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夢生看着失魂落魄的肖柱子和瀕臨將亡的金色狐狸時,心裡就突然涌起了一種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的悲涼。人間真愛也莫過於此,不管是人或是妖孽都難逃一個情字。
“甘露咒,疾!”一道青氣打入了金色狐狸的額頭,被天火焚燒燻黑的皮毛上漸漸的恢復了光澤。
陳夢生噓聲長嘆道:“肖柱子,我在陰律司裡答應過你父母要照看與你的,時隔數年你也長大了。我相信你能有自己的主見了,這金色狐狸精雖說是妖孽但是也算是對你有情有義的妖精。我已經用甘露咒醫治好了她的傷,只要靜養幾日就能痊癒了。你這酒鋪子已經被火燒損了,要不你就跟着我去臨安皇宮裡暫且住上幾天。我請人來幫你把這裡拾掇一下吧,等酒鋪子重開之日我還要喝你釀的‘爲誰酒’呢。”
肖柱子看了看懷抱着的白杏,又瞅了瞅四周圍的慘狀。竈間的餘煙嫋嫋遍地的殘磚破缸,實在是難以住人了。最重要的是肖柱子怕白杏醒來身體受傷會有反覆,現在不要說是讓他去皇宮,就是闖龍潭虎穴肖柱子也會隨着陳夢生而去的。兩個人出了河坊街僱車直往皇宮城門疾馳,看見肖柱子衣襟裡的躺着的白杏還是昏昏沉睡。陳夢生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去安慰他了,兩人相視無言只有馬車軲轆在平整的青石路上凜凜的風聲……
陳夢生一下了馬車,守宮門的兵士看見陳夢生都急急忙忙的跑了過來。肖柱子在一旁看着這架勢嚇的脖子緊縮,被眼前帶到佩劍的禁軍弄懵了。對啊,這裡是皇宮門口,怎麼就稀裡糊塗的來了這裡啊?好像是聽恩公說是要到皇宮什麼的……,媽呀,還真是皇宮啊!
陳夢生正色道:“他是我的朋友,你們想怎麼樣?”
守宮門的頭目苦笑道:“大師的朋友,我們當然是不敢得罪了啊。大師,你可是回來了啊。皇上身邊的內侍總管劉公公都幾次派人來問了,你再不回來咱們哥幾個正發愁去臨安城裡找你了呢!”
陳夢生暗暗吃驚道:“我纔出去了兩個時辰,我大哥大嫂出了什麼事?”
守門禁軍頭目尷尬道:“倒沒聽說是大師的兄長出了什麼事,反正皇上和史宰相胡大人都已經是在仁心殿等了大半個時辰了。大師你還是快去仁心殿瞧瞧吧,咱們幾個等的脖子都長了。”
陳夢生不知道宮裡是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望着眼前幾個禁軍心急火燎的樣子帶着肖柱子快步走進了正陽門。肖柱子左顧右觀皇宮之中樓宇林立,禁軍手握刀劍嚴正站於十裡御道。內待總管聽聞陳夢生進宮了,那是滿臉堆着笑過來相迎道:“文德殿殿前內待劉福安恭迎大師,皇上和兩位大人現正在仁心殿書齋候着大師哩。”
陳夢生拱手道:“不知道皇上找我有何事?劉公公,請前面帶路吧。”
劉福安乾笑了兩聲道:“皇上有事等你,老奴有怎麼會知道啊?這位小哥是什麼人啊?宮中不進生人,若是驚擾了皇上那可是滿門抄斬的重罪啊!”
“劉公公不必過慮,他是我的一個朋友。只因他的酒鋪子被我失手燒損了,實難再住人我就先帶來了這裡。等我大嫂行動方便了,我們自會離去。”
劉公公驚惶的說道:“大師啊,你可不能走啊!老奴方纔在文德殿中聽到皇上還要冊封大師爲國師,恕老奴直言大宋朝已經二十來年沒有冊封國師一職了。不知道大師家住何處?老奴這就派人請大師家眷來臨安同享皇恩浩蕩!”
“哈哈哈,劉公公費心了。陳夢生如水中浮萍居無定所,哪有什麼家人啊?來臨安還是歇腳在城東的悅來客棧裡呢,劉公公的心意陳夢生心領了!”陳夢生坦然道。
劉福安轉過頭對身後的兩個跟班太監喝道:“你們倆小子怎麼就半分眼力都沒有啊!去,找幾個手腳乾淨聰明機靈的小子去悅來客棧,把大師他們的行李包袱取來。再叫人把大師的朋友安頓在偏殿,問明白他的酒鋪子在什麼地方,讓工部待郎給他重造一間酒樓就是了。這麼屁大的事還要勞動大師啊!大師,咱們還是去書齋面見皇上吧。”陳夢生本想是略住幾天等大嫂齊瑛能夠下地了就走的,沒想到宋孝宗趙眘想封自己爲國師。劉福安又是一副笑奤如花的樣子,陳夢生皺了皺眉頭就和肖柱子交待了幾句話後跟着劉福安進了書齋……
書齋之中趙眘端坐於上首位,兩旁站着史浩和胡乾思。項嘯天則是大大咧咧的坐在次首座,四個臉上都是凝色嘆息。項嘯天看見陳夢生進來後埋怨道:“兄弟,你這大半天都上哪兒去了?皇帝老子可是等了你許久了啊,剛問我山東之事。我正憋着一肚子火呢!”
