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楊聰這膽子也忒大了吧,嘉靖讓陸炳派錦衣衛過來可是保護陸靈兒的,他竟然自作主張,拿來審地方官員,他就不怕嘉靖發飆收拾他嗎?
他當然不怕,這事他自作主張嘉靖是會發飆,如果是陸靈兒“自作主張”那就不一樣了,到時候他完全可以讓陸靈兒去嘉靖面前撒個嬌,說是看到有人欺負自己的公公,氣不過,才讓錦衣衛去審的。
陸靈兒這麼幹,嘉靖絕對不會發飆。
陸靈兒愛玩官兵抓強盜,這點楊聰知道,嘉靖更清楚,小時候他們“兄妹”還經常一起玩呢,玩玩錦衣衛審貪官算什麼!
所以,用錦衣衛審這些地方官員是沒什麼問題的,嘉靖那裡完全能糊弄過去。
不過,他可不是鬧着玩的,他讓沈煉把審問過程詳細記錄下來也不是光嚇唬吳逢春而已,如果這些傢伙敢在他面前張狂,陸靈兒自然會拿着這些去嘉靖面前告狀,到時候嘉靖不發飆纔怪。
楊聰這招可謂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你要當他是假的,不當回事,他就跟你玩真的,直接讓陸靈兒跑去嘉靖跟前告狀。
你要當他是真的,老老實實聽話,那這錦衣衛審案就是假的了,他壓根就不會讓陸靈兒去跟嘉靖說這事,畢竟他這是在公器私用,就算嘉靖聽了陸靈兒的話,不會發飆,心裡也難免對他產生芥蒂。
吳逢春可不知道這楊聰在玩真真假假,他只知道,這錦衣衛是真的,這朱炳忠也是真的,能讓振武衛指揮使都敬陪末座的,那肯定是了不得的人物,人家朱炳忠再怎麼說也是正三品的實職指揮使不是,而且人家還是成國公的親信。
這麼個大人物他可不敢得罪,人家的話,他也不敢不聽,從楊家別院跑出來後,他便命人找來了幾匹快馬,隨後便帶着幾個親隨直奔忻州州城而去。
還好,定襄縣城離忻州州城也就四十餘里,打馬跑個來回都只要一個時辰,時間上倒是充足的很,就是不知這忻州知州嶽凌霜會是個什麼反應啊。
嶽凌霜聽了吳逢春的描述,心裡也是咯噔一下。
這事他可比吳逢春清楚,打壓福建商戶楊林,那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他之所以命令吳逢春這麼做,也是得了上面的命令。
不過,上面來的只是口頭命令,並沒有公文,他如果照章辦事,完全不必理會,但這年頭做官講的可不全是朝廷的規矩,他是可以不理會沒錯,但不理會的話,他就會吃虧,而且上面還說了,事成之後,還會給他好處。
這年頭不多長几隻眼睛這官是做不長久的,有時候合不合規矩都是其次的,能不能討上面人歡心纔是最重要的。
他相信,這種事情,無論換做是誰,都會按上面說的去做,一個商戶而已,收拾了就收拾了,有什麼了不起的。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這事竟然招來了錦衣衛!
臥槽尼瑪啊,這楊林到底什麼來頭,不是說他爹只是南京光祿寺署丞嗎,而且還是捐來的官,他怎麼可能有這麼大的能量,連錦衣衛都請得動呢?
難道這楊林的兒子真是新科狀元!
這事他也聽人提起過,但是,他問過上面人了,上面人說了,楊林的兒子的確跟新科狀元同名,但不是同一個人,他也就沒當回事了。
看樣子,這事不簡單啊!
他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便決定了,按那“大人物”說的,去趟定襄縣城。
錦衣衛可不是開玩笑的,他敢不去,人家很有可能跑知州衙門來逮他,到那時,他這臉可就沒地方擱了。
他也不敢墨跡,趕到定襄縣城,匆匆吃了點東西之後,他便在吳逢春的陪同下,來到了楊家別院。
這傢伙,一看到沿途密密麻麻的錦衣衛,他心裡也有點發毛了。
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啊,如果單單就因爲他們欺負了一個商戶,用得着派這麼多錦衣衛過來嗎?
他懷着忐忑的心情走進楊家別院大堂一看,果然,振武衛指揮使朱炳忠正一聲不吭的敬陪末座呢,主位上的年輕人雖然沒穿官袍,卻氣勢逼人,一看就不是個普通人。
他想了想,還是主動拱手道:“下官忻州知州嶽凌霜,參見大人。”
楊聰盯着他看了一陣,這才冷冷的道:“據定襄知縣吳逢春所說,阻止福建商戶楊林採購糧食一事是你下的命令,可有此事?”
嶽凌霜一看旁邊錦衣衛百戶果然在刷刷的記錄,這心裡也有點慌了,這事,的確是他下的命令,狡辯是沒用的,他只能無奈的道:“這個的確是下官下的命令,不過下官也是奉命行事。”
楊聰冷冷的問道:“你又是奉的誰的命令啊?”
這個!
嶽凌霜猶豫了,他是怕錦衣衛,但是,他也清楚,這會兒錦衣衛可沒正德朝那麼牛,嘉靖朝還沒聽說過錦衣衛莫名其妙的把個知州給辦了呢,至於他上面那位,這會兒的錦衣衛更辦不了,要不要老實交待呢?
他要什麼都沒搞清楚就把上面那位給賣了,上面那位還指不定怎麼收拾他呢,算了,還是先扛一扛吧,看看情況再說。
想到這裡,他乾脆裝出皺眉深思的樣子,不吭氣了。
楊聰見他不吭氣,緊接着又逼問道:“你可知道,這楊林收購的糧食是要送往大同鎮的軍糧,你這麼卡着,大同鎮的邊軍很有可能會因此缺糧,軍隊缺糧,結果會如何,你清楚吧?這責任,你擔待的起嗎?”
臥槽,這鍋他可背不起,嶽凌霜連忙申辯道:“下官只是奉命辦事,違抗上官命令,下官同樣擔待不起啊。”
楊聰不屑的道:“遮遮掩掩的幹嘛,你口中的上官就是山西巡撫陳達吧?”
這個都知道,你還問個屁啊,你又敢把人家怎麼樣,人家可是封疆大吏!
嶽凌霜乾脆點頭道:“是的,正是巡撫大人。”
楊聰聞言,冷哼道:“巡撫大人,好大的威風啊,他以爲當了巡撫就能公器私用嗎?他以爲當了巡撫就能剋扣軍糧,動搖軍心嗎?”
臥槽,你這屎盆子扣的,人家跟你多大仇啊!
嶽凌霜好像明白了什麼,他小心的問道:“下官斗膽問一句,敢問大人可是新科狀元,翰林院修撰,楊聰楊大人?”
楊聰接着冷哼道:“你還知道我是誰啊?你要是個明白人,就趕緊撤了你那不知所謂的命令。”
暈死,這不難爲人嗎?
嶽凌霜只能硬着頭皮道:“要是陳大人怪罪下來,下官可擔待不起啊。”
楊聰不屑的道:“你以爲一省巡撫就能無法無天是嗎?你想助紂爲虐是嗎?”
無法無天?
助紂爲虐!
你這帽子扣的也太狠了吧,嶽凌霜連忙拱手道:“下官不敢。”
楊聰冷哼道:“不敢就馬上撤了你那不知所謂的命令,至於陳達,你去告訴他,叫他有種就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