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隊隊的車馬“隆隆隆……”的從營門處駛出,前哨探馬從他們的身邊飛馳而過。
那些探馬顯然已開始都在警戒,發現是他們才“嗶~~”的吹響了哨子。
後面的戰馬轟隆踏出,天邊的魚肚白微光飄灑在他們的鎧甲上交相輝映。
這些身影全都保持着沉默沒有任何的一絲喧譁聲響,整個隊伍整齊列裝無一絲的凌亂。
隆隆的馬蹄聲中,如同那怒潮一般的向着這些個土司、頭人們涌來。
安榮貴、楊愛等人看着那怒潮一般涌來的騎兵,一瞬間甚至有些喘不上氣。
他們身邊那些原本呱噪的頭人們這一刻也不吱聲了,這種氣勢、這種壓迫感是他們從未體驗過的。
戰馬隊伍漸漸近了,從頭盔面甲下隱隱透出的雙瞳望向他們的眼神只有冰冷。
馬上的騎士腰腹筆挺隨着戰馬產生一種奇異的律動,在戰馬隊伍的後面則是跟着一輛輛馬車。
由挽馬、馱馬拖拽着,馬車上端坐着一排排身着鎧甲的漢子。
他們一樣保持着沉默,所有透出的目光都是冰冷如同刀刃。
安榮貴、楊愛和這些個部族頭人們,頓時有着被虎豹盯住的感覺。
那些軍卒望向他們的眼神,就如同在看着獵物、看着靶子。
而當你被數百身着重甲、騎着戰馬,渾身殺氣四溢的老殺才們這麼看着的時候……
若是一般人恐怕當場就得尿了,即便是現在他們沒尿也絲毫不敢動彈。
戰戰兢兢的看着這些個國防軍的軍卒們一隊隊隆隆而過,還有那拖拽着火炮的隊伍。
不知道什麼時候,毛銳已經帶着親兵打馬到了他們的身邊。
“走吧!早去早回,還趕得及晚上開個慶功宴。”
毛銳掃了一眼這些個土司、頭人們,若是從前他或許覺着這批人還不錯。
然而現在有國防軍珠玉在前,再瞅他們頓生“烏合之衆”的觀感。
有這樣的觀感,自然態度不會好到哪兒去。
一羣辣雞,若不是張小公爺看你們爲國朝戍邊多年早特麼把你們全清了!
一家大大小小、老老實實,整整齊齊的去築路開山。
於是這一句說完毛銳根本就練繼續打招呼的興趣都沒有,直接帶着親兵打馬離開。
楊愛、安榮貴等人一臉陰鬱,但卻一言不發的低着頭打馬跟上。
倒是他們身後還是有幾個頭人略有不滿的低聲嘀咕:“狗官!威風個甚子!”
嘴上是這麼說的,但眼珠子卻滴溜溜的亂轉生怕被國防軍的人聽到了。
隊伍沒有一點生息,隆隆的馬隊開始向着阿扎的山寨殺去。
能數代人累積下來六千餘人的山寨,這生苗阿扎祖上也算是有些許眼光的人物。
當年阿扎家的老祖亦是隨着宋家的老祖,到金陵見識過的。
是以回來後就深感寨子要起來,修路是必須做的。
堅持了兩代人終究是陸陸續續的把這條路修起來了,這讓阿扎現在享受到了寨子的興旺。
然而他們只是修築好了道路,卻沒有告訴子孫們興旺是道路帶來的。
要出去見識才能明白這世間的道理,不知道這點的阿扎開始飄了。
阿扎的先祖修築的道路給寨子帶來了興旺,給阿紮帶來了財富。
但現在……卻給他們帶來了,滅亡……
“隆隆隆……”的馬隊驚飛了道路兩旁的飛鳥,那寨子的牛角號“嘟嘟~~”淒厲的響起。
無數的驚慌的叫罵聲在城寨響起,寨門被一羣生苗漢子“嘎嘎嘎~”的拉動關上。
毛銳似乎一點兒也沒有要掩飾的意思,直接整個隊伍就開赴到了寨子前方。
亦是這個時候楊愛、安榮貴等人才愕然的發現,毛銳他們似乎只有幾百人而已!
但這幾百人,居然在沿途上走出了千軍萬馬的氣勢!
