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只知道酆都有鬼門關。
卻不知,其實鬼門關是兩座墳。
神荼、鬱壘的墳。
而墓淨司,其實說穿了,就是守護這兩座大墳的。
而七月半所開各地所開的鬼門,不過是這酆都鬼門的投影。
這纔是實實在在的鬼門關!
墓淨司的職責便是守護這兩座大墳,執掌使被叫做翁仲公,手下左右石像生,四奉使,不計其數的鬼吏。更有一股特別力量,那就是老爹所在的剪羽組織。
翁仲公掌握《守墓人手札》,學習裡面的鬼門之術。可以隨意開啓鬼門,甚至溝通到鬼將級別的大鬼,乃至鬼王!
這本手札,下部分是真,在僞翁仲公阮長天的手裡。
上部分,老爹猜測,按照爺爺的性格,極有可能藏在了墓淨司下,也就是現在發現的,原址下的那個神秘的洞穴裡。
這洞穴,別說阮長天不清楚,就連幾年前死掉的阮陽天也不知道。現在他們知道了,就打算用我的血去打開石門。
而老爹找我,除了父子團聚,也有這麼一個原因,因爲他往生之後,身體裡流着的已經不再是原來的血。
至於抓我,不過是說給長明使他們聽的。
他的任務是去抓阮三,但阮三卻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了。當然,應付差事是一回事,找我纔是最主要的。
老爹分析他自己的實力能對付左右石像生,但卻對付不了阮長天。
於是我們爺倆準備偷偷潛入三山大壩水下,看能不能打開那扇大門。
爺倆星夜溜到三山大壩,居高臨下。
只見大壩關閘蓄水,仿若澤國。
閘門之外,江水茫茫,卻要低很多。
在那片水下,就是石門所在。
老爹取出扁鵲門的門主令,召來冥河氏族長。
一個渾身溼乎乎,裹在黑袍子裡,一臉蒼白隱隱發青的老頭。
老頭剛一見我爹,先是一怔,隨後弓着身子說道:“冥河蛭拜見新門主!”
這門主令,召喚渡鴉氏和冥河氏,轉瞬就到。只召喚岐山氏的時候,需要打電話——
“冥河族長,你好。我叫燕行,是新一代的扁鵲門門主,今兒有一事相求。”
“呃——恭喜門主!門主客氣,有事儘管吩咐就是!”黑袍老者連連說道。
老爹也不再客氣,說明前因後果,那冥河族長只說了句門主稍等,便忽地消失不見。
不到一根菸的工夫,冥河蛭重新出現。
“門主,那水下確實有一石洞。外圍還算安全,可要現在就下去?”
老爹看了我一眼,衝冥河蛭點頭。
冥河蛭接到指令,忽地一抖那水淋淋的黑袍,把我和老爹全都罩了進去。
眨眼間,我們便出現在水底。
昏暗的水裡,隱約可見一石洞。說是石洞,其實叫做石室更準確一些,只是這外面的門不知道什麼原因,已經垮掉,這才露出裡面的棺材。
仔細瞧了瞧,老爹先頭所說的石槨倒是不見了,估摸已經被墓淨司的人取走。
進入石洞後,一扇石門堵在最幽深的地方。或許泡在水裡太久,這石門上盤附着一簇簇水草,滑膩膩的。依稀可見石門上刻有獸紋,銜環的是兩隻兇獸的頭顱。那血槽,就在其中一隻兇獸嘴裡。
冥河蛭已經知道要幹什麼,於是那黑袍再一撐,好像把那扇石門也罩住了。
在老爹和冥河蛭的注視下,我劃破手指,擠出血,然後把手指放進銜環的獸口之中。
滴答,滴答,滴答——
除了還往下滴的血珠,周圍一切都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下來。
“老爹,好像不管用啊!”我扭頭看老爹,手指未動。
老爹也微微皺眉,嘴巴動了動。正要說什麼的時候,僅剩下的一隻右眼卻猛然睜圓!
我一愣神,也感受身後灌風,連忙轉回頭。
我去,那飲了我精血的銜環獸口突然一動,緊跟着,石門哐啷一聲,動了一下。
石門漸漸張開。
我連忙收回手指,佇立注視。
大約半分鐘,石門徹底開啓。江水終於可以暢快淋漓地擠進去門裡,水面幾個搖曳,就晃盪出一本本水浸的書籍——
我剛要歡呼,卻被老爹抓住胳膊,“兒子,噤聲!”說完後,指着門後一個昏暗的角落說道:“有妖!”
冥河蛭說:“門主,弟子去探個路!”
老爹搖頭,說道:“那東西實力不弱,還是我來吧!”
說完,老爹並指夾出一枚銅錢,手腕一抖,這天地通寶就飛了出去。
噗呲,天地通寶在水中劃出一道暗金色的線,直接擊中黑暗處。
哎呦!就聽黑暗中慘叫一聲,什麼曰你龜兒子,瓜娃二流子都被罵了出來。越罵,聲音越小,原來那妖正朝着裡面逃去。
老爹似乎一怔,剛要游過去。冥河蛭就帶着我飄了過來,黑袍一撐,把老爹裹進無水結界之中。
“門主,水裡追人,就交給弟子吧!”
說話間,冥河蛭一晃再晃,就跟那妖不差多遠了。
“呔,大膽毛妖,快快停下!否則爺爺不客氣了!”冥河蛭喊話威脅。
那妖似乎扭頭瞥了一眼,罵道:“停下受你剮?你當小爺傻?”
冥河蛭氣極,似乎是因爲在新門主面前丟了臉面,不由大怒,渾身一抖,這一身黑袍,彷彿墨汁蘸水一般,瞬間稀釋變淡,卻也蔓延開來。
彈指間,再次凝實,卻化出八條觸手,瘋狂地卷向逃竄的鬼影。
那妖水裡速度不慢,卻沒有冥河蛭墨色的觸手快,被一卷,就抓了回來。
我和老爹忙仔細打量,想要瞧個仔細。
只見這傢伙身材魁梧,一身黑白皮毛。胖碩的臉龐頂着倆黑眼圈,呲着獠牙。
我去,這不是熊貓!
老爹也一怔,表情有變化。
“太極兄!”老爹聲音有些哽咽,看着這隻熊貓妖哆嗦道。
那被抓的熊貓一愣,瞪着黑豆似的眼珠子上下打量老爹,半晌,胖臉也擠出驚喜。
“對撒,對撒,你是——你是燕行?”操着一口方言的熊貓突然來了精神。
“我是燕行!太極兄,沒想到還能見到你!”老爹更加激動。
冥河蛭一見,敢情大水衝了龍王廟,也趕忙撤去虛幻的觸手。
那胖熊貓扭扭身子,說道:“還不是你老子,說外面危險撒,就把小爺鎖在了這裡,食物都吃完撒,剛見你幾個的時候,就忍不住嘴饞了——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