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又是一聲巨響,這回人們聽得真真的了,這巨響正是從郭致遠手中的那根“燒火棍”中發出來的!可惜現在沒有雪茄,否則郭致遠嘴裡再叼上一根雪茄,就着手中的火摺子點上,那範就更足了。
沒有雪茄,郭致遠就只好晃了晃手中魯密銃,裝腔作勢道:“我乃聖上欽點的古田縣令,藐視我就是藐視當今聖上,砍頭都是輕的,看到沒,本縣手裡拿的就是聖上御賜的轟天雷,專打奸邪不法之徒!還有沒有誰想以身試法啊?……”
正所謂窮的怕橫的,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王德民特意讓人通知來堵縣衙的這些百姓自然都算不得什麼良民,但也還沒到不要命的程度,用窮橫形容他們應該是比較恰當的,如果郭致遠和顏悅色跟他們講道理多半是行不通的,反倒是郭致遠擺出這副二愣子官員的做派把他們給鎮住了,加上幾個煽風點火的潑皮都被揪出來了,就更沒人敢冒頭了,你望着我,我望着你,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郭致遠知道這個時候自己就不能再一味地強壓了,大棒之後就該給胡蘿蔔了,否則這麼多人聚在一起,萬一再出現什麼變故就真的麻煩大了,所以他見百姓們不再吵鬧就放緩語氣道:“當然,本官既爲古田縣令,對於本縣百姓的一切事務都有管理之責,對於本縣百姓的疾苦也不會漠視不理,只是本縣還未正式上任,情況不明,爾等可以找人代寫訴狀遞交本縣,待本縣瞭解情況後,最遲不超過一個月,本縣定當給爾等一個交代,如此可好?……”
那些鬧事的百姓沒了人領頭,又被郭致遠的氣勢給震懾住了,想鬧也鬧不起來了,而且郭致遠也答應了最遲不超過一個月給他們一個交代,所以他們臉上都露出了猶豫的表情,想着是不是該借坡下驢就此散了。
郭致遠一看衆人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話已經起到效果了,連忙臉色一肅道:“本來爾等圍堵縣衙,衝撞本縣行駕,按律當治重罪!本官念爾等乃初犯,又系受人蠱惑,故除首犯幾人其餘人等皆既往不咎,但若再犯,就休怪本官無情,定當嚴懲不怠!還不速速散去?!……”
本來還在猶豫的百姓們被郭致遠這麼一嚇,本來還繃着的一口氣就全泄了,民不與官斗的思想經過這麼多年早已深入平民百姓的骨髓,不到萬不得已誰願意和官府中人硬碰硬啊,現在郭致遠答應既往不咎再不借坡下驢,難道真要和這位看起來明顯不是善茬的縣官大老爺死磕嗎?所以百姓們對視了幾眼,就三三兩兩地開始結伴離開了。
見百姓們開始散去,郭致遠這才暗鬆了一口氣,他剛纔也是扮豬吃老虎,真要這幫百姓鐵了心要跟他死磕他也得抓瞎,而且他也知道這僅僅是開始,這幫百姓明顯是受人指使來與他爲難的,他現在雖然暫時化解了危機,但是那背後指使之人肯定也不會就此罷休,後頭不知道還有什麼陰招等着自己呢?
想到這裡,郭致遠瞟了一眼那幾個被張承和法正揪住的潑皮,對張承揮揮手道:“張承,你先將這幾名惡徒押到縣牢關押起來,待本縣回頭再細細審問……”,又瞟了一眼躍躍欲試的楚婉兒,擺擺手道:“楚雄,你和王喜他們先去附近尋個住處安頓下來,再做打算……”
楚婉兒本有些不情願,不過看到郭致遠的目光在自己手臂上掃過這纔想起自己手臂處的衣服在方纔的打鬥中被撕破了,不由俏臉一紅,趕緊和王喜他們去尋住處找地方換衣服去了。
安排好這些瑣事後,郭致遠這才仔細打量起眼前的縣衙來,和周圍低矮的民房比,縣衙還算像是個大建築羣了,就是太破了!圍牆上的牆皮都掉落了不少,顯得斑駁不已,還有那檐角的蛛網灰塵,已經開裂鏽蝕的縣衙大門,就連大門前的鳴冤鼓和“縣衙”匾額都有些搖搖欲墜,讓本該**肅穆的縣衙氣勢全無,這無一不在告訴着郭致遠:他將要掌管的這個地方是個窮衙門!
整個縣衙像個垂垂老矣的老人,露出一副殘敗的牙口,暮氣沉沉,當然破敗歸破敗,該有的設施倒是都還有,縣衙門口左立着旌善亭,右立着申明亭,這是洪武年間明太祖立下的規矩。“申明亭”裡定期張貼朝廷文告,公佈本地罪犯或犯錯人員的姓名及其罪錯內容,推舉德高望重之人,主持調解民間輕微糾紛。而“旌善亭”顧名思義,粘貼表彰的文字,公佈本地的孝子賢孫、貞女節婦之事,從而達到教化鄉民之目的。
這兩個亭子也早就破敗不堪,亭上頭的灰色瓦片已經掉落了不少,郭致遠掃了一下,目前旌善亭、申明亭中空空如也,只留下灰白色的漿糊的印記,連個紙片都尋不到,遠遠地還能聞到一股刺鼻的尿騷臭,想來已經變成了淘氣孩童和醉漢的便溺之所了!
雖然郭致遠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如此破敗的縣衙也不由搖頭苦笑了,只從這破敗的縣衙就能看出這古田縣真是一窮二白啊!這讓本來滿腔壯志豪情的郭致遠也不由心裡有些打鼓了,如此落後的條件,如此複雜的幕僚關係,自己要想在短時間內打開局面還真是不容易呢!
想到這裡,郭致遠看了看一旁還有些驚魂未定的徐光啓,苦笑道:“先生,看來這個地方還真是不歡迎我等呢,既來之,則安之,還要煩請先生陪我一起去這縣衙看看,這縣衙中人到底爲何對我這新任縣令如此不友善呢?……”
而此時還坐在縣衙着等着看郭致遠笑話的王德民也得到門口的小吏彙報,說門外鬧事的百姓都被新縣令三言兩語給驅散了,心裡也不由咯噔一下,看來自己還真是小瞧了這位新縣令,精心佈置的狠招居然如此輕易就這樣被他化解了,連忙站起來,準備再去找白度商議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