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葫蘆鎮上的習俗,陳夢生一直被蔵德沐留了三個月。項嘯天齊瑛和梨花姚仁貴兩對人都是新婚燕爾,訴不盡的柔情蜜意如膠似膝是羨慕煞了旁人。天入七月又是到了長江之中的連綿雨季,連日來的大雨把葫蘆鎮沖洗的乾乾淨淨,也漸漸的將那些不幸的往事隨着涓涓細水奔流到江遠逝東去……
清早,在江邊的鎮民划着新造的竹木筏子,披着青綠蓑衣開始了一天的忙碌。陳夢生帶着上官嫣然還有項嘯天齊瑛小兩口子,一起來到了族長蔵德沐的家中。蔵德沐見到陳夢生是端茶倒水熱情的不得了,陳夢生笑着施禮道:“呵呵。族長不必多禮了。我們是來向你辭行的,承蒙族長這些時日來對我們的照顧。眼下鎮子裡的舟筏俱已齊備,我們也要繼續趕路了。”
蔵德沐慌忙道:“是鎮子裡有人怠慢了幾位貴客嗎?幹嘛非要急着走啊,我們葫蘆鎮上靠着長江,算得上是富庶之地。你們幾位又是鎮子的大救星,無論如何也要多住上些日子等到雨季一過,嚐嚐那長江水裡的人間美味河豚魚再走也不遲啊!”
“呵呵,族長你的美意陳夢生唯有心領了,只是我們兄弟身上還有未了之事。若是日後再有機會定來叨擾,還有一事想請族長幫忙。”陳夢生作揖道。
“恩公,你這是說的什麼話呀。你有事就只管吩咐,蔵德沐雖然說沒多大的本事,但是也會竭盡所能以報恩公大恩大德。”
“沐大叔言重了,是我的同伴梨花姑娘和姚仁貴兄弟他們二人無親無故的,天地之大卻不知道哪裡纔是他們的容身之所。故而我想族長能收留他們,免得他們帶着兩個小丫頭再去四處漂泊了。”陳夢生嘆聲道。
蔵德沐哈哈大笑到:“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種小事。恩公你儘可放心,他們想留在葫蘆鎮上我一定會像對待同宗族人一樣看待,要是有誰膽敢去欺負他們我定會以族規處置。要是有一天他們覺得葫蘆鎮住的不習慣了,去留都隨着他們。”
陳夢生笑着頷首道:“有了沐大叔這句話我陳夢生也就放心了,明日天亮我們就搭乘着竹木筏子去安慶府了。山不轉水轉,來日再與沐大叔把酒言歡了,沐大叔你多多保重吧。”
“既然是你們有事在身,唉,老頭我也不能耽誤了你們的大事。好吧,我這就去安排下,明日送你們去安慶府。大恩不敢言謝,恩公自己也多加珍重。老頭我天天會等你們回來再聚葫蘆鎮的……”
陳夢生謝過了蔵德沐,出了屋子後陳夢生望着滔滔江水對項嘯天說道:“大哥現在不比往日了,聚了媳婦有了家,就應該是多陪陪嫂子啊。此去楚州府路途遙遠不且去說,還不知道會遇上什麼麻煩的事呢?我看大哥倒不如……”
“喂,兄弟打住,打住。你這話我就不愛聽了,我和你嫂子都不是外人。都知道去楚州府前程茫茫路難行,你和丫頭兩人去了我們也不安心啊!咱們兄弟倆是一個頭磕在地上的,那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媳婦,你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啊、”項嘯天拉着齊瑛的手問道。
齊瑛淺笑着說道:“這事嘯天早和我說起過,我也覺得咱們人多點走道也能有個相互照應。最主要的是我們還沒喝到你們的喜酒嘛,陳兄弟你要是讓我們的嫣然妹妹受了委屈我們可都不會答應啊。”
上官嫣然臉紅道:“好端端的怎麼就扯到我頭上了啊,師兄他是有大事在身的神仙……我會等他的。”
“傻妹妹,還叫他師兄啊?這也太見外了吧,你就該叫他夢生也成叫他青竹也罷。以後他們兩個大老爺們出去做大事,我們姐妹就多嘮嘮嗑妹妹也就不會寂寞了啊。”齊瑛攬住上官嫣然笑道。
上官嫣然漲紅着臉道“師……夢生,大哥大嬸他們都取笑我啊。”
陳夢生正色道:“大哥大嬸的意思我又豈會不知,嫣然,東海三爲桑田我唯有以心爲證……”上官嫣然笑着掩住了陳夢生的口,眨着眼笑靨俏麗的凝視着他。
半天后上官嫣然才假裝生氣道:“誰要你胡亂發誓的啊,也不怕大哥他們笑話。”
項嘯天擡起頭道:“我可啥都沒看見啊,這老天怎麼就雨下不停了呀?明天就要離開這裡了,還是回去告訴梨花姑娘她們安心在葫蘆鎮上定居是正經,總比聽見一些肉麻的話來的強啊。哈哈哈……”
翌日一早,葫蘆鎮上所有鎮民都冒雨來到了江邊送別陳夢生四人,梨花姑娘伏在姚仁貴的肩頭哭成了淚人似的,三個小丫頭更是不停的向陳夢生灑淚揮手道別……,江面上泊着十多條竹木筏子,有三四條竹筏都用綜繩連在了一起。竹筏上搭建着不知道是從誰家的空置房子裡拆下來的門板拼湊起來的船艙。
