繡樓閨房之中依然是整潔依舊,唯一所不同的就是春凳上的銅鏡不見了,只留下了用象牙雕琢而成的鏡架托子。陳夢生回頭問道:“蘇老爺,除了你之外還有誰能進這繡樓?”
蘇中凡怒道:“繡樓除了老夫和小女的乳母林淑嫂能進外,再無第三人可進繡樓。杜鵑你去把林淑嫂叫來,我有話要問她。”
“是,老爺。”杜鵑匆匆忙忙的出了蘇昭青的閨房。
陳夢生拿起了象牙鏡架問道:“蘇老爺不知這面銅鏡是從何而來?”
蘇中凡蹙眉道:“小女閨房應用之物全是我夫人在打理的,老夫我向來不過問的。夫人,那面銅鏡你從哪裡買來的?”
溫夫人看了看衆人,爲難了半天才說道:“銅鏡……銅鏡是在江州買的……”
“江州?哼!好你個歹毒婦人,竟然是買了一面鬼鏡來害我青兒!”蘇中凡勃然大怒上前就打了溫夫人一個巴掌,溫夫人捂着半邊臉,雙目含淚心裡縱有千般委屈也被盛怒之中的蘇中凡給大罵聲給壓了下去,溫夫人灑淚頭也不回的奔出了繡樓……
蘇中凡怒火未消的對着陳夢生說道:“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啊!小女青兒並非是我與溫夫人所生,是我與二夫人所生。發生了這種事,讓我如何以對青兒死去的娘啊……”
杜鵑帶來了一個三十來歲的少婦,見蘇中凡怒氣衝衝的樣子,噤聲站在閨房門前不敢作聲。蘇中凡指着少婦吼道:“林淑嫂,我且來問你小女房中的銅鏡可是被你拿走了?”
少婦聞言急呼道:“蘇老爺明鑑,我每日都來小姐繡樓清理,哪裡會去拿小姐的東西啊!銅鏡方纔我來打掃時還在,就這麼會功夫怎麼就不見了啊?”
蘇中凡喝道:“大膽婦人,繡樓鐵門除了老夫,只有你能進出!再不從實招來,小心老夫押送你去安慶府大堂。”
林淑跌坐於地上泣不成聲的道:“蘇老爺,小婦人在蘇家待了十五年了。青兒小姐如同己出,天地可表日月可昭。小姐不見了後,小婦人雖被老爺安置於前院。可是小婦人心裡還是想着小姐啊……”
蘇中凡斷喝道:“若要是被我找到了銅鏡乃你所爲,定然絕不輕恕!”蘇中凡欲拉着林淑嫂出門……
“慢着!蘇老爺這個婦人不是藏鏡之人,蘇小姐照理說已經是失蹤了半年。屋裡倘若真是林淑嫂起了貪念,我昨天晚上也就不會發現銅鏡還留在閨房之中,林淑嫂你每日來此打掃都是什麼時候?剛纔你還看見是誰來過繡樓嗎?”
“我每日天剛亮就會來打掃小姐的閨房,今日我在這裡清理時並未看到有人來過啊!”林淑嫂肯定的回答道。
陳夢生走到窗前道:“林淑嫂,這窗子昨天可是你開的?”
林淑嫂搖頭道:“不是啊,小婦人打掃完屋裡院外的都會關好門窗的啊,先生說的那窗子,小婦人也常常來時會看見是開着的。小婦人心想是蘇老爺思女心切來繡樓未關窗子也未常不可,所以小婦人對此事就一直沒有和老爺說過。”
蘇中凡愕然道:“什麼窗子?我沒有開過繡樓的窗子啊?”
陳夢生站在昨夜青衣女子所處的位置,面北望去只看到了遠方雨中的江水漫漫,近處院子裡是乾淨的院裡又有了幾片被風吹落的柳葉。蘇中凡湊過來看道:“陳兄弟,你在望什麼呢?”
“蘇老爺,昨夜令嬡就是站在這裡遠望北面的。”陳夢生低聲說道。
“北面?難道是小女在江州有什麼事發生?我這當爹的竟然是一點不知,唉!糊塗啊,是老夫枉爲人父了啊。林淑嫂你和杜鵑丫頭都下去吧,老夫想在這裡靜一下……”陳夢生見蘇中凡臨窗而望,整個人都蒼老了許多也就不去打擾他的沉思了,帶着項嘯天等人悄悄的退出了繡樓……
回到客房裡,陳夢生叫住了翠欖和牡丹。兩個小丫頭知道陳夢生是蘇府上的貴客,畢恭畢敬的垂手侍立兩旁。陳夢生問道:“蘇府之中除了小姐失蹤外,近來可否還發生過什麼怪事奇禍嗎?”
兩個小丫頭對望了一眼,牡丹說道:“先生,蘇府中除了隔三差五的會有琵琶歌聲傳出,其他的就也沒有什麼怪異的事了啊。”
陳夢生又問道:“我聽蘇老爺說起過你家小姐的生母已過逝了,她又是因何而亡?府上可有人對你家小姐有仇怨?”
翠欖丫頭擺手道:“我們倆進蘇府之前小姐的生母就已經亡故了,我們也從來沒有聽說過二夫人因何而亡。蘇府上下都對小姐寵幸有嘉,哪會有人對小姐有什麼仇怨啊!”
