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某酒樓包間內,十餘個廣西的知府和知州齊聚一堂,如果是以前,他們這些人聚在一起自然是把酒言歡,開懷暢飲,熱鬧非凡。
不過,這會兒他們卻一點喝酒的意思都沒有,大家都滿臉鄭重的坐在那裡,看着滿桌的酒菜,連筷子都沒動一下。
至於原因,很簡單,因爲他們知府和知州的前面都要帶個“原”字,他們已經因爲貪腐而被楊聰查處,職位和功名都被削掉了。
換句話說,他們都是被押送到京城來受審,只是審訊中他們都得了嚴嵩的照應,所以免去了牢獄之災。
說實話,這種事真沒什麼好慶祝的,要不是嚴嵩的寶貝兒子嚴世蕃相邀,他們根本就不可能聚在一起喝酒。
嚴世蕃到底找他們來幹什麼呢?
這個,他們還真不是很清楚。
他們出來之後倒是想去嚴府感謝一番呢,問題他們這會兒是職位也沒了,功名也沒了,銀子也沒了,嚴府的門他們估計都進不去。
這嚴公子相邀也好,正好趁機感謝一番。
或許,還能趁此機會好好巴結一番嚴公子,以圖東山再起呢。
大家心裡差不多都是這麼想的,所以,嚴世蕃沒來之前,他們都恭恭敬敬的坐在那裡,老老實實的等着,以示敬畏。
他們坐一起等了大約一刻鐘時間,滿臉肥肉的嚴世蕃終於推開門微笑着走進來。
衆人見狀,連忙起身拱手,溜鬚拍馬、千恩萬謝,極盡獻媚之能事,那架勢就差湊上去舔嚴世蕃的腳指頭了。
嚴世蕃假假意思拱手道:“抱歉,抱歉,公務繁忙,來遲了,大家見諒,都請坐,都請坐。”
說罷,他便走到主位,一屁股坐下來。
衆人見狀,這才小心的坐下來,滿臉希冀的看着他,貌似能看到什麼希望一般。
嚴世蕃並沒有如同衆人希冀的那般,露出什麼招攬之意又或者暗示衆人能官復原職,他坐下來之後,便給自己倒了杯酒,隨即又站起來舉杯道:“各位大人,這次大家都受苦了,來,我敬大家一杯。”
這都什麼莫名其妙的,衆人雖然沒聽明白,但都七手八腳的給自己倒滿酒,急匆匆的站起來,跟嚴世蕃碰了一下,隨即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開玩笑,嚴公子敬酒,誰敢不喝,不管整沒整明白,喝就對了。
緊接着,嚴世蕃又連番敬酒,殷勤招呼,渾然不提官場之事,彷彿真是請這些人來吃酒的一般。
衆人心裡這個納悶啊,這嚴公子是閒得蛋疼還是怎麼了,竟然專門請他們這些被罷官削籍的犯官來喝酒,不應該啊!
正當他們喝得暈暈乎乎之際,嚴世蕃突然放下酒杯,鄭重的道:“大家想官復原職嗎?”
想啊!
這不廢話嗎,誰不想官復原職。
衆人聞言,紛紛點頭不已,那臉都紅的跟燜蝦一樣,也不知是激動的還是喝酒喝的。
嚴世蕃緊接着又鄭重的道:“你們應該知道自己是被什麼人給整下來的,換句話說,楊聰如果不下臺,我爹就算是有心幫忙,你們也不可能官復原職。”
這個!
衆人聞言,臉色都是一滯,他們當然明白嚴世蕃的話是什麼意思,畢竟大家這知府和知州都不是白來的,他們一個個都精明着呢。
嚴世蕃這話聽起來好像是要幫他們,其實卻是讓他們幫忙,這話裡面,什麼官復原職什麼的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要他們幫忙把楊聰整下去!
這傢伙,楊聰是那麼好整下去的嗎?
人家可是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兼兵部尚書,而且身後還站着陽明一脈、都察院左都御史張嶽,甚至是皇上的奶孃,這麼個背景深厚到可怕的人豈是他們這些犯官能整的動的!
嚴世蕃見衆人都面露難色,不由冷哼一聲,把臉一板,冷冷的道:“你們貪了多少,自己心裡清楚,幾百兩,千餘兩,虧你們說的出口!你們以爲暗中配合楊聰,虛報貪腐金額就能矇混過關嗎?”
這!
衆人聞言,臉色都變得難看無比,他們都明白了,嚴嵩之所以出手把他們整出來,壓根就不是念及舊情什麼的,人家是想利用他們對付楊聰呢。
他們敢不答應嗎?
嚴嵩的手段他們可都清楚的很,如果敢不配合,估計不死都得脫層皮。
果然,嚴世蕃緊接着便冷冷的威脅道:“我爹能把你們整出來,同樣能把你們再送進去,這次,如果你們不老實交待,那可就不是貪腐那麼簡單了,竟然敢聯合楊聰欺君,你們好大的膽子啊!”
臥槽,嚴嵩果然狠辣,連欺君之罪都搬出來了!
貪腐之罪本來就夠他們喝一壺的了,要不是楊聰配合他們把貪腐金額整少點,這會兒他們估計不是被拖出去砍了就是被流放到邊疆了,如果嚴嵩再出手把他們貪腐金額查出來,然後加上個欺君之罪,那他們就死定了。
這下可如何是好呢?
嚴世蕃見這些人都被他鎮住了,這才把臉色一緩,悠悠的道:“其實呢,我們也是爲了大家好,這楊聰不倒臺,大家都沒好日子過不是。你們放心,只要這次你們能把楊聰扳倒,我保證你們不會有事,而且,這陣風頭過去之後,你們都能官復原職。”
這是典型的打個耳巴子又給個棗子吃啊,這大耳巴子都捱了,這棗子能不吃嗎?
衆人只能無奈的點頭道:“我們明白,我們明白,嚴公子,您說,我們該怎麼做呢?”
嚴世蕃淡淡的道:“很簡單,你們都寫份奏摺,彈劾楊聰以家人性命相要挾,逼你們配合着他虛報髒銀數量。”
這!
這不是胡說八道嗎,人家楊聰壓根就沒拿家人性命威脅過他們好不。
不過,都到這份上了,他們也沒得選擇了。
緊接着,嚴世蕃擡手大喝道:“來人,把酒菜撤了,上筆墨紙硯。”
很快,便有幾個家丁模樣的人輪番上陣,把桌上的酒菜全撤了,又給每個人跟前都擺了一套筆墨紙硯。
唉,這嚴家的酒果然不是那麼好喝的,嚴家的好處,那也不是那麼好得的。
這時候,這些知州和知府只能提起筆來,昧着良心,使勁抹黑楊聰了。
他們也知道,只有配合嚴嵩把楊聰整下去他們才能活命,要不然,他們就完了!
所以說,壞事還是少做爲妙,要不然,一旦被人捏住了把柄,就只能任人宰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