甚至直至抵達了營寨門前一字排開,自己等人才發現人家其實不過是這數百人而已。
毛銳眯着眼睛一擺手,戶必裂呼喝一聲隨即便聽得“咔咔咔……”的戰靴聲響起。
無數身着重鎧的軍卒從馬車上迅速下車,火炮也被卸下來。
那些個馬車開始“隆隆隆~”的被組合成一個小型的營寨,剛纔的馬隊則是將馱馬拴好。
然後換上了戰馬,開始整理、檢查自己的戰刀。
“宋大人,還請告訴他們……”
毛銳淡淡的對着身邊的宋然輕聲道:“開城投降,繳械不殺。”
宋然點了點頭,然而他打馬上前還未開口寨牆上就站着一壯碩的生苗漢子開始叫罵了。
“哈哈哈……宋狗!不過是未去聽你廢話,你便帶人來剿某山寨了麼?!”
宋然聽得這話,不由得麪皮漲紅!
這麼多人啊,這阿扎可曾經還是他的下屬啊!
“好個宋狗啊!你以爲某便是好欺辱的麼?!既是你逼我,那便反了又如何!!”
卻見那寨牆上的生苗漢子哈哈的張狂大笑:“不過是帶了這麼幾百人,便以爲能破某山寨麼?!”
“等着吧!待某殺往金築城滅你宋家滿門!!”
毛銳極爲平靜,聽得那生苗這麼說便讓傳令兵將宋然喊回來。
隨後一擺手,用着輕飄飄的聲音道:“哦,既然做反便按反賊處理罷!”
那傳令兵聽得這話肅然行禮,隨即立即衝下去開始大聲傳令。
“將主有令,生苗寨已反!以反賊論處!以反賊論處!!”
楊愛等人疑惑上前,輕聲問道“將軍,這反賊的意思是……”
“死活不論,傷殘按死算。”
毛銳淡淡的道,邊上的那些個頭人們聽得這話則是心下冷笑。
有些人之前沒見過阿扎的寨子,被國防軍軍伍的整齊煞氣奪了心魄戰戰兢兢。
但見的阿扎那山寨巨大的寨牆,又聽阿扎那番豪言亦不由得豪氣頓生!
亦是此時,便見得一門門的火炮開始被調整角度、方向瞄準了寨門、寨牆。
一羣人們抱着胳膊冷笑,毛銳百無聊賴的用馬鞭抽打着自己的馬靴。
“報告!準備完畢!!”
毛銳掃了一眼,這才道:“開始罷!”
“是!!”
那傳令兵行禮轉身跑去,對着那些火炮旁邊的炮兵們低吼一聲:“開炮!”
“嗵嗵嗵……”
猛然驚雷一般的炸響,這些個已經下馬的頭人們好幾個居然雙腿一軟“撲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有幾個膽大的亦是臉色蒼白,目瞪口呆!
“轟!轟!轟!!……”
那看則堅固的寨門、寨牆,直接在劇烈的爆炸聲中升起團團硝煙!
無數的木屑、碎塊、石塊……隨着爆炸聲,四處飛濺!
“放!!”
火炮卻根本就沒有停止的跡象,這些個近乎呆滯的頭人們艱難的擰頭去。
便見得那些個國防軍軍卒們雲淡風輕的開始清理炮膛、裝彈、裝子銃,一聲令下後再次集火!
“轟!轟!轟!!……”
瀰漫的硝煙中城寨傳來了轟隆的崩塌聲,爆炸掀起的木屑、碎石悽慘的飛上上空又無力的跌落……
“放!!”
“轟!轟!轟!!……”
那些個頭人們臉色蒼白嘴脣顫抖,看着這些火炮一門門不斷的在轟擊。
現在甚至那寨子寨門、寨牆的木屑都不飛了,原本還能從硝煙中依稀看到了寨牆也不見了。
那似乎無窮無盡的硝煙中,慘叫聲都沒有。
“放!!”
“轟!轟!轟!!……”
當第五輪炮擊轟完之後,卻見那些早已經準備好的步兵隊“咵咵咵~”的踏着步伐殺往城寨。
硝煙終於散去,眼前所見讓這些頭人們那心從胸口直接涼到腚眼兒!