項嘯天在一旁喊着:“你們倆個小丫頭懂什麼啊?知人知面不知心,畫虎畫皮難畫骨。誰要是有心要害你,還會掛在嘴邊嚷嚷嗎?只有是那不吠之犬纔會咬死人哦,你們都去忙吧,這種事跟你們說了,你們也不會明白!”
等兩個丫頭出了門後,項嘯天連忙關住了屋門神秘兮兮的說道:“媳婦,兄弟你和上官姑娘都過來。剛纔在繡樓裡你們都瞧見了那溫夫人的表情了吧,我可是看的真真的。他家小姐的失蹤溫夫人一定跑不了干係,青兒小姐用度之物全是由她所買。她既非是親孃豈會是心甘情願的爲人家生的女兒勞心勞力,有道是最毒婦人心啊!”上官嫣然和齊瑛都朝着項嘯天投去了可以能殺死人的眼神,項嘯天吞嚥了一口口水頓時就不說話了……
陳夢生笑道:“大哥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我現在同樣是懷疑溫夫人。不過卻並不是大哥說的那些,而是我們在蘇老爺書房裡說話,那溫夫人完全沒有必要躲躲藏藏的。要是我沒聽錯的話,那溫夫人已經是第二次在書房外偷聽了,第一次我察覺到書房有人偷聽時正值杜鵑姑娘在說當晚之事,我也不便去打斷她……”
“你們聽聽,連我兄弟都這麼說了。我就說嘛,那溫夫人一定就是策劃之人。咦?兄弟,那也不對啊,溫夫人她知道銅鏡裡的女鬼只會對青兒姑娘下手嗎?萬一那鏡中女鬼害了蘇家上下,她自己也逃不了啊?這……這我就不明白了,難道溫夫人她正是那個鏡中的女鬼?”
陳夢生嘆道:“大哥,溫夫人不是女鬼,這個我可以擔保。但是事情究竟是如何我一無所知,沒有確實的證據能指明是溫夫人做的之前,我們就不能妄加猜測。風雨總有日出時,我們就靜觀其變吧。”……
一整天裡都沒看見過蘇中凡和溫夫人出來過,兩頓飯都是蘇昭雲和蘇昭鶴兄弟倆作陪。當陳夢生問起蘇老爺和溫夫人時,蘇家兩兄弟都是含糊其辭說是蘇老爺還在繡樓之中,溫夫人更是有病在身不宜見客爲由推託不出。蘇府之事未明瞭,陳夢生衆人草草的吃了些就回客房休息了。
到了入更時分,項嘯天和齊瑛回房中休息了,陳夢生遣退了客房裡的兩個小丫頭,教了一些上官嫣然大悲神咒中的千足身法後各自回房去了。陳夢生獨自在房裡,只要一閉眼就會想起那張臉皮耷拉在肩上的骷髏女鬼,她和銅鏡裡杜鵑看見到舉頭梳髮的女鬼是不是同一個女鬼?蘇昭青並非是鬼魅之身,可是到底藏身何處?銅鏡突然的失蹤是誰把銅鏡給藏匿了?還是銅鏡自行不見了?那銅鏡又是個什麼物件?從哪裡得來的?這一環一扣的問題讓陳夢生找不到答案……
“篤,篤,篤……,篤,篤,篤……”客房外大門輕輕響起了斷斷續續的叩門聲,陳夢生當做是翠欖和牡丹兩個丫頭來送茶水。走出了屋子打開了大門低聲的叫起:“溫夫人,怎麼是你?”門外溫夫人一臉憔悴的倚在門邊,全身的衣物都被雨水溼透。雲髻鬢髮都貼在了蒼白的臉上。
陳夢生連忙請進了溫夫人入廳,給她倒上一杯熱茶道:“溫夫人深夜造訪,還先請喝杯熱茶驅驅身上的雨水寒氣。”
溫夫人此刻已再無半點雍容華貴之色,發白的嘴脣嚅嚅而動以輕若蚊吟之聲道:“先生救我……,先生救我啊……”整個人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倒地之勢帶翻了小桌上的茶杯“哐啷嘡”,瓷杯清脆的碎裂聲驚動了項嘯天他們,上官嫣然開門探頭一看道:“呀,是溫夫人昏倒了啊。師兄,出了什麼事?”客房外馬上傳來了翠欖和牡丹兩個丫頭的拍門和急切的詢問聲,陳夢生在廳裡告之是自己失手打了茶杯,叫她們回去休息吧明日再來清理。兩個丫頭在門外等了一會兒,不見有人來開門只好是悻悻的離開了……
“兄弟,溫夫人……溫夫人她怎麼了?”項嘯天不解的問道。
“沒事的,是溫夫人她體弱受了雨淋再加上一天未吃東西的緣故,我施甘露咒即可。”陳夢生施法後,溫夫人醒來對着陳夢生是大哭了起來。
上官嫣然扶起溫夫人坐下後道:“溫夫人,在這裡你有話儘管直說吧。”
“我……我冤枉啊,我沒有去害過青兒丫頭啊。那面銅鏡是青兒喜歡我纔買的啊,我真不知道里面會有女鬼啊。青兒啊,青兒啊。我……我現在是百口莫辯了,先生你一定要救我啊。”溫夫人抽泣道。
陳夢生看了看溫夫人道:“恕陳夢生唐突了,還請溫夫人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