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天寺離府衙並不遠,如果跑快點,打個來回都用不了一刻鐘,而李嶽鐘下令的時候又用了“速速”二字,他手下的親信衙役自然不敢怠慢。
這搜查房間對衙役來說也不是什麼罕有之事,這方面的經驗他們還是很豐富的,再加上搜查的目標是一個一尺見方的黑漆箱子,這搜起來就更加容易了。
不到兩刻鐘時間,李嶽鍾派去的親信衙役便跑回大堂,單膝跪地,拱手朗聲道:“報,大人,小的仔細搜索了趙炎的住處,並未發現什麼一尺見方的黑漆箱子。”
“啊!”李嶽鍾還沒說話,陳文傑便忍不住驚呼道:“不可能,牀底下你搜過沒?”
李嶽鍾聞言,不由眉頭一皺,不過,看在龍溪陳氏的面子上,他並未發火。
這傢伙,說的跟真的一樣,結果自己人跑過去卻什麼都沒搜到,丟人啊!
你還不嫌丟人,本官就讓你丟個夠。
他緊接着陳文傑的話問道:“牀底下你仔細搜過沒?”
那衙役連忙拱手道:“回大人,不但是牀底下,牀頂上,屋樑上,衣櫃底下,衣櫃頂上,還有書房客房,甚至外面的衙役值房我們都仔細搜過了。”
李嶽鐘點了點頭,揮手道:“下去吧。”
緊接着,他便對着陳文傑冷哼一聲,這才緩緩的問道:“陳文傑,你還有什麼話說?”
陳文傑這會倒沒注意自己丟人現眼的問題,他這會兒滿腦子都是那箱銀子的問題。
他實在想不通,那一箱銀子爲什麼會不翼而飛啊!
趙炎住所周圍的值守的衙役他都收買了,要是趙炎轉移銀子,他不可能不知道,爲什麼這銀子就偏偏不見了呢?
這會兒李嶽鍾正冷冷的盯着他等候答覆呢,他只能含含糊糊的道:“這個,都這麼多天了,或許銀子早被搬走了。”
哼,無稽之談,這裡又不是省城,趙炎把銀子往那裡搬?
李嶽鍾這會兒已經認定陳文傑在說謊了,自然不會再相信陳文傑的話了。
他拿起另外一張狀子,朗聲問道:“楊聰,你狀告考生吳堂府試作弊,可有證據?”
楊聰鎮定的拱手道:“回大人的話,學生有證據。府試還沒開始之前,吳堂就請府城秀才張散給他做了篇文章,這文章正是府試的考題,現在這秀才張散就在堂外,大人可以傳來問問。”
李嶽鍾聞言,毫不猶豫的對着外面喝道:“傳秀才張散。”
很快,一個將近五十歲的老秀才便匆匆走了進來,站在堂中恭敬的拱手道:“學生張散參加學政大人。”
這傢伙,鬍子都一大把了,竟然還在明顯比他年輕的李嶽鐘面前自稱學生,要是後世人聽了怕會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不過在場的人卻沒有覺着奇怪,這年頭,五十多歲的童生都有,更何況是秀才。
李嶽鍾直接問道:“張散,府試之前你是不是給考生吳堂做了篇文章。”
張散老老實實的拱手道:“回大人的話,府試之前學生是給吳堂做了篇文章,不過,學生並不知道那是府試考題,學生只是收錢辦事而已。”
李嶽鍾也沒計較這些,他直接對旁邊的衙役下令道:“取兩個條桌和兩套文房四寶來。”
很快,幾個衙役便擡着兩個條桌過來了,上面筆墨紙硯一應俱全。
李嶽鍾隨即下令道:“張散,你把給吳堂做的那篇文章默寫一遍。吳堂,你把府試做的文章也默寫一遍。”
這一招的確簡單明瞭,吳堂府試的文章是不是請這秀才張散做的,很快就能見分曉。
張散聞言,毫不猶豫的跪坐在一個條桌跟前,提起筆來就寫。
吳堂則是滿臉慌張,扭扭捏捏的來到條桌跟前跪坐下來,猶豫了一下,這才提着筆寫起來。
他不敢不寫啊,他不寫,李嶽鍾去查府試考卷也是一樣的,而且,他還不敢故意寫錯,因爲一查府試考卷同樣能查出來。
一篇標準的應試八股文也就四百多字,不到一刻鐘時間,兩人便相繼寫完了。
李嶽鍾拿着兩人寫出來的文章稍微對照了一下,隨即便冷哼道:“吳堂,你還有什麼話說?”
吳堂這會兒都嚇的快發羊癲瘋了,他哪裡還有什麼話說。
陳文傑卻是突然拱手道:“大人,這不能作爲證據吧,楊聰完全可以把吳堂的文章偷出來,讓這位秀才張散記住,這怎麼能證明吳堂事先就知道考題了呢?”
這傢伙,還真不要臉啊,事實就擺在面前,他還狡辯。
李嶽鍾一看吳堂的表情就明白了,楊聰說的很有可能是真的。
但是,陳文傑畢竟代表着龍溪陳氏,他也不好硬來,總要找出足夠的證據,叫這傢伙心服口服纔好。
他只能對着楊聰繼續問道:“你還有其他證據嗎?”
其他證據?
有啊,要什麼證據有什麼證據!
不過,楊聰並沒有傻乎乎的把所有證據一股腦全抖出來,徐階已經提醒他了,不要讓陳文傑把他的能耐全看透了,畢竟這一次只是科舉弊案,再怎麼說也不可能要了陳文傑的命,要是陳文傑不服,以後還有得鬥呢,自己的底牌被全被人看透了可不好。
他覺得徐階這話說的很在理,所以,證據他並不會一次全抖出來,他只會一點一點的提供,一旦李嶽鍾認定陳文傑和宋應奎有罪,後面的證據他就不會拿出來了。
有些東西,能保留就保留一點,很有可能以後還能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這陳文傑狡辯也在他意料之中,他不慌不忙的拱手道:“回大人的話,學生還有證據。學生當初就是無意中看見陳文傑給宋應奎宋大人送了一箱銀子,後面又看到陳文傑去找吳堂,才懷疑這吳堂作弊的。學生相信,這銀子現在應該還在宋大人那裡,學生看見的也是一個一尺見方的黑漆箱子,不信,大人可以派人去搜一搜。”
“啊!”
他這話一出,在場幾乎所有人都目瞪口呆,這楊聰竟然說他也看到一個一尺見方的黑漆箱子!
難道真有個黑漆箱子?
要不然怎麼陳文傑說看到過,楊聰也說看到過?
只是這黑漆箱子到底在哪裡呢?
剛去搜趙炎的住處可沒搜出來,難道搜宋應奎的住處就能搜出來嗎?
李嶽鍾聞言不由一愣,搜不搜呢?
不過,他只是愣了一下,便對着外面大喝道:“來人。”
鈤塌仙人的,不搜,豈不代表他怕了龍溪陳氏,趙炎的住處都搜了,宋應奎的住處爲什麼不搜!
剛去搜趙炎住處的衙役很快出現在大堂之上,他毫不猶豫的下令道:“速速帶兩個人去仔細搜查宋應奎的住處,看有沒有一個一尺見方的黑漆木箱子。”
那衙役聞言也是一愣,又去找那黑漆木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