整個城寨從寨門到寨牆全部支離破碎,爛的是一塌糊塗。
殘巖斷壁下依稀能夠看到城寨內部被轟爛的吊腳樓、石片屋子,硝煙散盡後還能看到更悽慘的畫面。
那些個被炸的支離破碎、殘破的屍塊,飛濺的到處都是。
抱着大腿、一截斷掉手臂的漢子,淒厲的慘叫哀嚎。
透過殘破的寨牆還能夠看到裡面一大片人瑟瑟發抖的躲在牆角,無數人躺在血泊中不知死活。
“吩咐下去,趕緊清理掉。”
毛銳的聲音再次淡淡的傳來,那聲音中帶着一如方纔一般的平淡。
“手腳健全的留着修路、沒用的就殺了罷,莫要留着浪費糧食。”
傳令兵以拳擊胸:“喏!!”
隨後匆匆的下去,那些頭人們已經回過神來了。
但他們沒有一個站得穩的,他們都伸長了脖子顫顫巍巍的互相攙扶着站起來。
遠遠的看着由大盾手開道,一支支的小隊呈箭形殺入了寨子中。
“@¥#%%#”寨子裡只有生苗們的喊叫聲,卻沒有聽到任何國防軍將士的呼喝聲。
毛銳似乎覺着不過癮,擺了擺手道:“走,都過去看看罷!”
說着,起身打馬便向着那寨子“噠噠噠……”的跑去。
楊愛、安榮貴和這些頭人們連滾帶爬的上馬,哆哆嗦嗦的跟了上去。
走進了,他們才發現那寨子裡原本被他們所看重的八百甲士其實是那麼的無力……
“砰砰砰……”火槍一排排響起,那些甲士們淒厲的慘叫着翻倒。
長槍兵面無表情的“撲撲撲……”將他們的身體刺穿,看着那腥血噴濺出來再抽出長槍。
而那些個刀盾手們亦是在長槍刺出的同時,一躍而出沉默了架住斬來到刀劍、弩箭。
便見得那些伍正抽出腰後的小弩,對着最近的甲士便是“嗡~!”的一箭。
然後抵盾撲上去,三人爲小陣型便“叮叮噹噹~”的打起來。
生苗們哪裡有什麼陣型可言,即便是有很多也早被打散了。
左邊一刀砍在軍卒的盾牌上,右邊就被配合的軍卒一刀“咔嚓~”的斬在了腰腹。
躲過了這一刀長槍卒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摸上來,直接一槍“撲~”的刺向腹部……
這……這完全不是在打仗,這簡直就是在屠殺!!
完完全全的、碾壓式的,教科書式的陣型屠殺!!
“砰砰砰……”一陣陣的槍響,每次槍響都有無數的甲士慘叫着翻倒。
隨後被跟上的長槍卒“撲撲撲……”的刺破腹藏,在血泊裡哀嚎慘叫……
“故其疾如風,其徐如林,侵掠如火,不動如山,難知如陰,動如雷震……”
宋然看着這軍伍,激動的渾身都在顫抖嘴裡不住的呢喃着。
安榮貴、楊愛他們也是讀過書、進過學的,知道他說的這是《孫子·軍爭》上的話。
而如今這些國防軍軍卒的表現,不就是兵法上最好的體現麼?!
靜,則不動如山。
動,則侵掠如火!
進,則疾風驟雨。
攻,則展如密林!
這些生苗們已然崩潰了,無數人丟下了刀子便往後狂奔。
有一個就有第二個,有第二個就開始有無數個……
幾乎是在一瞬間這些生苗們“哇~”的發出淒厲的慘叫,那刀子“咣噹~咣噹~”丟了一地飛快向後狂奔!
“棄械跪地者活!”
猛然間,卻見那身着數層重鎧被腥血噴濺的一身的胖大身影咆哮出一聲怒吼。
“棄械跪地者活!!”
