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閨秀 178章 鬥嘴
“這位就是弟妹?長的真是可人疼!”離老遠前面那個穿着大紅猩猩氈斗篷的女子就不無諷刺的說了一句。
“這位是?”楚恪綺轉頭笑吟吟的問一臉不耐煩的朱翊宸。
朱翊宸頓了頓才道:“表姐,”他看到楚恪綺促狹的連連對着自己眨眼睛,便故作沉吟了一下道:“叫什麼來着?”
不等那位表姐變臉,楚恪綺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嬌嗔的伸手打了他一下,又拽着他的胸前衣服扭啊扭的搖他:“相公……”她拖長了聲音叫:“你幹嘛這樣說呀……”她靠在朱翊宸的懷裡,扭身對錶姐笑道:“表姐,你可別見怪。”對她說話倒是正經又有禮貌。
表姐能不見怪嗎?!剛剛氣的已經臉一下子血紅了,這會兒看她故意做出這幅樣子,更是氣得要背過氣去!
後面的兩位急忙的打岔道:“嫂子和表哥好興致,下着雪還來賞雪景。”
楚恪綺道:“表姐表妹興致也好啊,昨天逛逛園子,今天賞賞雪景,女孩兒家家的,還有什麼消遣呢?不就是這些玩意兒?我瞧着表姐表妹真的是羨慕的很呢!雖說我纔是這個府裡的人,可到底初來乍到,比不得姐妹們在這個園子呆的時間長,就算是客人,也比我這個主人熟悉自在!打打鬧鬧嘻嘻哈哈,到處轉悠,這都沒什麼的!我就不行了,打鬧嘻哈了,說不得倒被外人去婆婆那裡學嘴!”她笑吟吟的看着她們:“表姐表妹,世間真有這樣恬不知恥的人呢!你們知道麼?”
朱翊宸也很厭煩這三姐妹。再加上害怕楚恪綺不識她們的脾性吃了虧,本來還有心給她出個頭,如今一看,自己這娘子。這哪是吃虧的人哪!他袖着手笑吟吟的看笑話。
三姐妹臉色青一陣紅一陣,表姐看一旁滿眼都是笑意的弟弟,心中更是酸楚的不行。表弟向來都是冷冷淡淡,自己何曾見過他這樣子!
明知道自己和弟妹在這裡鬥嘴,表弟當着弟妹的面怎麼都不會幫着自己,就算是鬥贏了也沒什麼意思,可女人遇到這種情況,有幾個能忍得住不鬥兩句?!
表姐又怎麼能忍得住不在表弟的面前表現一下自己的口齒伶俐?!當下冷笑着道:“新娘子真的是翰林府的小姐,嘴巴倒挺厲害。比那能說嘴的鄉下媒婦一點不差!”
“表姐想來是見過鄉下媒婦?”楚恪綺連眨眼的功夫都沒有停頓馬上反問道,擡頭看了一眼朱翊宸,狀似恍然大悟的點頭,自言自語的扳手指頭:“相公今年十八歲,這都要過年了。也就是說,已經十九歲了,而相公的表姐姐,想來應該也二十歲以上了……”她大驚失色,睜圓了眼睛看着表姐:“二十歲的老姑娘,真的耽誤不起了!就算是鄉下的媒婦,若是給姐姐說的人家還過得去,表姐就將就答應了算了!不然嫁不出去,叫人笑掉大牙!”
表姐真的要氣背過氣去了!氣的叫:“你!不許胡說!”命令的口氣。
“胡說?胡說什麼?哪句胡說?鄉下的媒婦?這句好像是表姐說的。或者表姐其實沒有二十,只有十九歲——零幾個月?好,那就算我胡說,不過,表姐……知道你前一陣子那麼急着嫁,我真的以爲你二十歲了……”楚恪綺很委屈的靠在朱翊宸的懷裡。低聲道:“人家真的以爲表姐已經二十歲了。”又強調一遍。
一口一個‘二十歲了’,表姐聽一聲,心都顫一下!又看不得她那跟表弟撒嬌的狐媚子樣,更見不得表弟眼裡只看着她笑的樣子。
她現在口吃也不伶俐了,腦子裡全剩下衝上來的怒火了,說又說不過,在這裡徒惹笑柄,氣的轉身就走!一時走得急,還滑了一下,差點跌倒,要不是身邊的丫鬟眼疾手快的把她扶住了,這笑話還要大一點!
