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湛天沒有多問,閃身過去追那人,我心焦不已,也追過去。
我也不知哪來的力氣,拄着柺杖竟跑得極快。
那人進一條巷子裡,我到的時候,他已被樓湛天擒住了。
樓湛天把這人帶到我面前,狐疑道:“你要捉這個人?”
我對上一張陌生的蒼老面孔,心下一黯,搖頭道:“不是他!”
雖然這老頭身上的衣服和神秘人一模一樣,但一看就知道是普通人。
而且,他滿臉驚恐,更不可能是神秘人了,我也不相信他的衣服恰巧和神秘人一樣。
神秘人太狡猾了,居然在瞬間的時間,就把衣服換在這老人身上。
我強扯出一抹笑容,問老頭,“老人家,別怕!我們沒有惡意,就想問問,是誰讓你穿上這衣服的?”
老頭愣愣地看着我。好似聽不懂我的意思般。
他看起來像苗族人,這裡大部分人都會說漢話,我不信他聽不懂。
我還想再問一遍,老頭哆嗦道:“我、我不知道啊!”
老頭說,他剛經過這條巷子,突然閃過一道黑影,眼前一抹黑。整個人暈乎乎的,意識清醒後,身上的衣服已經變了。
我皺眉,那是啥術法,能在瞬間惑住人、把人的衣服換掉?
樓湛天瞥了那老頭一眼,對我道:“既然不是,讓他走?”
“你走吧!”我對老頭道,心情很低落。
老頭撓了撓腦袋,一臉迷茫地走出巷子。
樓湛天問我,“還逛?”
我本來想說不逛了,轉念一想,都不確定神秘人的身份,覺得沒必要因此壞了心情。
於是,我們又回到剛纔那小攤上。我還惦記着那面小銅鏡。
我又照了下小銅鏡,撫上臉上的胎記,自語道:“只剩下一點了。”
覆在胎記上的硬疤已被我摳掉了大半,露出的皮膚依舊是淡淡的粉色,沒有原來那麼難看了。
但我有些茫然了,恢復正常容貌後,我變得和季箐筠一般無二。那樓湛天豈不是………………
我不願往下想了,既高興快擁有的容貌,又害怕頂着和季箐筠相像的臉。
沒人能理解我的糾結,樓湛天聞言,怔看着我,竟有些出神。
不想讓樓湛天看出我的心境變化,我故作喜悅道:“湛天,你說我沒有胎記,會不會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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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湛天頓了很久,淡聲說,“最美!”
最美?他語焉不詳,說的是我還是季箐筠?
我突然覺得自己快瘋了,最近總愛拿自己和季箐筠比較。
可季箐筠再優秀,她是她,我是我,根本沒必拿自己和別人作比較。
即便明白這個道理,我還是忍不住,實在無法控制自己的心。
就在我內心痛苦不堪時,樓湛天已把小銅鏡買下了。
他見我臉色有些蒼白,問道:“累了?”
“不累,有些餓。”我怕被樓湛天看出端倪,不敢直視他。
“去吃東西。”樓湛天牽着我的手,準備離開小攤。
突然,一個濃眉大眼、皮膚黝黑,穿了一身繡着各色漂亮的圖案,下面的裙襬吊着穗子的苗族服飾的年輕苗女、擋住我們的去路。
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樓湛天,笑問,“兩位是來旅遊的嗎?需不需要導遊?”
我定看了這苗女一會。總覺得她很眼熟,又想不出在哪見過她。
“不需要!”樓湛天冷聲道,以冷冽的眼神逼迫苗女讓道。
普通人根本受不住樓湛天帶來的威迫力,但苗女白着臉,卻分毫不讓。
同時,苗女也發現我一直盯着她,不解道:“這位姑娘。我臉上有東西嗎?爲何這樣看着我?”
苗女說完,還摸了摸自己的臉,眼裡閃過一絲嘲諷。
我察覺到苗女對我有敵意,明明頭一次見面,咋會有敵意?
努力翻找了下記憶,只想起自己在歸雲山認識一個叫阿瓦麗的苗女。
阿瓦麗是諸葛婉雲的朋友,當時受諸葛婉雲指使。針對於我,還妄想對我下蠱。
仔細一想,阿瓦麗和眼前這個苗女倒有幾分神似,卻不可能是同一個人。
況且,因阿瓦麗對我下蠱,被秦少軒廢了雙手。
即便這個苗女和阿麗瓦有關係,那也不可能啊。她也沒見過我啊!
