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
黎胖子興奮的看着隆隆趕來的大隊人馬,爲首的那人他認得。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西山山魈許悅禮,堪稱是這粵北地面兒上的綠林魁首之一。
卻見他爲首騎着戰馬穿着一副布甲得勝勾上掛着長槍,身後則是如潮水一般的兵馬。
雖然陣勢凌亂無比,本來就是山賊的漢子們瞧着便窮兇惡極。
但好歹這批人看着都比衛所兵能打多了,許悅禮身邊的那個幾個看着比他們的親兵還厲害些。
“哈哈哈……許大當家的,你可算是來了啊!”
黎胖子等四人哈哈大笑着便要迎接上去,那許悅禮亦是笑吟吟的勒住了馬頭片腿下馬。
他身邊跟着的是二當家的江龍、寨子軍師蔣光清,然後便是幾個壯碩彪悍親隨。
在他們的身後則是黑壓壓的一大羣彪悍的山寨匪賊們,穿的都是粗土布衣裳、腳上踏着草鞋。
手裡拎着的傢伙不一而足,叉子、錘子、砍刀,還有些許拿着粗糙的鐵槍頭短槍。
“某家答應好的事情,自然是要來的!”
許悅禮笑眯眯的抱拳走過來,黎胖子哈哈一笑亦是抱拳行來。
在他身側的則是竹子、大頭及老黑三人,這三人看到如此多人手亦是滿面喜色。
卻見那許悅禮笑容不變瞬間手上一道寒光乍閃,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把匕首。
黎胖子笑容還不曾散開,那匕首便已經直挺挺的對準了他的咽喉。
便是在許悅禮動起來的一瞬間,他身邊的三個親隨亦是如炮彈出膛一般整個人撲上去!
腰間的鋼刀“啷嗆~”出鞘,一下子抵住了那三人的頸項,卻聽得許悅禮的聲音悄然響起。
“黎胖子,讓你們的親衛都別動哈……”
許悅禮的臉上依舊是笑眯眯的模樣,掌中的匕首卻直抵黎胖子咽喉。
那冰冷的刀鋒甚至讓黎胖子的咽喉,乍起絲絲的雞皮。
“都別動!都別動!!”
黎胖子聲竭力嘶的嚎叫着,眼珠子一片赤紅:“姓許的,你想作甚?!”
那些愕然而見黎胖子等人被挾持住,便是要動手的親兵們見狀頓時停住了腳步。
“嘿嘿嘿……不過是借爾等身家性命一用,換我兄弟們的免罪告身!”
這話一出口,那些原本在後面的西山山寨的匪賊們頓時“嗡嗡嗡……”的炸開了。
說實話,這裡哪個不是沒了辦法才落草爲寇的?!
“無籍之徒”的身份哪裡有那麼好求活啊,即便是發生了大災官府救助也是先救有戶籍的啊!
他們哪怕是全死逑了,也不在官府計量的序列中。
那竹竿兒聽的這話,不由得紅着麪皮高聲喊道:“你是拿你兄弟們的性命換自己的官袍罷!!”
亦是此時,那原本愕然的二當家江龍、軍師蔣光清已然從震驚中醒來。
這二人互看了一眼,那二當家江龍的手緩緩的按在了刀柄上。
蔣光清也將手伸到了自己的衣襟中,口中卻喊着:“大當家莫怕,我二人定當唯大當家馬首是瞻!”
“是嗎……”
許悅禮那飄忽的聲音再次傳來,蔣光清猛然感覺自己的腰間似乎被什麼涼涼的利器頂住了。
瞬間他便不敢再有動作,扭頭望去看那江龍。
卻見江龍臉色蒼白手已離開了刀柄攤開可見,因爲兩支長槍已經刺破了他的衣襟抵住了他的腰腹。
“某給你二人機會了,從你們私通童家、劉家開始……”
許悅禮那飄忽的聲音在這個時候緩緩響起:“然而……你二人真當某是傻子麼!!”
亦是這個“麼”字音剛落,便聽的“噼裡啪啦”的棍棒砸擊聲響起。
無數的棍影將二當家江龍、蔣光清的親信們砸翻在地上扎捆起來。
隨即便是一陣的慘叫痛呼,許悅禮擡手“咔嚓~!”一下卸下了黎胖子的肩頭。
在他“啊~”的慘叫聲中,一把擰住他的腦袋揪過來。
“扔下武器、除去甲冑,你們都能活!”
卻見許悅禮盯着他們冷聲道:“某現在有一千多弟兄在此,你們若動手只有死路!”
說話間,竟然是將匕首開始緩緩的劃過黎胖子的頸項:“來~說說話……”
“放下刀槍!放下刀槍!!臥槽尼瑪!聾了嗎?!快放下!!”
黎胖子驚恐的嚎叫聲不斷的響起,那些個親兵們還在猶豫間便有棍棒“呼~”的掃來!
將他們“咔咔咔……”的全然砸倒在地,摘去了佩刀剝下鎧甲扎捆起來。
“蠢狗!若是某家連山寨裡有甚事皆不知,腦袋早被人摘去了!”