兩位表妹看這個嫂子竟是個潑辣至極的人物,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勉強擠了個笑容出來,說了一句:“我們先走了。”趕緊跟着表姐走。
楚恪綺在身後笑着喊了一聲:“表姐表妹好好在府裡住着,千萬別急着走啊!嫂子我纔來,正愁一天到晚日子煩悶呢!”看她們急匆匆的走遠了,卯足了勁大喊了最後一聲:“正好你們陪我解解悶!”
楚恪綺衝着那幾個狼狽跑開的人吼完了,扭頭得意的去瞧朱翊宸,一眼卻沒看到人,一嚇,聽見腳下有笑聲,急忙低頭看去,見朱翊宸已經笑得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這會兒終於放聲的大笑出聲,邊笑邊道:“哎呦……笑死我了……腸子都攪了……”
楚恪綺急忙的伸手扶他:“別把傷口笑裂了……有這麼好笑麼?”
有——幾個丫鬟在後面也笑得七扭八歪的,她們還不敢太放肆,要強壓着聲音,那是真的笑得腸子疼。
楚恪綺將朱翊宸拉起來,他還笑了好久才停下,楚恪綺看他高興,自己也覺着挺高興的,抿着嘴笑着和他往前走,朱翊宸乾脆伸手把她攬在懷裡走着,笑着對她道:“我現在終於知道,你那次說的話的意思了……”
“哪一次?”
“就是在青雲山庵堂的時候,你生病那次,你說你不肯吃虧、霸道……我那時候還嘀咕,以前查問過很多人,都說你膽小懦弱,什麼時候變成霸道的人了,現在終於見識了……”
楚恪綺故意的板起臉:“現在見識了,也不準後悔!”
“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後悔!”
“真的?”
“真的!”
楚恪綺轉嗔爲喜,掙脫他的手道:“還是好好走,這邊不是大園子麼。碰上婆婆們怎麼辦。”
“這麼大的雪,她們不會出來的。”朱翊宸這樣說着,終於拗不過她,只是拉着手走。
從荷花池上面的迴廊走過。沿着小道往前走,過了一片竹林,又是一大片的亭臺樓閣。朱翊宸領着她進了其中的一個,裡面兩個婆子正圍着青銅火爐取暖,看到兩人進來急忙的站起來行禮立在門邊,楚恪綺還挺奇怪的,這麼個大園子,要是所有的屋子都點火爐,顯然不可能。但是爲什麼獨獨這間點了火爐子,溫暖如春的?
朱翊宸給她指了一下,她才恍然了,屋子擺着幾張小桌、長腿木架或者花架,上面養着幾盆牡丹。原來這個屋子點着暖爐,專門是爲了這幾盆牡丹。
“別人送的,也有專門購置的,都是些很稀有的品種。”朱翊宸道。
楚恪綺看了看,覺着沒什麼稀奇的,她後世的祖母也就是皇太后,也喜歡牡丹,那時候她就看膩了,覺着牡丹花太過於豔麗。反而俗了。
朱翊宸看她的樣子,已經知道她不太喜歡了,就笑着道:“咱們院子也有個花房,沒這個精緻,但是裡面的花我看着都不錯,領你去看看?”
女人對花兒草兒都很感興趣。楚恪綺一聽,立刻點頭。
兩人又出來,沿着遊廊過了四五道門回到自己的院子,朱翊宸徑直拉着她去了園子裡的花房,楚恪綺一進去就有些驚呆了,這裡開着各種各樣的花兒,確實沒有那邊那麼精緻,花也比那邊多多了,擺的沒那麼講究,但是很多都養的很好,開的花也很奇特,是玫瑰,卻開着藍色的花,看着格外的喜人。
“這些也都是海上來的花,你要是喜歡,我叫他們出海的人,見到了稀奇的品種全都帶回來。”
楚恪綺笑着點頭:“好啊!”她過去聞那藍色的玫瑰花,朱翊宸便用放在架子邊的剪刀剪了一支下來,過來給她簪在了頭髮上。
第三天一早,兩人去跟正妃和側妃告別,坐上馬車回北京。楚恪綺頭上簪着一朵新的藍色玫瑰花。
帶了靜兒和紫果兩個丫鬟,青果和白果就留在府裡,收拾一下東西,兩人在熟悉熟悉府裡的環境。
因爲路上也下了雪,走的比較慢,過了午時纔到家,門房就伸着脖子往外看呢,一見衚衕口跑進來馬車,立刻就朝裡遞話:“回來嘍!三姑娘和三姑爺回來嘍!”
