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科狀元楊聰可是陽明一脈的後起之秀,而且還娶了陸家和張家的女兒爲妻,靠山硬的很,他爹是這麼好惹的嗎?
王化當然知道楊聰他爹不好惹,但是,嚴嵩偏偏以此爲條件,他也沒有辦法啊!
他甚至有點後悔投靠嚴嵩了,或許,隨便找個陽明一脈大佬投靠,都比投靠嚴嵩強。
但是,一想起自己貪腐的銀兩,他心中又充滿了無奈。
他是真的沒辦法啊,陽明一脈的大佬幾乎都是兩袖清風的典範,他這樣的貪官投靠過去找死嗎?
甚至夏言都以清廉自居,他唯有選擇嚴嵩,因爲他知道,嚴嵩也很貪,甚至比他都貪,夏言一黨和陽明一脈裡面就這麼一個大貪官,他不投靠嚴嵩投靠誰!
他忍不住嘆息道:“唉,嚴大人爲什麼一定要跟新科狀元楊聰過不去呢,陽明一脈可不好惹,更何況這傢伙後面還有陸家和張家,一個不好就是惹火燒身啊。”
餘中無所謂的道:“這上面的事情下官也不懂,反正嚴大人也就要求我們拖他一個多月,下官覺着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他楊聰再牛也不至於因爲這麼一點小事來收拾我們吧?”
你個白癡!
王化心裡暗罵了一句,隨即繼續搖頭嘆息道:“唉,餘大人,你難道不知道嗎,原山西巡撫陳達就是因爲爲難這個楊林被皇上給砍了!”
餘中聞言,臉色微微一變。
山西的事情他當然清楚,他們找出的藉口就是山西那邊有問題,至於什麼問題,的確不關他們屁事,他們只需要拖楊林一個多月便成。
他舉起酒杯,爲自己壯膽道:“我們又沒說不給他兌換鹽引,就是需要去山西那邊確認一下而已,他楊聰再牛,總不會爲了這麼一點小事收拾我們吧?就算他想收拾我們,也得有這個能耐啊,嚴大人都說了,會盡力保我們周全的。”
嚴嵩這話怎麼聽都感覺跟騙小孩一樣,什麼叫盡力保我們周全,沒保住怎麼辦?
王化舉起酒杯和餘中碰了一下,隨即一仰頭把杯中酒乾了,待腦海裡稍微有點眩暈,他才藉着酒勁咬牙道:“我就怕我們都成了嚴大人的棋子啊,嚴大人的狠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就算被那楊聰收拾了又怎麼樣,他完全可以換幫人來掌控兩淮鹽政,到時候全是他自己的親信,他豈不更放心。”
餘中聞言,臉色又是一變。
不過,很快他又裝出無所謂的表情,自我安慰道:“嚴大人都說了,現在吏部尚書是張邦奇,如果我們下去了,這兩淮鹽政恐怕就落陽明一脈手裡了,他不會冒這個險的。”
真是這樣的嗎?
王化聞言,不由皺眉沉思起來。
楊聰收到書信之後同樣皺眉不已,兩淮都轉運鹽使司,什麼意思?
他並不是不知道兩淮都轉運鹽使司是幹什麼的,相反,他相當清楚,兩淮都轉運鹽使司就是專門負責南直隸海鹽的生產和“銷售”的,說白了,凡是鹽引劃分到南直隸的,都必須去他們那裡“兌換”食鹽,如果沒有他們開具的兌換憑證,就是違法的,就是販私鹽,那可是要殺頭的。
正因爲兩淮都轉運鹽使司掌控着整個大明三成的食鹽生產和銷售,兩淮鹽運使向來都牛叉的很,不按“規矩”給他們孝敬銀子,他們壓根就不會給你兌換鹽引。
他就是想不明白,這些人爲什麼要爲難他爹。
這些貪官污吏,太過分了吧,他爹並不是沒有按“規矩”孝敬,四千張鹽引,四萬兩銀子,比朝廷徵收的稅賦高三倍都不止,他們還想怎麼樣!
楊聰真有點糙了,麻匹的,狗官,尋死是吧?
他還沒狂到看誰不順眼就要收拾誰的地步,也沒有傻帽的想要把整個大明所有貪官污吏一掃而光。
但是,這種收了錢還爲難人的官員,特別是收了錢還爲難他爹的官員,他真不能忍。
這種狗官,哪怕關係通天,他也要想辦法收拾了!
那麼,怎麼收拾這狗官呢?
很簡單,請客,吃飯,當天他便發出邀請,請自己派系的大佬來楊府赴宴。
這次他同樣是把所有人都請了,不但包括陽明一脈的大佬,還有定國公徐延德、大舅哥陸炳、岳父張嶽等人。
衆人也習慣了楊聰的宴請,反正這位狀元郎家裡有的是錢,一桌酒席而已,根本不值一灑,正好大家一起去打打牙祭,聊聊天,增進一下感情。
楊聰也習慣了做這個“主人”,席間敬酒行令,推杯換盞,他都表現的相當積極,整個酒宴氣氛也相當的熱烈。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衆人皆有些微醺的時候,他突然放下筷子,鄭重的道:“諸位,我這裡有件事想請大家幫忙。”
緊接着,他便將兩淮鹽運使王化爲難他父親,故意拖延,不兌換鹽引一事詳詳細細說了一遍。
陸炳聞言,氣得把酒杯往桌子上一頓,惱怒道:“這個王化,尋死還是怎麼了,收了錢還不辦事,他怕是活的不耐煩了。”
他着實有點怒了,因爲楊林明年就要幫他做食鹽生意了,一年二三十萬兩的收益啊,他都幻想着怎麼花這些錢了,現在竟然有人使絆子,爲難楊林,他能不怒嗎。
定國公徐延德、京山侯崔元和武定侯郭勳也跟着他罵開了,因爲他們也在做鹽引這塊啊,要淮鹽都轉運鹽使司跟他們過不去,依附他們的鹽商也要吃大虧。
張邦奇和張嶽等人也是皺眉不已,這王化也太過分了,收了這麼多銀子還要爲難鹽商,有這麼當官的嗎?
他們本來就對貪官污吏十分反感,這種收了錢不辦事還要爲難別人的,他們自然更是深惡痛絕。
楊聰見“士氣”已經提起來了,連忙不失時機的對着張邦奇拱手道:“世伯,這王化是什麼背景,您知道嗎?”
張邦奇回想了一下,隨即皺眉道:“這王化是正德十六年的進士,跟張璁關係極爲密切。不過這會兒張璁都已經去世了,他不應該如此張狂啊。”
張璁的人?
楊聰聞言,不由一愣。
這傢伙難道腦子進水了,後臺都倒了還如此張狂。
他明顯感覺到這事不正常了,就算腦子進水了也不會這樣找死啊,沒有後臺的人來招惹他們,別說是從三品的鹽運使了,就算是正三品的六部侍郎那也是死路一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