我想不出所以然,就不再多想了,言不由衷道:“不認識,我是見你長得好看,就多看了幾眼。”
“走了!不必和她廢話!”樓湛天不耐煩了。
他擡手輕輕一掃,就把苗女掃到一邊,帶着我往不遠處的餐館走去。
苗女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上,她在我們身後,大喊道:“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我和樓湛天沒把她的話當回事,走餐館,點了一些當地的特色菜,如血灌湯、辣椒骨、綿菜粑等。
就我一個人,所以點得不多。吃完飯,也沒繼續逛的心思了。
我們剛進旅館,一個瘸腿老頭就過來,指着我手上的柺杖,憤憤道:“我還說誰偷了我的柺杖,原來是你這小姑娘!年紀輕輕的,幹啥不好。非得偷根柺杖、扮瘸子………………”
瘸腿老頭氣得不輕,罵罵咧咧的,偏偏漢話又說得不準。
我起先很莫名其妙,聽他說話、又覺得很費勁,好不容易纔弄明白他在說啥。
原來瘸腿老頭是旅館老闆的老父親,早先他在廁所,因怕廁所裡面太滑。只好把柺杖倚在廁所門口。
結果,等他出來,柺杖已經不見了,這根柺杖,他用了很多年,已有很深的感情。
這可把瘸腿老頭急壞了,滿旅館到處找柺杖,逢人就問,誰都沒看到樓湛天拿走柺杖。
瘸腿老頭也固執,聽不得兒子的勸,非要把柺杖找出來。
這不,就讓他逮到我了,我被他劈頭蓋臉一頓罵,無辜死了。
我哪裡想得到樓湛天居然會做出偷竊的事?太不附合他的性格、行事做風了。
越想越覺得不可能。是以,我低聲問她,“湛天,柺杖真的是偷的?”
豈知,樓湛天表情淡然,不以爲意道:“有區別嗎?”
我哽住了,樓湛天竟問我偷和借有區別嗎?他絕對是故意的。
在旅館住宿的人聽到動靜。都跑出來圍觀,對我指指點點。
我又不能把樓湛天供出來,窘得想挖個地洞、把自己埋起來。
瘸腿老頭還罵個不停,我底氣不足道:“老爺爺,這柺杖是我撿的,剛好我腿腳有傷,就拿來用了。”
別說瘸腿老頭了。連我自己都覺得沒有一點說服力。
果然,圍觀的人都鬨笑起來,甚至有不少人罵我是賊。
我難堪極了,在心裡把樓湛天埋怨個半死。
轉頭間捕捉到樓湛天眼裡閃現的笑意,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我正想着咋平息這件事,卻忘了把柺杖還給瘸腿老頭。
他氣急敗壞地要過來搶,“把柺杖還給我!”
這時。一個身材壯碩的中年男人,從外面走進來了,“哎,發生啥事了?”
中年男人就是旅館老闆,瘸腿老頭看到他兒子來了,立即告狀,“阿龍,這小姑娘偷我的柺杖………………”
我暗道不妙,可別爲了一根柺杖,把事情弄得無法收場、動用武力的地步。
這名叫阿龍的中年男人、打量了我幾眼,就把目光移到瘸腿老頭身上,呵斥道:“偷啥偷,是我借給這位兄弟的!”
我愣住了,柺杖真是樓湛天借的?可瘸腿老頭罵了這麼久,他咋不說?害我差點相信是他偷的。
看得出瘸腿老頭很怕他兒子,被他兒子這麼一訓,當即噤聲了。
圍觀的人見沒熱鬧可看,紛紛散開了,我白白捱了一頓罵,心裡特別不爽。
“誰讓你們不早說,還說是撿來的!”瘸腿老頭嘟嚷了一句,拄着柺杖、悻悻地走開。
“小姑娘,對不住了!我把柺杖借給樓兄弟後,就出去辦事了,也忘了和我爸說。”阿龍一臉歉意道。
我還能說啥?暗瞪了樓湛天一眼,搖頭道:“沒事!”
