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陸羽在兩名戒律堂師兄的押送下,悠閒地飛在半空,腳下一片蔥蘢,頭上碧空如洗,陸羽的心情就像此刻的天空一樣。
上古鎮妖塔之行還要等大半年,如果陸羽能安然從無情谷出來,完全可以趕上。
靈蟲谷也暫時交給清河等三人掌管,只要陸羽一天不死,他就是靈蟲谷名義上的主人。
“大概有很多人盼着我死在無情谷吧?”陸羽忽然想到這個問題,不行一定要好好活着,來完成蟲魔他老人家的遺忘。
兩位戒律堂的師兄都是築基期修爲,他們看向陸羽的目光,就像看死人一樣:這傢伙現在居然還有心情遊山玩水,不過也對,再不看恐怕就沒有機會看嘍。
在最近百年間,兩個人一直負責往無情谷送人,前前後後也有十幾個,不過沒有一個能安然走出無情谷。
在太清宗中,無情谷絕對是一個死地,至於爲何這樣,倒也沒人說得出個究竟。
但是在陸羽的心目中,無情谷就是一個聖地,他已經從太清師祖那裡得到明示:無情谷是他以前懲處惡人的地方,也是他偶爾修煉噬魂天乾訣之地,那裡有很多精魄,對別人來說可能致命,但是對陸羽卻是大補。
所以,他纔會心情舒暢地前往無情谷。
無情谷也坐落在廣袤的後山,位置和靈蟲谷一東一西,相差足有幾百裡,幾個時辰後,那兩位師兄雙雙落到一處山谷前面。
陸羽暗暗用無形波一掃,果然如太清師祖所言,感覺到瀰漫在谷口翻涌的濃霧中有股古怪禁制,據說叫五龍鎖魂陣,頗有些名頭,能夠讓貿然闖入的修真者迷失方向,陷入其中無法出陣。
“瘋師兄,出來接客拉。”
陸羽不由得微微皺眉:“這話聽起來怎麼這麼彆扭。”
“哈哈,又是哪個倒黴蛋送上門來。”隨着一聲咆哮,一個身材高大的怪人突然出現在三人面前。
只見他身上的道袍破破爛爛,相貌倒是比較粗獷威武,只不過鬚髮凌亂,一雙巨眼赤紅,更增添幾分兇惡。
他手裡還提着一個大葫蘆,表面磨得油光鋥亮,不知道里面賣的什麼靈丹妙藥。
這人上上下下打量陸羽一番,忽然仰天大笑,然後拔開葫蘆嘴上的塞子,咕嘟咕嘟喝了兩口。
“你們兩個可以滾蛋了,這小子交給我,保管跑不了。”瘋道人吐出一陣酒氣,原來葫蘆裡面裝的不是仙丹,而是烈酒。
那兩個連連用手在鼻子前扇動說道:“瘋師兄,此人被罰面壁三個月,到時候我們來接人。”說完,就逃也似的御劍而去。
“來不來都是一樣。”瘋道人嘟囔一句,然後把葫蘆遞到陸羽面前。
“小子,喝一口吧,看你年歲輕輕,是不是因爲調戲女弟子纔來到這的?”
陸羽見他擠眉弄眼的模樣,心中不由一陣惡寒,搖頭說道:“這位師伯,晚輩是因爲在小考中失手誤傷同門,才被罰到無情谷面壁。”
“哦,原來是爲了這個,好小子,跟我當年一個脾氣。不過你比我慘點,我好歹被罰在谷外當看守,雖然一個人孤零零的,但是起碼有酒喝,有肉吃;你就慘了,進到谷裡,那日子可不好過啊。”
瘋道人臉上竟然也露出一副正經之色,不過很快就又恢復原狀:“小子,我看你還算順眼,決定破例招待你一回,吃點肉喝點酒再上路吧。”
“晚輩還是抓緊時間入谷比較好,免得被人發現,給師伯增添麻煩。”陸羽哪有心思和這個瘋瘋癲癲的傢伙喝酒,估計他是一個人在此,寂寞難耐,好容易來個說話之人。
“嘿嘿——”瘋道人傻笑幾聲:“這麼着急,小子難道你不知道谷內的兇險嗎?”
