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白河碼頭上熙熙攘攘,張小公爺玉螭虎要回來的消息早在津門的時候便已經有人快馬傳到京師來了。
黔粵督撫的大旗掛在船桅桅杆上烈烈作響,讓人想不看到都難。
而京師的玉螭虎簇擁們,在互相交流中已經形成了一個廣泛小團體。
她們倒是沒有名字,只是想要加入進來就必須要熟讀玉螭虎的詩詞。
還得看過《肥堆敘話集》、《幽都夜夢》、《金陵夜夢》……等等,張小公爺的大作。
莫小瞧這些個女子們,她們中有的是勳貴家貴女、有外戚家的寶貝。
有大商賈家的女兒,亦有大儒家的女子。
而她們集合起來的能量那是極爲可怕的,甚至朝堂上早上有人說了玉螭虎的壞話。
不需到正午,她們就能夠知曉。
玉螭虎的行蹤雖然沒有辦法完全打聽到,但玉螭虎回來的艦船特徵、大約什麼時候到。
她們卻完完全全可以打聽的出來,甚至早早的就開始在潮白河碼頭上找好最佳位置。
但她們卻沒有泄露這個消息,如今她們的相處更像是一個閨蜜團。
嘰嘰喳喳的分享着屬於她們的秘密,而她們秘密的核心便是玉螭虎。
“少爺,津門港和兩岸都站了好多軍卒、軍士!”
原本張小公爺在船艙裡,只是在妙安小姐姐的陪伴下看着書。
但櫻子進來的報告,卻讓他的神色爲之一凜。
“他們都穿着軍裝,在兩岸對咱們的船行禮!”
張小公爺默默的放下了書卷,沉聲道:“更衣,軍裝!!”
妙安小姐姐瞬間整個人竄出去,飛快的取來熨好的黑色軍裝並開始幫張小公爺換上。
足利鶴則是摒退了非貼身侍女的田蕾、米魯二人,然後才幫着妙安一起給張小公爺更衣。
待得她倆收拾停當後,張小公爺才緩步走出了艙門。
映入他眼中的是兩岸邊上那無盡的黑潮,那是一位位的國防軍軍卒、軍士!
“立正~!敬禮!!”
見得張小公爺走出來,不知誰人怒吼聲中一聲令下!
這些個軍卒、軍士們“轟隆~!”一聲盡皆以拳擊胸、雙目熾熱,身子筆直如標槍昂首而立!
如同那千萬年一直都紮根在這兩岸邊上,一顆顆不屈的青松一般。
張小公爺的心跳突然“撲通~撲通~”不住的加快,以最快的速度整理了自己的軍容、軍姿。
卻聽得他那雙丹鳳桃花猛然瞪大,頓時一股威嚴肅殺之氣瀰漫!
“啪~!”馬靴猛的撞擊立正,張小公爺無比肅穆的昂首以拳擊胸:“敬禮!!”
見得玉螭虎走出來,而且肅穆的對着他們還禮。
這些個軍卒們更加的激動了,他們拼命的調整自己的軍姿讓自己站的更加的筆直!
“咚咚咚……”
兩岸不知道什麼時候豎起了戰鼓,着甲的雄壯國防軍力士敲響戰鼓隆隆聲中矗立兩岸!
一聲聲戰鼓聲中,無數身着甲冑的國防軍軍卒、軍士們成行、成列默默的對着艦船肅穆而立。
“恭迎大人功勳榮立,載譽歸京!!”
猛然間,一聲炸雷般的呼喝聲響起。
隨即便是一聲聲的怒吼,在岸邊炸響:“津門衛,恭迎大人功勳榮立歸京!!”
這些軍卒們激動的望着張小公爺,他們中有的是曾隨張小公爺去接災民的。
有的曾是災民中青壯的,還有不少是學院的畢業生。
看着這些熟悉的面孔,看着他們肅穆而激動的對着自己行禮。
張小公爺突然明白了爲何那隻老烏鴉,在提到他的“豺狗”的時候會是那樣的神情。
同袍,這個詞彙沒有經歷過是完全不懂的。
“豈曰無衣?與子同袍!王於興師,修我戈矛。與子同仇!”
不知怎的,這首出自《詩經·秦風·無衣》的詞句就這麼從張小公爺的嗓子中迸發出來。
這一刻他似乎又看到了晉陽外戰場上的那一幕,那些戰死在沙場上的漢子。
那些怒吼咆哮拼死護持在他身邊的張家老親兵們……
“豈曰無衣?與子同澤!王於興師,修我矛戟。與子偕作!”
變聲期的張小公爺嗓音略微有些沙啞,但那股腔中迸發出的血勇卻讓此詞更顯悲壯。
“豈曰無衣?與子同裳!王於興師,修我甲兵。與子偕行!!”