他一聲喊出,那些個國防軍軍卒們隨即齊聲暴喝。
便聽得這聲若炸雷轟然響起,竟是一時間整個寨子連慘叫聲都壓了下去。
那些個生苗漢子們似乎被這巨大的怒吼聲嚇住了,好在有人識得官話趕緊嘰裡呱啦的喊了一頓。
這些個生苗們本來就不少人扔了刀劍,聽說跪地能活二話不說“噗通~”就給跪下了。
果然,跪地雙手舉起的沒有被擊殺。
便有國防軍的軍卒們上前,後面的軍卒遞上繩子將這些人扎捆起來。
無數剛纔還凶神惡煞如狼似虎的生苗們,現在悽悽惶惶如同路邊的野狗。
整個寨子裡沒有一個敢站着的,盡數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被捆起丟到一邊。
楊愛、安榮貴不由自主的擡頭望向了天際,他們抵達開戰迄今……
這……不到半個時辰罷?!
纔不到半個時辰的時間裡,一個六千餘人、近三千青壯、八百帶甲在黔州也算是大寨的生苗阿扎……
就這麼沒了?!就這麼的……在他們的眼前,沒了?!
那些頭人們身抖如破篩,他們之中沒有幾個能有阿扎這樣大的寨子的啊!
除了少數的三五家之外,其他家的寨子也就是個三兩千人、六七百青壯。
有些甚至連甲冑、鋼刀都沒有的,只是藤甲和木槍頂多有個鐵槍頭。
然而便是在他們看來沒有個萬把人打不下來的山寨,人家僅僅是五百餘人就打下來了。
現場只有幾個國防軍倒黴中了箭正在治傷,他們甚至連戰死的都沒有一個!!
那些個被俘的生苗們男女老幼耷拉着腦袋,被串成一溜押送如同豬狗一般拖進囚車。
楊愛、安榮貴和那些個頭人們,看的是背後不住冒冷汗……
他們亦是現在才發現國防軍居然準備了很多的囚車,一軲轆人就往車裡塞。
而國防軍的軍卒們已經開始挨家挨戶的搜查了,甚至還有幾個看起來聽話的被拎起來帶路。
不一會兒又有無數的男女老少們被揪出來,哭喊着被扎捆起來丟到囚車上。
同時還有無數被繳獲的各種物資,從糧食、藥材、臘肉……甚至還有一些小袋的金銀。
亦是這個時候毛銳聽得一聲歡呼聲傳來,楊愛和安榮貴等人擡眼望去。
便見得方纔在寨牆上威風凜凜、給他們提氣兒的阿扎,現在悽惶的如同野狗一般。
被人捆住了雙手、衣衫破爛渾身是血,一瘸一拐走兩步就摔一趟的滾到了毛銳的馬前。
如今的阿扎早已經沒有了剛纔的威風八面,更沒有了方纔的氣勢如虹。
現在的他就跟一條被打瘸了腿的野狗似的,腦袋“砰砰砰~”的磕在地上。
嘴裡淒厲的嚎叫着:“化外野人不知死活!求饒命啊!饒命啊!!”
毛銳甚至戰馬都沒有下,只是百無聊賴的用馬鞭抽着自己的軍靴“啪啪~”作響。
“他還能幹活兒麼?!沒殘廢?!”
那阿扎聽得這話不由得瘋了一樣趕緊站起來:“我能幹活兒!我能幹活兒!”
“我說他瘸了,不能幹活了。”
毛銳卻淡淡的說了這麼一句,而他話音剛落站在這阿扎身後的那個胖大身影直接一刀鞘砸向阿扎的膝蓋!
便是聽得“咔嚓~!”的一聲脆響,這阿扎嘴裡發出了淒厲的嚎叫整個“噗通~”一下摔在地上。
那左腿已經是扭曲成了一個奇怪的形狀,軟趴趴的不住才顫抖着。
“將主說的是,他已經瘸了不能幹活兒了。”
楊愛、安榮貴及這一衆的頭人們聽得這話不由得臉色蒼白,嘴脣哆嗦着背後寒毛都立了起來!
是的,人家就是殺雞給猴看!怎麼地吧,你能怎麼地吧!
“老實把糧食、銀子全都交出來,你家人能有條活路。”
卻見的毛銳望向阿扎的眼神,如同在看着一條廢狗:“若是隱匿被查出來……”
“那就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做肥料罷!”
那阿扎顯然還不甘心:“求大人饒命啊!饒命啊!!”
“再行呱噪就斬你滿門!”毛銳似乎有些不耐煩了,擺手道:“你死定了!”
“做反者,必須死!你親眷能否活,就看你交代的能不能換他們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