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乘風不禁暗暗點頭,劉鵬這個人經驗豐富,爲人謹慎,既然敢作保,是肯定靠得住的。
別看走貨簡單,其實裡頭的門道兒不小,制定路線、準備貨物、調配人員還要與買主們交涉,甚至這一路上吃喝拉撒所需的靡費都要計算的一清二楚,柳乘風是個怕麻煩的人,自然是做他的甩手掌櫃,不再過問什麼,就算多問,其實他也不懂。
他的優勢是奇思妙想,想常人所想不到,至於其他的,反而不如下頭這些人了,若是插手過多,反而會壞事。
柳乘風微微一笑,對着劉鵬道:“劉大掌櫃,這是咱們商行的開門紅,做的漂亮了,本侯少不了大家的好處。”
隨即目光又落在了副千戶陳鴻宇身上,正色道:“陳千戶,你我的交情就不必和你說什麼客氣的了,千戶所這邊,也得籌辦好走貨的事,要派出人員隨這他們一道出關,哪些人出關之後留守在關外,哪些人蒐集關外的情報,此外,還要督促這走貨的大隊人馬,畢竟出去的人數這麼多,若是有人心懷不軌,可是要出大錯的,這些事,你得好好的謀劃一下,出了差錯,我第一個找你算賬。”
柳乘風對陳鴻宇的一番話雖然說的嚴厲,可是陳鴻宇心裡頭卻是熱乎乎的,跟着柳乘風也有一年有餘了,流過血也受過驚嚇,如今總算功德圓滿,柳乘風親自爲他爭取來一個副千戶,別看只是副千戶,可是柳乘風這千戶管不過來,所以這千戶所裡的事大多還是由陳鴻宇來辦,在千戶所裡,陳鴻宇可以說一言九鼎,再加上這聚寶商行的特殊性,雖然一切都在草創,可是同時也有了發揮的餘地,比如聚寶商行千戶所與其他千戶所最大的不同就是在各國設立百戶所,只是這些百戶所大多打着商鋪的名義偷偷進行罷了,如今經過籌劃之後,陳鴻宇已暫時在安南、廉州、真臘等國打起了百戶所的框架,將來天下各國的百戶所都要籌建起來,看上去似乎很辛苦,可是權利也是極大,這等於是北鎮府司其他千戶所督管京畿和大明各州府,而聚寶商行千戶所卻是統轄番外之地,隨着聚寶商行與各國越來越緊密,千戶所的重要性也會日益顯現,到了那時,他還怕沒有前程?
陳鴻宇對柳乘風是最死心塌地的,聽了柳乘風的話,他知道這是柳乘風讓他做好謀劃設立瓦刺、韃靼、朝鮮千戶所的事務了,至於其他部族,如海西女真之類,只需設立總旗、小旗帶隊駐守即可。
做生意的同時,再廣佈耳目,大量的護衛,大量的人員,無數計數的貨物,這都是大明有史以來的第一次,甚至這商隊中,還會有禮部的官員隨同,這規模,也唯有文皇帝時期鄭和下西洋可以媲美了,只是鄭和下西洋帶着的是政治目的,而這一次則是商業目的爲主。
“侯爺放心,千戶所這邊,已經操練出了一隊熟知蒙語、朝鮮語、女真語的校尉,連身份都爲他們選好了,挑選出來的,都是行事謹慎的傢伙,商隊只要出發,他們便隨商隊出關,再尋機會在關外駐留下去。”
柳乘風不由笑了,道:“這事兒王司吏也不能閒着,得好好幫襯陳千戶好好的把事情做的乾脆利落一些,陳千戶是粗人嘛,本侯讓他衝鋒陷陣他倒是稱職,可是一些細節上的事,還得王司吏盯着,要是派出去的人露出了馬腳,這可不是玩的。”
王韜坐在一旁笑了,道:“陳千戶現在也開始讀書了,侯爺,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呢。”
柳乘風便問陳鴻宇道:“陳千戶當真開始讀書了?”