陳夢生不解的向趙眘問道:“皇上到底又出了什麼事啊?幹嘛都一個個愁眉苦臉的啊?難道說那假公主又在皇宮裡興風作浪了嗎?”
宋孝宗趙眘搖頭道:“假公主之事,皇叔和大理寺胡愛卿已經是做了判罰。三日之後午門外被判了剮刑,皇叔也已將真的皇姑骨骸埋葬於皇陵之中。方纔寡人問了項壯士,得知你們在山東殺了勃烈極。這是繼金國海陵王完顏亮後宋金兩國已久無戰事了,可現如今青州府守將勃烈死在了臨淄。金世宗完顏雍又舉兵南下,這可叫朕如何是好啊?”
趙眘說着話,兩隻眼睛就緊緊的盯着陳夢生。史浩大笑道“陛下,現有陳大師在此。只要他願意相助一臂之力何愁金人囂張啊!”
陳夢生搖頭道:“非是我不願相助於你們,只是我若插手與兩國戰事那就成了逆天而行了啊。”
胡乾思大怒道:“你……你這叫什麼話?難不成你一插手大宋就成了忤逆天意!?”書齋之中氣氛一下子就變的凝重了起來,趙眘龍顏閃過了一絲不悅。
陳夢生不慌不忙的說道:“修行之人若是道術去殺戮人命必被天遣,不僅是會引的天怒報應更會損其國運。”
趙眘爲難道:“朕欲冊封大師爲國師,不知道大師意下如何?”
“呵呵,陳夢生不過是閒雲野鶴功名利祿全且當是過眼雲煙。曾經確有姜尚輔佐文王得了天下,可是天意報應大周王朝最終還是毀在了爲博美人一笑傾國的周幽王之手。你乃是明君賢主,顧而我會出手相救於你,但是我卻不能擔當朝官,以免給你招來天遣!”
趙眘若有所思道:“既然是大師不願爲官,那寡人亦不會強人所難,寡人還未謝過大師兩次相救之恩呢。”
陳夢生擺手道:“不是有違天道之事我一定會相助於你的,皇上今日請我兄弟二人來書齋,不是就爲了冊封我爲國師的事吧?”
項嘯天急道:“我看皇帝老兒他一定是心裡有事不肯說,我都在這裡悶了半天了。他們也不吭氣,也不知道是要搞什麼?兄弟,你來了就好了,咱們這就一起回臨安城去。”
史浩用手捏拳捂着嘴輕聲的咳嗽了幾聲道:“項壯士不可對吾皇無禮,什麼叫皇帝老兒啊!被禁軍聽見了那是要掉腦袋的!”項嘯天漲着臉剛想反駁,卻被趙眘笑着揮手製止了。
趙眘輕笑道:“項壯士是性情中人,不爲宮裡規矩所熟。史宰相就休要去怪他了,朕今日急召他們來書房是爲了一件事。假公主雖然是落入法網了,可是她頭上戴的那支鳳頭釵也因而毀去了。寡人只是不想有人再提及鳳頭釵裡的秘密,要是寡人聽到了有半點風聲就算是想要保你們性命亦非是易事。”
陳夢生哈哈大笑道:“有道是事無不可對人言,既然皇上想要保全皇室的秘密。大可把我們兄弟二人殺了滅口啊!”陳夢生的譏語讓宋孝宗趙眘不怒而威,眼裡都是猶豫之色……
趙眘過了足有一盞茶的工夫,才悠悠說道:“大師的神通寡人已經見識過了,寡人是不會殺你們兄弟二人。至於鳳頭釵已經不復存在了,那我也就不瞞大師你了。鳳頭釵裡有張絹紙,上面寫的是一副藥帖,開國太祖皇帝一夜暴斃死的十分蹊蹺。而那張藥帖是當年太祖皇帝身邊的御醫爲太宗皇帝所寫的。我想大師你應該明白了吧,若是此事傳揚了出去今日在書齋裡的人朕是不會輕饒的!”趙眘輕描淡寫的兩句話把史浩和胡乾思嚇的跪地抖慄。
項嘯天奇怪的問陳夢生:“什麼玩意啊?藥帖怎麼了?”
陳夢生想了想道:“大哥,這件事還是不知道的好。你現在是有老婆孩子的人了,秘密知道的太多隻會連累了她們母子。”
“你……你不地道啊!”項嘯天指着陳夢生喝罵了一聲,可是回頭一想陳夢生說的好像也有道理。沒必要爲了件八竿子都打不到的事送了一家三口的命,接而釋懷大笑道:“呵呵,不知道就不知道,這又沒什麼大不了的。”
陳夢生也笑着暗想,原來相傳的開寶九年宋太祖趙匡胤睡覺的寢宮中,燭光搖曳陰風森森,房中還不時傳出斧劈之聲。待一切的聲響都消失之後,噩耗便迅速傳開了宋太祖趙匡胤突然駕崩了。所謂“燭光斧影”的真正的兇手就是凱覦皇位已久的趙光義,他請了御醫開了毒害宋太祖趙匡胤纔有了後世子孫的榮華富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