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克善最後還是反抗了,他揮起他那鋒利的腰刀,不過他的反抗換來的是渾身上下數十道傷,若不是天氣寒冷,血液凝結的快,恐怕吳克善這條性命就保不住了。
海蘭珠恨透了吳三桂,是因爲他下令將一項疼愛他的哥哥砍成重傷了,雖然成爲了俘虜,她還是堅持了她的非暴力不合作的原則。
吳三桂也沒有問海蘭珠的任何問題,甚至連海蘭珠的名字他都沒有問,因爲他不需要問,秘密知道的越多對他越沒有好處,父親早就給他灌輸了官場中需要牢記的幾條鐵律,尤其是在執行這種秘密任務的時候,即使知道了或者猜到了,也不能說出來。
沉默的隊伍,沉默的出發,沉默的上路。
不過在盛京翹首以盼的皇太極此時卻再也無法沉默下去了,新娶的側福晉居然在半路上讓人給劫持了,大雪掩蓋了所有的痕跡,等皇太極派出去的搜尋隊伍找到只是十幾頂空的蒙古包和一百來具不知道死了多少天的屍體。
皇太極怒不可遏,這還是發生在自己治下國土之內,何人敢如此大膽的劫殺一百多位蒙古勇士護送的送嫁隊伍,有這樣實力的就只有自己的幾個兄弟和那幾個歸順的蒙古王爺,不過這些人在自己地位如日中天的時候是不會幹出這樣的傻事來的,境內也沒有這麼大力量的盜匪,思來想去,就只有敵對勢力了,最可疑的是朝鮮內的反抗勢力,不過他們不可能跑到盛京來,也沒有那個實力,剩下的就只有大明和察哈爾蒙古了,最有可能的是察哈爾蒙古汗國了,兩次惡戰下,雙方已經水火不容,破壞科爾沁蒙古與自己再一次聯姻很有可能,同時人在他控制的地域內失蹤的,這也可疑挑撥後金內部金人和蒙古人的內部不和。
三年前布木布泰失蹤,也有傳言是察哈爾蒙古在後面搞鬼,到現在生不見人,死不見屍,就連皇太極手下第一漢臣范文程也是這麼認爲的,畢竟南明現在急於內治,這種極易挑起邊境戰亂的事情是不願意乾的,相反還需要極力維持和平,撇清楚干係。
儘管皇太極上百個搜索隊出去尋找挾持海蘭珠一行人的蹤跡,奈何,海蘭珠、吳克善等人就如同人間蒸發一般,完全沒有了蹤跡。
“你究竟想要把我們帶到哪裡去?”海蘭珠憤怒的問行進中的吳三桂。
“到了你就知道了。”吳三桂淡淡的迴應道。
“你們究竟是什麼人?”海蘭珠沉默半晌,又將一個重複了多次的問題問了出來。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吳三桂公式化的回答道。
“你這個人什麼問什麼都說不知道?”海蘭珠被吳三桂的回答徹底的激怒了,成了階下囚也就罷了,可到現在居然連抓自己的人是誰都不知道,這實在是讓人難以忍受。
“我只是奉命行事,確實什麼都不知道。”吳三桂依舊冷漠的回答道。
“那你奉的是什麼人的命令,那個人你總該知道吧!”
吳三桂有點被海蘭珠的執着感動,不過《保密條令》規定,他是不能對海蘭珠透露出任何信息的,除非是到了絕對安全的時候,他是不會透露一絲一毫的消息的,否則等待他的就是隔離審查。
“還是那句話,到時候你會知道一切的。”說完,吳三桂再也不顧海蘭珠的呼喊,大步向前而去。
海蘭珠雙眼噙滿了淚水,除非那一點對未知命運的恐懼之外,還有的是她從來沒有人對她的這種冷漠,以及她本身的無助,護衛們全死光了,哥哥也被砍成了重傷,她一個女子,雖然蒙古少女弓馬射箭不在話下,但她僅一人,對手可是有好幾十人,即使她能逃走,但是她能丟下拼死護衛自己的哥哥嗎?