陳鴻宇老臉通紅,支支吾吾的道:“送上來的公文,我大多看不懂,還得讓書吏們來念了才知道,若是再不識字,這官兒也沒法去做,豈不是糟蹋了侯爺的栽培之恩。”
柳乘風頜首點頭:“所以說,本侯覺得你與老霍不同,老霍這個人什麼都好,就是不太求上進,小富即安,可是你不同,你好好用功,將來還有大把的前程。”
把千戶所和商行的事吩咐定了,柳乘風纔將目光落在李東棟身上,道:“少不得又要有勞先生去和兵部交涉一下,學生軍眼看就要與瓦刺人拼命了,皇上已經開了金口,說是學生軍所需,兵部都要儘量滿足,說起來嘛……”柳乘風眼中掠過一絲狡猾的笑意,挪了挪身子,換了個姿勢,繼續道:“咱們學生軍所需的東西還真不少,其中四季的軍服各四千副,還有重甲一千副,除此之外,還有馬匹一千匹,各種軍械一千副,暫時只有這些,不過話要先和兵部那邊說明白,本侯不是個貪婪無度的人,要的只有這麼點兒東西,要是他們再拿粗製劣質的東西來搪塞,可別怪本侯不講情面,我起於草莽之間,一年前不過是個革了功名的秀才,家徒四壁,別把我惹急了,惹急了我和他們同歸於盡。”
李東棟不禁苦笑,這還叫不貪婪無度,一千副四季的軍服,這連京衛那邊也未必能配備齊的,還有重甲那就更不必說,至少也要千戶官纔有這個資格穿戴,至於一千匹戰馬,那就更了不得了,大明本就缺馬,尤其是戰馬奇缺,一千匹戰馬,這不是獅子大開口是什麼?一下子索要這麼多東西,就這居然還覺得少了,有這麼多軍械,就是再京衛那也能供養數千人。
不過他也知道柳乘風的心思,趁着現在這個機會,得趕快把該置辦的都置辦齊了,兵部那邊若是在規定時間籌集不起來,?那就是兵部的不對了,想想看,事關着與瓦刺人列兵對陣,關係着大明的國威和朝廷的臉面,兵部居然敢如此懈怠,這還有王法嗎?再加上工部的前車之鑑,不管這些東西將來用得上還是用不上,兵部也不敢怠慢。
李東棟笑道:“侯爺吩咐,學生這便去操辦。”
衆人一鬨而散,這正氣堂裡,只剩下了柳乘風和學生軍的幾個教官、教頭,柳乘風纔開始進入正題,對錢芳道:“這幾日本侯的操練方法運用的如何了?”
錢芳不敢怠慢,連忙將近幾日的操練都說了一遍,這些時日以來,商行四處收購惡狗,日夜用惡狗來操練士兵,一開始,成效還不明顯,可是漸漸的,效果就出來了。
按着柳乘風的辦法,錢芳將學生軍分爲了八隊,又將八隊合爲兩個大隊,大隊設大隊長,然後每日進行殺狗比賽,從清早到夜晚,哪一隊殺的狗多就算誰贏,如此一來,枯燥的操練開始變得有趣起來,校尉們一開始對這些惡狗還有些畏懼,可是漸漸的,膽子就練了出來,一個小隊從前只能殺三十、五十頭狗,幾天之後,進展開始神速起來,從三五十直到破百,現在還有一個小隊創造了記錄,一次可以殺狗一百四十二隻。
柳乘風坐在椅上聽着,並沒有打斷錢芳的敘述,這殺狗的操練辦法,還是柳乘風在牢中閒來無事想出來的,學生軍沒有經歷過實戰,心理素質也未必能過關,須知這操練和真正的實戰是不一樣的,雖說有句古話叫戰爭中成長,可是與瓦刺人的對陣已經迫在眉睫,柳乘風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讓他們慢慢成長起來了。
殺狗,是一種快速成長的辦法,鍛鍊將士的膽量,讓他們做到臨危不懼,同時讓將士們熟悉火銃的戰法,在一次次驚險之中,更能增加他們對實戰中的戰鬥能力。
每一天的操練,其實就是每一次挑戰極限的戰鬥,十幾天下來,這些人也可以算是身經百戰了。
聽完錢芳的稟報,柳乘風頜首點頭,道:“很好,不過從明日起,操練還要再加碼,我已經下了條子,讓商人在附近收購一些虎狼來,往後用虎狼來操練,咱們時間不多,今日面對的是虎狼,尚且還能留住性命,若是等到面對瓦刺人時,一個疏忽就可能要了自己的性命。”
錢芳不由倒吸了口氣,其實他早就聽說過一些風聲,已經有商人開始收購虎狼了,這京畿一帶也有不少山巒,附近多有虎狼出沒,在巨大的利益誘惑之下,不少獵戶都在上山捕虎,只是用虎狼來操練,比起這惡犬來就更厲害了一些,到時候安全措施方面還得加緊。
“末將明白,現在肯下功夫操練,對將士們有好處,總比在戰死在疆場上的好。”
柳乘風微微一笑,道:“你能明白這個道理還不成,還得讓將士們都明白這個道理,只要大家纔會心甘情願的去操練,所以待會兒你把所有的將士都召集起來,好好的和你們把道理講透,操練的事本侯其實並不擔心,本侯真正擔心的是……”
柳乘風的臉色變得無比嚴肅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