蔵德沐從船艙裡出來提着一罈子酒和幾個瓷盞,朝着陳夢生躬身道:“恩公,竹筏雖是簡陋可也是葫蘆鎮上大夥的一片心意。鎮子裡的木船都被蔵老三作惡焚燬了,現在只能是委屈恩公了。”
陳夢生笑道:“族長你客氣了,能有竹筏渡水我們皆已經是心滿意足了。”
“哈哈,不是我誇下海口,只要再有半年的光景葫蘆鎮又將會舟船齊備了。幾位恩公,老頭代鎮上的民衆向四位敬上一盞順風酒。”蔵德沐拔出了酒罈上紅色綢布塞着的軟木,倒上酒先灑在江裡爲陳夢生乞佑平安再向他們敬了一盞酒。十來條竹木筏子開始了敲鑼打鼓歡送着陳夢生,蔵桂帶着七八個披着蓑衣的漢子登上了大竹筏。
蔵德沐高舉雙手一揮,江邊來送送別的人馬上就安靜了下來聽蔵德沐喊道:“貴客一路好走哦……”大竹筏子載着陳夢生他們,輕點竹篙順水而行。陳夢生向着江邊送行的人是一揖到底,十來條竹筏相送了百里後才返航回葫蘆鎮……
大竹筏裡顯然是被葫蘆鎮上的人下過了一番苦心,以薄木門板爲底分出了幾間小艙,酒水乾糧一應俱全。劃竹筏的漢子穿着蓑衣冒雨前行,陳夢生就認識蔵桂。陳夢生信步在竹筏上臨江遠眺,滾滾長江水在滂沱的大雨中騰起了迷濛的細霧,蔵桂笑着道:“恩公啊,江面風高浪急還是快回艙裡吧。你可不比我們這些吃慣了水飯的人哦,淋壞了身子我們可就罪過大了。照着現在順風趕路的速度,也要明日黃昏才能到安慶府的清溪渡口呢。”
“哈哈,我哪有這般的嬌貴啊。大夥都劃了半日的筏子了都進艙裡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吧。”陳夢生招呼着衆人進了艙裡,齊瑛正在艙裡的泥封小爐上教上官嫣然煮着一鍋魚湯。項嘯天是想上去打下手來着,卻被齊瑛笑着推開了。
陳夢生和蔵桂等人進來後,項嘯天是逮着機會了。摁着蔵桂坐下急吼吼的說道:“來,來,來都脫了蓑衣,咱們喝酒。這些日子可是把我給憋壞了,反正安慶府還遠着都過來歇會啊。”齊瑛笑着給衆人端上了菜……
酒足飯飽之後,齊瑛是久居徽州的經不起江裡的長途顛簸暈暈乎乎的有了些難受。項嘯天躊躇輕聲道:“兄弟,要不你再受些累把這筏子直接送到安慶府得了。你嫂子估計是受不了這水浪顛動,咱們上揚州那會兒你不是能把船推行的又快又穩嘛。”
上官嫣然手指劃臉皮羞着項嘯天道:“好啊。大哥有了嫂子就不顧你兄弟辛苦了啊。唉,可憐了你的兄弟啊!”上官嫣然邊說還誇張的用手擦眼抹淚的。
齊瑛窘道:“我……我不礙事的,嘯天你就不要去讓陳兄弟辛苦了,捱到明日就好了。”
陳夢生起身道:“大嫂,你且好生休息會。有勞幾位葫蘆鎮上的朋友幫忙,咱們一起使把勁把竹筏在天黑之前送到安慶府。”艙裡七八個人全驚住了,還有一天的路程在不到三個時辰的功夫裡怎麼可能到啊。但是想起陳夢生在葫蘆鎮裡神通,也都不再多說什麼了卯足了勁撐起了竹篙。
陳夢生半懸空着身子以千足影的步法推着艙門,那大竹筏子頓時就像是離弦之箭貼着江水面又疾又穩的像安慶府駛去。上官嫣然看着一臉愕然的齊瑛道:“算了,我也去幫忙推吧。別把夢生他給累壞了。”三個月裡上官嫣然學習了陳夢生給她的道法也有了小成,躍身而起忙着陳夢生一起推起了大竹筏……
“嫣然,外面風大雨大的你快回去吧。”陳夢生心疼的說道。
“沒事的,快點到了安慶府大嫂就不難受了嘛。你別管我了,快一起使勁吧。”半空落下的大雨就是斷線了連珠,砸在飛馳的竹筏上像是擂鼓一樣……
天至黃昏,大竹筏就到了安慶府的清溪渡口。陳夢生告別了蔵桂等人下了筏子,直奔渡口的大船而去。可是大船上的船家一聽陳夢生他們是要去楚州府,都是連連搖頭這風高浪大的下水出行的船本來就不多更何況是要去千里迢迢的楚州府。有幾條小船家倒是願意去但陳夢生想到船小顛簸難定,齊瑛肯定是受不了暈船之苦一下子倒叫陳夢生進退兩難了……
上官嫣然打着傘過來笑道:“大船送我們去楚州府的,酬銀五百兩這是定錢。”俏生生的小手上拿出了一張兩百兩的銀票。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有個船家就跟陳夢生出主意了:“你們想去楚州府,我看不如你們先去煙雨樓找蘇大爺,他家在安慶府是數一數二的大船東爲人也仗義,只有他纔敢送你們去楚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