而這最後一句,卻是整個站在了岸邊對着張小公爺行禮的軍卒、軍士們迸發出來的怒吼。
這吼聲更近於嘶吼,是與那戰鼓擂動聲相合而不散之曲調……
那些個兩岸上的軍卒、軍士們,更是激動的對着張小公爺行注目禮。
默默的目送他的戰船從渡口通過,向着京師的潮白河碼頭緩緩駛去。
默默的站在張小公爺身後略遠處的田蕾、米魯二人,則是第一次面對如此震撼的場面。
她們二人都是來自於黔州,所以自然較爲抱團的。
但這場景之下,二人的心思卻全然不同。
田蕾顯得較爲激動,沒有一個女子不希望自己所喜歡的那個人是一個大英雄。
張小公爺平日儘管是俊美,儘管是雍容華貴、是溫文儒雅。
但卻沒有對任何人表現出他激昂鐵血的那一面,所以田蕾自是看不到的。
然而這一次她哪怕是遠遠的站在了身後,亦是能夠從那些岸邊戰士們的神情中看得出來。
他們是在用這種方式表達對張小公爺的崇敬,是那種發自於內心的崇敬。
整潔的軍容,標槍一般筆挺的軍姿。
那種死戰中廝殺出來的狠厲,和望向張小公爺那發自於他們內心的崇敬……
站在岸邊的國防軍軍卒人數大約達數千,數千統一肅穆軍裝、默然行禮以待的雄壯漢子。
這給予田蕾、米魯的震撼,是極大的。
米魯那雙媚眼癡癡的望着張小公爺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低下頭。
心中則是慶幸自己的選擇,幸好!幸好投降,也幸好投降順利。
經過這一遭張小公爺卻沒有了再讀書的興致,索性便在船頭上好好的看看這運河。
自從那羣御史、給事中、翰林們,被丟過來整飭河道後張小公爺還真沒仔細看過。
如今這潮白河上可謂是繁忙異常,還好有大量的羊皮筏子、牛皮筏子。
否則的話這運力恐怕都還是不夠的,畢竟潮白河坊市每日的吞吐量實在太大。
近乎整個京師到九邊,大量的物資皆須經由此發散至南方。
而從包括了蜀中、黔州、滇南……等地的物資,亦是經水陸至江浙、粵北再北上京師。
之後發送到京師周邊,及各北地區域。
當張小公爺的船緩緩的駛入潮白河碼頭附近的時候,便聽得牛角號“嗚嗚嗚~”的響起。
那些個船隻則是開始避讓,給張小公爺船讓出了一條巨大的通道。
見得這模樣張小公爺不由得苦笑,對着身邊的小周管家道。
“回來低調些,這都折騰成淨街虎了……”
小周管家則是躬身苦着臉,低聲解釋道:“真不是咱們安排的……”
“不知誰家嘴碎的,非說您是天上仙人財神爺擋不得……”
張小公爺聽得這話不由得愕然,小周管家則是繼續道:“說擋您道的,那都發不得財還得遭災……”
聽得這話玉螭虎不由得哭笑不得,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遠遠的臨近了潮白河碼頭上,卻見得熙熙攘攘的人羣開始喧鬧了起來。
無數人湊在前面激動的看着這傳說中的玉螭虎,哪怕只是遠遠看一眼。
這頗有後世各路大咖明星們被粉絲接機愛豆的氣勢,可張小公爺不想要這種氣勢啊!
就是因爲不喜歡總被人圍觀,所以張小公爺纔不愛出門。
“看到了!看到了!螭虎公子居然沒有在船艙!他站在船頭呢!啊啊啊啊啊……”
那高高的閣樓上,一衆的俏麗的女子們捂着自己的胸口。
好些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着,捂着自己的嘴居然是說不出話來。
便見那眼眶中淚水不住的打轉,但亦是湊在欄杆上目不轉睛的望着那船頭上的張小公爺。
“奴奴要死了,姐姐……奴奴要死了!他怎能生的如此俊俏……”
京師的些許名妓們亦是在另一棟的茶樓頂層上,看着那船頭上的玉螭虎不住的顫抖。
那人謂之“北直隸玉琴第一”的趙妍兒趙大家,更是那玉指捏的發白。
望着那江潮船頭浪尖上的人兒,喃喃自語:“若是爲他,盡覆千金爲婢亦甘願吶……”
“姐姐可莫說傻話,那英國公府不募人呢……”
卻見一年紀約十四五生着一雙烏黑玉珠兒似的眼眸,長着一張細嫩白皙銀盤面兒的小女子趴在欄杆上。
癡癡的望着遠遠那張小公爺的身影俊美鵝蛋面兒,嘴裡輕嘆呢喃着。
“若是能去,奴奴一早兒便去了……”
趙妍兒咬着雙脣,癡癡的望着那玉螭虎的身形嬌嗔道。
“回頭再問問!便是見一面、演一回琴,千金也值!!”
張小公爺玉螭虎哪裡知道自己現在引得人議論紛紛,他昂着頭望着天際心中輕嘆。
這大明……好像被自己甩了幾把方向盤以後,不知道開到啥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