她本以爲汪老闆會問問她哭什麼,她便可以順勢將自己的委屈說出來,但是他什麼都沒有問,這讓她有些失望。她昨晚可是想了一晚上,想要抓住這個汪老闆,讓自己跳出火坑,憑自己的直覺,她覺得汪老闆是個人物,他一定會幫自己的,這是她唯一能脫離妓院的機會,她怎麼可能不去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