許悅禮鬆開了黎胖子,便有親隨過來將黎胖子的佩刀鎧甲摘去。
冷然的望着臉色蒼白被扎捆起來的江龍、蔣光清二人,許悅禮冷聲道。
“且寬心,你們罪不至死!頂多挖礦十年罷……”
西江水鬼錘頭笠現在則是笑吟吟的從自己的小舢板上,帶着幾個親隨躍上了岸邊。
在他的身後人影憧憧,少說亦有六七百人舉着火把上岸匯合。
“你來晚了!!”
岸上亦是站着一羣人,人數雖然不多看起來只有二三百人。
但明顯比錘頭笠的人彪悍多了,從火光下可以看到這些漢子膘肥體壯身着簡易布甲。
手上都拎着朴刀,一些胸口還掛着護心鏡黑壓壓的站做一羣鴉雀無聲。
那領頭者便是那日將童家定金銀子送到了許家兄弟手上的漢子,卻見他皺着眉頭沉聲道。
“收了銀子就該做事,你西江鬼這點規矩都不知道?!”
錘頭笠依舊是那副和煦的笑臉,嘆氣笑着拱手道:“唉……沒轍,路上有些許掛礙……”
那漢子似乎極爲不耐,擺了擺手道:“走罷!走罷!時辰已誤了,別……”
話沒說完,眼見錘頭笠突然一個側身。
從他身後竄出來幾個漢子手裡竟然是拿着扁簸箕,突然向着他們揚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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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漢子反應亦是極快,瞬間擡手便擋住了拋灑來之粉狀物品。
然而他身邊的那些個其他漢子反應就沒有這麼快了,卻聽得淒厲的慘叫聲不斷的響起。
“僕娘姆!”這漢子擋住後想也不想,紅着眼珠子便要抽刀意圖砍殺出去!
但猛然間便感覺腳踝像是被什麼東西鉤住了,突然一拉整個人“轟隆~!”一下翻倒在地上。
隨後更是一張漁網“嘩啦~”撒來,竟是將他當頭罩住!
“噼裡啪啦~”的一陣悶棍便朝着他身上招呼,手上的刀根本就握不住便被打掉了。
西江鬼錘頭笠笑眯眯的看着淒厲慘叫的這些個漢子們,輕嘆道:“若不是準備傢伙什……”
“某家又怎會耽擱呢……”
三江王吳柴頭,乃與雙峰島島主戶必裂其名。
他們一個乃是在這粵北近海處堪稱翹楚,另一個則是掐住了往來扶桑的咽喉水道。
然而真正見過三江王的人其實並不多,大多數人以爲這樣的狠人必然是虯髯滿面豹頭環眼。
只有少數真正見過他的人才知道,三江王吳柴頭其實只是一個文弱書生。
甚至他的名字就根本就不叫吳柴頭,他姓吳名虞字儕仝。
虞,乃是取自於《說文》。
其曰:虞,騶虞,白虎黑文,尾長於身,仁獸,食自死之肉。
《故訓傳》又言:騶虞,義獸也,白虎黑文,不食生物,有至信之德則應之。
簡單說在古籍裡這是仁獸、義獸,它連青草都不忍心踐踏、不吃活物。
只會吃自己死去的動物,古人以爲“有至信之德應之”。
“儕”《列子·湯問》、《三國志·魏書·武帝紀》都有載,意思是同類、同輩之意。
仝則是同的古字,意思也是一樣。
簡單的說就是這位吳柴頭其實名和字,都是相對應的。
希望的是他心存、心向仁義,以仁義爲基。
可惜的是,人們更願意相信“三江王”叫“吳柴頭”這樣聽起來很傻的名字。
而不願意相信他居然叫“吳虞吳儕仝”,這樣有着如此之深寓意的名字。
“吳柴頭!勞資可是劉家的人!你可想清楚了!!”
那些被魚叉叉翻在地上的漢子們紅着眼珠子,聲竭力嘶的嚎叫着!
“黎想冚家富貴咩!!(你想全家死絕麼)”
舢板上,一位穿着漿洗的發白的粗布儒衫頭上隨意的扎着簡陋木藤盤住頭髮。
看起來年紀在三十上下,瘦高孱弱面白無鬚的男子輕咳了一下。
“咳咳咳……你們童家現在就要被滅門了,還是先想想怎麼活下來罷。”
卻見那吳儕仝憐憫的看着這漢子,輕嘆道:“得有多蠢,纔會去招惹那玉螭虎啊!”
在他身後的海潮“嘩啦啦~”的響起,前浪被拍打在礁石上粉身碎骨……
而後浪卻有前赴後繼的繼續拍打着礁石,亙古不變。
是啊,得有多蠢纔會去招惹那玉螭虎啊!
現在發出這樣感嘆的,還有洪舟同。
童家保持的非常的完好,東緝事廠的番子們“吱呀呀~”的用勾鎖進屋。
那些個院子裡的家丁被弩箭“噗噗噗……”的擊倒在地,箭頭上抹了麻藥。
被擊倒的家丁僅僅來得及呼喊一聲,便被直接麻翻了動彈不得……
身着甲冑的衛士們“隆隆隆……”的殺入童家,四周圍牆邊早已有無數的番子躍入。
瞬間將整個童家大宅給控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