“知道,但是犯下過錯,就必須接受懲罰!”陸羽回得倒是堂堂正正,但若不是有那個太清巨魄再三肯定沒事,陸羽也不會傻到送死的份上。
“比較有個性,我還真捨不得叫你進去送死。”一邊說着,瘋道人一屁股坐在草地上,皺着眉頭,不知道在思考什麼問題。
“有了!”瘋道人忽然興奮地怪叫一聲:“小子,我看你不錯,乾脆就放你一條生路吧。你從後面悄悄離開落霞山,我就當你死在無情谷裡。”
“可是我真想進無情谷受罰,不想背叛師門啊。”陸羽神色認真地向瘋道人說道,同時心中暗暗嘀咕:看樣子這樣的事他不是第一次幹。
無形波一掃,陸羽大致判定此人修爲肯定過了築基初期,具體到了什麼等級就不得而知。
瘋道人怪眼連翻:“臭小子,你是真想死啊,不行,我還偏偏不叫你死,我不給你解開禁制,你就休想入谷,哈哈,看你怎麼辦?”
面對這個瘋瘋癲癲的傢伙,陸羽一時還真沒辦法,想了半天,這才說道:“師伯要是不放我進谷,我也只好回去領罪。”
“想走,沒門!”瘋道人從地上一躍而起,一晃就來到陸羽身前:“我就不信,你一個煉氣初期的小子,還能逃過我的手心。這樣吧,把你身上的好東西都拿出來,我能看得上眼就留下幾樣,算是你的買命錢,我也好換倆酒錢。”
陸羽心中一凜:只怕這纔是他的真正用意,看來這傢伙一點也不瘋,他是在裝瘋賣傻,藉機勒索。以前那些弟子是不是也都被他這樣處理,然後殺人滅口?
難怪沒有人能活着從無情谷出來,莫不是根本沒有人活着進去。
想到這裡,陸羽不禁一身冷汗,但是臉上卻不敢表露分毫:“師伯這樣不好吧,我要是這麼走了,以後就再也沒機會回到太清宗。”
瘋道人聽他有迴轉之意,又狂笑幾聲:“回不來也總比死在這裡好。”
“好,就依師伯所言。”陸羽也彷彿痛下決心,心念一動,手中出現一把靈石:“這個是晚輩孝敬師伯的。”
瘋道人面色一喜,伸出黑黢黢的手爪,向靈石抓去:“小子,算你有孝心——該死!”
猛然間瘋道人一聲暴喝,身形一頓,卻已經中了陸羽那白骨陰風笛的道,不過他的修爲高出陸羽甚多,只是短短的一瞬之後,就恢復清醒。
而陸羽則利用這難得的良機,抽出石中劍向瘋道人胸前疾刺。
“找死!”瘋道人是兇相畢露,仗着修爲高深,運轉靈氣護體,然後伸手徑直向陸羽的脖子上抓去。
生死一線之際,陸羽出奇冷靜,他知道堅決不能退後,如果被瘋道人摸清底細,自己就一點機會也沒有。
對於瘋道人的手抓,陸羽恍如未見,全力催動體內靈氣,灌注到石中劍上面,一副拼個兩敗俱傷的架勢。
劍芒被瘋道人的護體靈氣衝散:“小子,想要傷我,做——啊——”
瘋道人口中一聲慘嚎,石中劍居然當胸貫入,他還是輕視了這看似不起眼的石中劍,太過相信自己的護體靈氣,沒有料到這劍居然還能破開靈氣罩。
陸羽剛要乘勢轉動石中劍,卻見瘋道人身上紅光暴漲,石中劍頓時如陷入泥濘中一般絲毫不能移動,同時一股強橫靈氣噴涌過來,如重錘一般砸在胸口,雙手一鬆,憑空跌落出幾丈遠。
“啊——”瘋道人雙手抓住石中劍,猛然從前胸拔出,一股激射血箭,差點標飛到陸羽身上。