說完之後,我才意識到不對勁,阿龍剛纔好像稱樓湛天爲樓兄弟?
他們認識?不可能吧?雖然感到奇怪,但我沒吭聲。
“樓兄弟,拿來了。”阿龍對樓湛天道,他似顧慮我在場,說得有些隱晦。
拿啥來?我聽得一頭霧水,又想不通他們是咋認識的?
這家旅館離車站最近,所以,樓湛天說來這裡。
現在看來。樓湛天是有意入住這家旅館,幫我借柺杖的時候,讓阿龍去幫他拿啥東西了。
“沒事,她是我的妻!”樓湛天握緊我的手,說道。
言下之意,要阿龍不必顧忌我,當着我的面可以說。
我心裡微震。跟着他、隨阿龍走進一樓一個房間。
阿龍從懷裡拿出一隻、僅有小孩巴掌大小的木盒子遞給樓湛天。
我靜默了很久,終於忍不住問,“裡面裝了啥?”
“金玉丸!”樓湛天邊說、邊打開木盒子。
盒子一打開,一陣璀璨奪目的金光,從盒子裡傾泄而出。
我覺得刺目,拿手擋住眼睛,過了一會,金光才漸褪,只現出一粒渾圓的金色珠子。
可能是見我好奇,樓湛天把金珠子遞給我。
我細聞之下,一股淡淡的藥香飄入我鼻間,才知道這不是啥珠子。
樓湛天已和阿龍交談起來了,我凝神細聽,總算明白是咋回事了。
原來這所謂的金玉丸。能解各種蠱毒,一百多年前僅剩一粒,和聖王蠱並列爲丘水寨的鎮寨至寶。
當年樓湛天的父親中了難解的蠱毒,季箐筠陪他一起到丘水寨偷盜金玉丸。
他們怕偷到金玉丸後,因路途耽擱,帶着樓父一起來這雷山鎮,就在這家旅館落腳。
以樓湛天和季箐筠的能力,很順利就偷到金玉丸。
沒想到他們趕回旅館時,樓父已蠱毒發作、並身亡。
導致樓父蠱毒提前發作的原因,是這家旅館突然闖進一隻厲害的鬼物,他爲了救旅館老闆、動用了修爲。
旅館的老闆姓張,樓湛天看得出他是極重情義的人,便託他保管金玉丸。
樓湛天特別交代,如果他沒來取金玉丸,張老闆必須把金玉丸一代代傳下來。
他之所以不帶走金玉丸、反而託張老闆保管,是因他父親已不在,金玉丸對他無用,帶在身上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至於讓張老闆一代代傳下來,當時,樓湛天有種說不清的預感。
而今,需要用到金玉丸的人是我,聖王蠱不好控制,在幫我吸出鬼毒的過程中,一個不慎、會把我渾身的血液都吸乾了。
必須用金玉丸互相牽制,說起來,金玉丸雖然能解各種蠱毒,卻解不了鬼毒、頂多只能牽制聖王蠱。
不然,直接用金玉丸幫我解毒,也不用費心去偷聖王蠱了。
“把金玉丸交給樓恩人的後人,我總算替曾祖父交差了。”阿龍重重地舒了口氣。
當年的張老闆非常重信用,爲了讓樓湛天找得到這裡,便把這家旅館也一代代地開下去,這麼多年都不曾搬走。
難得的是張老闆並不知道樓湛天父子兵的身份,只知道他們姓樓。
他有生之年等不到樓湛天來拿聖玉丸,怕樓湛天不在人世了,就交代自己的兒子說、如果樓湛天的後人來拿也是一樣的。
阿龍的父親、也就是那個瘸腿老頭是個品性不好的老潑皮。
所以,阿龍爺爺沒把這事告訴他父親,把金玉丸傳到阿龍手上。
阿龍認爲這麼多年過去了,肯定不會有人來認領金玉丸,但還是遵從先輩的遺願、盡心保管金玉丸。
總之,對阿龍來說,樓湛天的到來、是意想不到的事,他以爲樓湛天只是樓家後人。
樓湛天也沒想到張家人真的把金玉丸保管至今,不過抱着碰碰運氣的心態,
我震驚不已,樓湛天卻把金玉丸遞到我脣邊,“吃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