裡面次第的喊了進去,門房立刻將門打開,後面跑出來三四個下人,將門口的下馬石上落的雪擦了擦,然後遠遠的站在一邊。
馬車停下,朱翊宸先下了車,靜兒和紫果跟着下來,扶着楚恪綺下車,管家已經候在門口了,此時上來對着朱翊宸笑着躬腰:“姑爺來了!姑娘回來了!老爺等了半天了,快請進!”
幾人跟着他往裡走,管家在前面一直領着,楚恪綺也沒有見來領自己的婆子,便一直跟着管家,和朱翊宸一起來到了老爺子這邊。
楚老爺子果然等的很心焦了,聽下人回稟他們來了,揹着手站在屋檐底下等着,楚南才站在他的右側,同樣一臉的焦急。
楚恪綺和朱翊宸兩人見了慌忙的緊走幾步,朱翊宸上前就要跪倒,楚南才已經衝上來將他扶住:“進屋進屋!進屋再說。”又轉頭對楚恪綺道:“恪綺,你也進來!”
兩人一看楚南才的樣子,不由的心中都驚疑。
果然,一進屋子,楚南纔不等下人端上來茶水,已經立刻將人轟了出去,兩人還沒有行禮也不敢坐,只能呆站着看着激動不已的楚南才,還是楚老爺子嘆了口氣解開了謎底:“你爹已經知道了……”
楚恪綺和朱翊宸面面相覷,楚老爺子似乎是解釋一樣說了一句:“我看着你爹……實在不忍心瞞着他,他連白頭髮都有了……”
楚南才眼圈都紅了,看着女兒和女婿顫聲問道:“是不是真的……翊煥……真的是……”
朱翊宸趕緊的點頭:“是,岳父大人,這是真的。”
其實老爺子跟楚南才說了,他已經相信了,但是問女兒和女婿,就好像是最後確認一樣,此時聽了肯定的答案,他渾身的筋好像被抽走一樣,跌坐在了椅子上。
老爺子搖着頭,這才叫丫鬟進來給遠道回來的孩子們倒茶,丫鬟低着頭也不敢看失態的大爺,趕緊的上了茶退了出去。
朱翊宸和楚恪綺這才正經的給兩人行禮。
磕了頭起來,重新坐下,老爺子問道:“你們在那邊見到翊煥了?”
朱翊宸點頭:“見到了,他如今已經改回姓楚,這次來,請我跟爺爺爲他賜個名,他的字……岳母大人給起了,叫韜。”
楚南才一聽‘岳母大人’,似乎再也忍不住了,扭開頭去偷偷的擦了一下眼淚。
楚恪綺始終沒說話。
老爺子頻頻點頭:“好,改回來就好……名字,名字……”他顫巍巍的站了起來。楚家男孩兒的名字,他盼了十幾年的男孩兒,早已經取過不下幾百個名字,此時竟然一個都想不起來。他焦躁的在屋裡來回的走着,嘴裡喃喃的說着:“名字……名字……”又想起來什麼,立刻問道:“他們還好?住在什麼地方?離朔州城遠不遠?有沒有什麼危險?”
楚南才也想了起來,忘了禮數,搶過去說道:“對了!德興郡王前後派了三四撥人來這邊查問!郡王妃先過來了,在這裡住了一天,說還要去你那邊!”
朱翊宸點着頭道:“郡王妃已經去過了,孩兒跟她說,會幫忙找找。”他又看着楚老爺子回答道:“岳母大人和大哥都好,住在離朔州不遠的一個鎮子,宅子已經收拾好了,看着不錯。住在我們那邊,祖父和岳父就請放心,我派了侍衛在周圍護着。我們已經去宅子看過了,什麼也不缺。”
“哦,那就好……”老爺子道。
楚南才又道:“郡王妃去過你們那邊了?他們……搶了我的兒子,到現在還不放過他!”憤聲說了句,又紅了眼圈:“這一羣惡婦,惡婦!”也不知道罵誰。
老爺子長嘆一聲道:“事已至此,怨也沒用,她們做了惡事,壽數也不長,算是給我們孩兒還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