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國公徐延德的話信息量很大,這所謂的他們估計是以前楊廷和、楊一清,甚至是張璁一系的勢力,而現在夏言和嚴嵩的確把這些人收拾的差不多了。
看樣子夏言和嚴嵩是想重新洗牌,將他們魏國公一系和以前的既得利益者一腳踢出去啊。
這種事並不奇怪,朝堂官員拼了命的掌權是爲了什麼,爲國爲民的或許有之,但是,大多數人還是爲了利益。
夏言可能自命清高,不屑收受這些“不義之財”,但是,他下面的人又有幾個不想的,特別是嚴嵩這種青史留名的鉅貪,這麼巨大的利益,不想貪,纔怪!
這種事楊聰原本是不想摻和的,因爲他能力有限,就算摻和進去也得不到多少利益,而且他也不缺錢,一年幾萬兩甚至幾十萬兩的收益都不值得他去冒險。
不過,一想到他爹孃爲了賣鹽都辛苦這麼多年了,他又有點猶豫了,魏國公一系如果沒了鹽引份額,那他爹孃這幾年就等於白乾了,爲人子者,要念親恩啊。
他想着想着,又看向了陸炳。
好傢伙,這會兒陸炳眼裡都冒出金光了,這傢伙,估計早就想分一杯羹了吧。
唉,罷了罷了,看樣子只有硬着頭皮爭一把了,不管是爲了父母還是爲了身邊人的利益,他都得爭一爭。
如果自己不爭,便宜的可是嚴嵩這個鉅貪,便宜誰也不能便宜這傢伙啊,這傢伙跟自己可是接下樑子了。
想到這裡,楊聰慎重的道:“陽明一脈那邊我可以去問一問,你們呢,聯絡了哪些人,對方又聯絡了哪些人,你們知道嗎?”
定國公徐延德聞言,不由尷尬的道:“我們也就聯絡了一下京山侯崔元和武定侯郭勳,至於他們,好像已經拉攏了都察院左都御史屠僑和咸寧侯仇鸞。”
暈死,這些可都是大人物啊!
太子太傅駙馬都尉京山侯崔元乃是永康大長公主之夫,這崔元可不得了,因爲永康大長公主就是嘉靖皇帝的親姑姑,而且嘉靖入繼帝位的時候,崔元奉金符迎鑾於興獻王府,是勳貴中第一個站出來支持嘉靖皇帝的,所以,嘉靖皇帝對其相當的寵信。
武定侯郭勳也不得了,因爲大禮議的時候他堅定的站在了嘉靖這邊,所以嘉靖對他相當的器重,這會兒他是京營左軍都督,掌管着京營團練,還是三千營提督。
都察院左都御史屠僑就更不得了了,這傢伙掌管着都察院不說,還是海商四大豪門的老大,寧波屠氏的掌舵人,可以說整個海商豪門都得聽他的。
咸寧侯仇鸞也不用說,這傢伙野心大着呢,據傳嘉靖都有意封他爲大將軍,統御西北邊軍,對付北元餘孽。
這麼多大人物掐架,他又有什麼資格參與其中呢?
楊聰明白,魏國公和定國公看重的並不是他這個新科狀元郎,而是陽明一脈的勢力,他們是想請出陽明一脈來對抗夏言和嚴嵩一黨。
看樣子,他就是個跑腿的。
不過,這跑腿也不能白跑不是,對手一個個可都是大人物,得罪一個都不得了,更何況是得罪一羣,費力不討好的事傻子纔會做。
他想了想,隨即問道:“事成之後怎麼分?”
定國公徐延德毫不猶豫的道:“我們定國公府和魏國公府不變,還是各佔一成,京山侯和武定侯那邊也想各佔一成,剩下的,你們看着辦。”
好吧,還有六成,或許自己最終還能分得一成,還有陸炳,應該也能分得一成,一年四五十萬兩的收益,倒不算是白乾了。
楊聰咬牙點頭道:“好,我明天就去問問。”
第二天一早,他就投出了拜帖,告知兵部左侍郎聶豹,自己下午將去拜會。
他剛到京城的時候,聶豹就說過,有空的話可以過去聊聊,不過,他這段時間一直沒什麼空,也沒什麼事找聶豹幫忙,所以就把這事跟落下了。
不過,這會兒他不去找聶豹都不行了,因爲他也不知道現在的陽明一脈誰是老大啊,他只能先去找聶豹探探口風了。
當天下午,酉時剛過不久,他便帶着禮物出發前往聶府了。
聶豹對他倒是客氣的很,不但親自將他迎入府中,還執意留他一起共進晚餐,楊聰正好找他有事,當然不會拒絕。
兩人喝了幾杯水酒,又聊了一陣徐階的事,楊聰終於忍不住試探道:“世伯,您知道嗎,南京戶部尚書徐問徐大人已經到年紀了,很快就要卸任了。”
聶豹聞言,不由一愣。
徐問?
他不熟啊!
這正說着徐階的事呢,怎麼又扯徐問身上去了,徐階和徐問雖然都姓徐,但兩人並沒有任何親戚關係,這點他相當清楚。
他不由好奇道:“噢,清風,你跟徐大人很熟嗎?”
暈死,我跟徐問熟個屁啊,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都不知道。
楊聰看了看桌上幾樣簡單的小菜,又看了看眼前渾濁無比的劣酒,終於意識到,這聶豹的清廉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
跟這麼個兩袖清風的人談一年幾百萬兩的買賣,真是......
他舉杯敬了一下,又將杯中酒一口蒙下去,這才鼓起勇氣道:“世伯,您應該知道吧,南京戶部掌管着鹽引的發放。”
聶豹當然知道南京戶部掌管着鹽引的發放,他只是沒往這方面想而已。
楊聰這一提醒,他明白了,這小子是對鹽引有想法。
他不由皺眉道:“清風,爲官者應心存百姓,不能老想着去沾染那些不義之財。”
臥槽,這傢伙果然是個兩袖清風的大清官,怎麼辦呢?
楊聰思索了一陣,這才誠摯的道:“世伯說的對,爲官者應心存百姓,不過這錢並沒有好壞之分,主要看在誰手裡,又用來幹什麼。您應該也知道,小侄家雖然不算鉅富,這錢還是不缺的,小侄只是聽說嚴嵩窺視這個位子,纔有了些想法。小侄覺着,這南京戶部尚書之位如果在我們手裡,鹽價或許還能緩緩降下來,如果被嚴嵩他們奪了去,小侄估計這鹽價只怕會越漲越高。世伯,您覺得呢?”
聶豹聞言,又是一愣。
嚴嵩,他當然聽說過,據湛若水、鄒守益和張邦奇所說,嚴嵩這廝貪婪無比,如果讓他掌控了南京戶部,這鹽價恐怕真會越漲越高,到那時,老百姓就更苦了。
怎麼辦呢?
這南京戶部尚書之位爭還是不爭呢?
聶豹不由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