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鳴宴結束,金陵事了,楊聰便迫不及待的踏上了赴大明京師的行程。
這次,他同樣準備在驛站打尖住宿,而且這次他手裡的差遣公文更牛逼,因爲公文是南京吏部尚書張邦奇給他開的。
張邦奇大概是覺着鄒守益和湛若水都給楊聰幫了忙,自己卻沒有一點表示,有點不好意思,所以楊聰一開口,他便毫不猶豫的給開了份差遣公文。
這傢伙,南京吏部尚書那也是尚書啊,尚書可是正二品,在文官裡面都算頂級的了,沿途驛站對楊聰一行自然是當爺一樣供着。
金陵距離大明京城倒沒有泉州府距離應天府那麼遠,自南都金陵到大明京城大約是兩千裡左右,而且中間的官道修的相當好,可謂一馬平川。
這一路楊聰那是火燒火燎的,京城彷彿一個巨大的磁鐵吸引着他,讓他恨不得能快馬加鞭,一路狂奔過去。
要不是他攜帶的金銀太多,要不是他這一行人裡面還有王宣、薛南塘、李杜這幾個文弱書生,他真會來個八百里加急,三四天就狂奔到京城。
因爲他實在是太想念陸靈兒了,一年多沒見,他感覺如果過了幾個世紀一般。
當然,隊伍裡有了馬車,他是不可能一天跑幾百裡的,就算他早起晚宿,拼命趕路,一天最多也就能跑給一百多裡,他再急,馬也跑不動了。
一行人就這樣緊趕慢趕,歷時大約半個月,終於來到了大明京城所在的順天府。
這一路上楊聰雖然無心欣賞路上的風景,卻也看到了一些北國特有的風光,比如,一望無際的田野,又比如生長在旱地上的小麥,這些在南方都是很難看到的。
他還看到了一些令人擔心的景象。
比如,進入北直隸之後,農田裡明顯變得乾燥無比,甚至有的麥苗葉尖都黃了。
這是小冰河天災肆虐的預兆,可惜,這個時候的人還不知道他們將面臨一場恐怖的天災,這種事說出來也不會有人信。
還有,過了中都鳳陽府之後,官道上的商隊明顯就少了,有時候甚至一天都遇不到一個。
這就證明,這個時候的人根本就不知道商業發展的重要性,大明朝堂重農輕商的思想還是相當的嚴重,北方根本就沒南方那種商業氛圍,離京城越近,經商的人就越少。
不過,這些都是他現在無力解決的,看到了也沒用,他只能默默放在心裡,等以後有能力了再去解決。
一行人進入順天府地界之後,又往北奔行了大約半天,京城終於到了。
這大明京城可以說是當今世上最大的城池,其佔地面積足有上十萬畝,這樣的城市,放在後世也算是大城市了。
不過,有了金陵的見識之後,楊聰看到宏偉的京城也沒有先前那麼震驚了,而且,他這會兒只想快點見到陸靈兒,再大的城池,在他眼裡都是浮雲。
這大明京城守衛還是比較嚴密的,從外城開始,便有京營屯衛駐守檢查,不管什麼人,想要進城都要經過仔細盤查。
還好,他們這一行人有六個新課舉人,而且楊聰還有南京吏部尚書的差遣公文,守城的京營屯衛倒沒怎麼爲難他們,只是警告他們把兵器收起來,切記不可在城內鬧事。
楊聰對京城可不熟,俞大猷他們也沒有一個來過京城,他們唯有一路問,一路找尋陸府和京城貢院的位置。
這一找就是半天,直到天色都快黑了,一行人才找到了內城西長安街附近的陸家府邸。
陸府一看就是那種大的驚人的豪宅,光是圍牆就有幾里長,而且,離皇城很近,出門大約只要走個半刻鐘時間便能抵達皇城的西長安門了。
這或許是嘉靖皇帝爲了李氏和陸家兄妹進宮方便特意安排的吧,看着守備森嚴的陸家府邸,他只能暗自嘆息一聲,隨即便帶着衆人找住處去了。
這年頭拜訪別人可不能直接登門去問人在不在家,尤其像陸家這樣的豪門,你要敢直接上前問,不挨頓打就算不錯了。
這年頭想要拜訪豪門大戶,就得先投拜帖,等人家答覆,人家讓你去了,你才能去,人家如果不讓你去,你是進不了人家門的。
所以,楊聰只能望門興嘆。
這都快晚上了,投拜帖也不合適,他只能先帶人去找地方住下了。
這次,他並沒有打算住寺廟,因爲京城內城的寺廟本就不多,陸府和京城貢院附近也沒什麼寺廟,而且,他還想炫下富,以吸引某些人的目光,所以,他直接在西長安街最大的興隆客棧包了個大院,大張旗鼓的住了進去。
這傢伙,西長安街可緊挨着皇城,這裡的消費差不多是整個大明最貴的了,一個大院,一天就得幾兩,一個月下來就是一百多兩,能在這種地方租住大院的,那都是豪無人性的土豪。
楊聰可不光是這麼炫了下富就算了,第二天一早,他便在西長安街幾家百年老字號逛了一圈,買了幾馬車的禮物,然後便一股腦拉到陸府,連帶拜帖,一起送了進去。
當然,陸府的門他這會兒還是進不了,他就算送再多的禮物,也得等人家陸鬆夫婦同意了才能進門,而陸鬆這會兒估計正在錦衣衛衙門值守,要等到答覆,最快估計也要到明天早上了。
不過,他並沒有就此停歇,吃了中飯,他又開始投拜帖了。
陽明一脈在京城勢力雖然不如金陵,大佬還是有幾個的。
比如,楊門七子之一,現任兵部右侍郎的聶豹,這聶豹正是徐階的恩師,楊聰到了京城,自然要去拜訪一番。
還有一個,也是王守仁的門生,不過,大抵因爲他埋頭鑽研學問,仕途並沒有多大成就,所以,在歷史上並不是很有名,但是,這會兒他卻是相當的有名氣。
這人就是現任翰林院侍講學士穆孔暉,這翰林院侍講學士雖然只是個從五品的職位,但是,其影響力卻相當的大,因爲這侍講學士是給皇上講課的,也就是說,這侍講學士是皇上的老師!
當然,並不是所有侍講學士都會被皇上認爲真正的老師,只有皇上對着侍講學士相當的滿意纔會稱之爲老師。
而這穆孔暉正是嘉靖前期比較滿意的侍講學士之一,嘉靖皇帝很少把別人當老師,這穆孔暉他卻以師生之禮待之,也就是說穆孔暉完全可以通過給皇上講課,暗中引導皇上的決斷。
這麼一個重要的人物,對嘉靖皇帝影響之大,簡直堪比內閣大學士,楊聰自然也要去拜訪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