顏佩韋看到海蘭珠淚珠滾落楚楚可憐的樣子,心中一軟,上前一步,掏出一條白色的絹絲手帕遞過去。
雖然語言不通,顏佩韋只會幾句簡單的蒙古話,不像吳三桂全通,因此顏佩韋面對海蘭珠的時候都是儘量少說話,或者不說話,因此海蘭珠對顏佩韋的印象比吳三桂出奇的好。
海蘭珠從這個沉默惜話如金的江南漢子的眼神看到了那一絲髮自內心的憐惜。
“謝謝。”海蘭珠接過手絹,用蒙古語道。
顏佩韋露出一絲微笑,戰爭本來是男人的事情,像這種俘虜女人的事情不應該做的,但是軍令如此,他不得不遵從,他堅信這道命令是有原因的,皇上不會錯的。
“你,不會有事的。”顏佩韋以很不熟練的蒙古語道。
海蘭珠只當顏佩韋的安慰之詞罷了,依舊神情落寞的走在隊伍當中,也虧的她是蒙古女子,若是中原女子,放到在這樣複雜嚴寒的冰天雪地裡,估計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
言多必失,顏佩韋深知這個道理,而且他的蒙古語經常走調,也不敢多說,因此不再多說,雖然很同情海蘭珠,不過他無能爲力。
不過就因爲這一條白絲手絹,卻讓海蘭珠記住了顏佩韋,記住了這個沉默寡言的漢子,在日後,海蘭珠對顏佩韋諸多照拂,顏佩韋的後人也因爲海蘭珠的關係獲益良多,這是顏佩韋此刻所不能料到的。
海蘭珠一直將吳三桂等人當作是蒙古人,因爲在她的印象中,南人都是柔弱不堪的,根本不是蒙古人的對手,更加不是金人的對手,這一點她幾乎沒有任何的懷疑,因爲能敵的過哥哥的勇士即使在全漠南蒙古都不多,她現在所在這支隊伍中就有好幾個,她也好奇的猜測起這支人馬的所屬來。
能輕輕鬆鬆僅憑几十人就能無聲無息的放倒他們兄妹隨行那一百多護衛的勢力沒有幾個,金人不算,除非有人不願意看到自己嫁給皇太極,否則金人不會派人殺死自己的侍衛,然後把自己再搶走的道理,剩下的就只有察哈爾蒙古林丹汗、漠北蒙古、準葛爾部的巴圖爾渾臺吉、青海的顧實汗等,不過現在跟後金水火不容的就只有漠南蒙古中的察哈爾蒙古林丹汗,因此她也把吳三桂等人當成了林丹汗的人。
而吳三桂等人此刻行進的路線又正是朝西往察哈爾蒙古控制部落方向,這樣就更加佐證了吳三桂等人是林丹汗派出去破壞這次聯姻的幕後黑手。
不過海蘭珠最終的猜測還是錯了,她怎麼也想不到的是,吳三桂等人一到察哈爾蒙古林丹汗的王城之後,搖身一變,變成了大明朝使節護衛隊的官兵,然後從察哈爾蒙古轉向朝大明的方向而去。
這個時候海蘭珠才醒悟過來,殺光所有侍衛,抓了自己兄妹兩人的根本不是蒙古人,而是她一直都認爲懦弱無能的南人,他們把自己抓了沒有直接回大明,而是先繞道去了察哈爾蒙古,然後在秘密摺回大明,這分明就是一個陰謀,一個讓後金與察哈爾蒙古重起戰火的陰謀。
好狡猾的明人,海蘭珠攥緊了拳頭,恨恨的在心中罵道,自以爲自己已經洞悉了整個陰謀,不過她現在已經成爲階下之囚,知道了也無能爲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