將石中劍狠狠向地下一扔,瘋道人身上靈氣瘋狂向胸口匯聚,鮮血立止,隨後又掏出幾粒藥丸,胡亂塞進口中,因爲手上沾滿鮮血,所以抹得嘴邊鮮紅一片,彷彿是那妖魔一般。
“小子,本來想叫你舒舒服服去死,可是你卻逼我,一會就把把你烤了下酒,才消我心頭之恨!”瘋道人面目猙獰,徹底發瘋。
陸羽雖然心中害怕,但是卻並未慌亂,越是危險越要鎮定,這是保命的訣竅。趁着瘋道人療傷之際,陸羽暗暗催動無形波,一隻漆黑鐵背飛蜈從靈獸袋中悄悄落下,很快就消失在草叢中。
隨後,又一團黑雲在陸羽身前浮現,在陸羽的呼哨聲中,向瘋道人蜂擁而去。
“陰陽蜂,小子你是靈蟲谷的人!”瘋道人倒是識貨,身上紅光一閃,一個火紅的罩子騰起,將陰陽蜂隔絕在外。
罩子溫度似乎很高,陰陽蜂只能繞着它亂飛,不敢上前。陸羽心中不由嘆息一聲:可惜現在這些雜品陰陽蜂等級太低,無法穿透靈氣護罩,對於那些修爲高深者沒有真正威脅。
瘋道人專心療傷,一時無暇攻擊陸羽,但是陸羽也並未趁機逃命,兩個人的修爲相差太大,一個跑一個飛,肯定逃不出他的手心。
現在只有全力攻擊,纔有一線生機。陸羽當機立斷,不退反進,赤手空拳向瘋道人撲去。
瘋道人胸口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看到陸羽送上門來,他的臉上現出獰笑:“小子,等我先制住你,然後將你的魂魄抽出來,每天烤上一遍,叫你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確實有這個資本,瘋道人的修爲已經是築基期,蹂躪陸羽一個尚未築基的小輩,真跟壯漢戲耍小孩相仿。
陸羽欺身到對手身前,卻忽然遇到一股強大的阻力,再也難進分毫,瘋道人一雙血紅的巨眼就在面前:“小子,看我怎麼玩死你!抽魂手——”
隨後他就伸出右手,向陸羽的頭上抓去。陸羽被他的靈氣壓制,一動也不能動,眼睜睜地看着瘋道人的手爪落到頭上。
陸羽身體雖然不能受制,但是無形波卻並未受到禁制,危急時刻,他只能發動事先隱藏好的靈蟲。
就在瘋道人的手掌即將落在陸羽頭頂時,他身子忽然一震,一陣鑽心刺痛傳來。低頭一看,一隻大蜈蚣正咬住小腿。
瘋道人心中一驚:能不聲不響破開自己靈氣的肯定是靈獸,而且看樣子這隻黑蜈蚣肯定有毒。
想到這裡,隱隱覺得腿上發麻,一絲若有若無的黑氣正沿着大腿迅速攀升,瘋道人一聲怒吼,也顧不得管那陸羽,低頭一把抓住鐵背飛蜈,將它硬生生扯成兩段。
鐵背飛蜈畢竟只是一階靈獸,在築基後期的瘋道人手中,還是不堪一擊。
而就在這個時候,瘋道人忽然覺得頭頂一陣劇痛,卻是陸羽手掌拍到上面,隨後掌中掠過一道幽藍火焰,瘋道人腦中頓時一片空白,身軀慢慢栽倒。
就在陸羽還未從惡戰中回過神來,耳邊突然傳來個聲音。
“陸師侄果然是深藏不露,竟然能拼死個築基期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