蔵九的宅子裡張燈結綵,來賀喜的鎮民一直吃酒鬧到二更天才各自散去。陳夢生不露山不顯水的查覺到那股陰冷之氣來源於鎮子西南面,等賓朋走盡後才向上官嫣然暗暗的做了一個手勢,上官嫣然點頭就往後廳而走……
後廳東屋窗櫺之上貼着大紅的喜字,龍鳳燭光映出了一道深黑色的人影。上官嫣然倩麗的身形在窗外輕輕的叩擊了幾下,屋裡的龍鳳燭頓時被屋裡的人吹熄,整個東屋裡一片漆黑。項嘯天握着霸王弓緊張的守在牀塌邊,齊瑛提着一口單刀就等着陳夢生的信號。
項嘯天輕聲說道:“香蘭姑娘,咱們替了梨花和姚仁貴守在洞房之中。看情形是那惡人已經來了,就等着他來自投羅網了。香蘭姑娘千萬不能睡着啊,那個怪物聽我兄弟說就是會等人睡着了,噬魂入魘迷人本性。”
齊瑛心裡一直是七上八下的,雖說沒有被惡夢所迷失過,但一想起蔵達媳婦臨死時猙獰的面容舉刀自刎的景象就不寒而粟了。不由的往項嘯天身邊靠近了一些,顫聲說道:“項大哥,萬一陳兄弟他抓不住那惡人那我們怎麼辦啊?”
項嘯天忙安慰道:“你放心吧,我兄弟總有辦法的。”
“哦,我聽你的就是了。”齊瑛脫口而出就知道是失言了,閉上嘴巴不再多說話了。兩個人都是默不作聲,屋子裡一下子變的寂靜無聲了……
桌上擺放的香爐裡插着的更香上積攢了寸許長的香灰,風一吹香灰躍落進爐中碎成齏粉。項嘯天回頭看了看齊瑛道:“香蘭,要不你去坐着休息一下吧,這裡有我盯着就行了。”
“不礙事,謝謝你項大哥。”
“幹嘛要說謝謝啊?咱們這不是一繩上拴的兩螞蚱,那怪物沒滅我們就得守在這裡啊!”項嘯天道。
“不是啊,從船上承蒙你相救,香蘭銘感五內無以爲報。有句話我早就想說了,項大哥我是個上過花轎的女子又被一信休書所棄。我實在是難以配得上你……”齊瑛把深藏在心裡的話全都說了出來,雙眼清淚悄悄的滑落了下來。
項嘯天放下手裡的霸王弓,抓緊了齊瑛的柔夷道:“我……我……我是一個粗人不會說話,我就是喜歡你……只要你願意我就娶你……”
“哐嘡”齊瑛手中的單刀脫手墜落,投身撲入到項嘯天寬厚的胸膛之中淚水奪哐而出。積聚在心裡太多太多的委屈在此時得到了發泄,哭到精疲力盡軟軟的倒入項嘯天的懷中。項嘯天就像是在船上時那樣一動不動的抱着齊瑛,靜靜的在暗夜之中看着似醒非醒的她。天地間彷彿就成了他們兩個人的,一切都是那麼的恬靜而有親密,外面的凡塵俗事都全然化成了烏有……
“砰,篷……”突然的身邊兩聲爆響,把項嘯天和齊瑛都嚇了一大跳,窗外馬上傳來了陳夢生的厲喝聲……
“大哥,快用硃砂箭射屋頂左上角橫樑。快,那怪物就在你們屋子裡!”
項嘯天擡腳勾起霸王弓,抽箭怒射是一氣呵成。橫樑之上硃砂箭破空疾馳,驟然有了道跳動着的只有陳夢生和上官嫣然才能看見的虛影。點點鮮紅的硃砂就在隨着虛影憑空躍出窗外,奭然消失在夜幕之中。陳夢生斷喝道:“哪裡跑!”手起陰雷火緊緊追趕那虛影而去,月光下上官嫣然向屋裡的項嘯天和齊瑛俏皮的吐了吐舌頭,蹬腿縱身而起跟着陳夢生追擊而去……
齊瑛的臉面羞的無地自容推開了項嘯天,嗔怒着瞪圓了杏目剛要開口卻被項嘯天大手又緊緊的抱住了齊瑛。低頭慢慢的吻了吻齊瑛小巧精緻的紅脣,說了聲:“香蘭,好好照顧自己等我回來。”提起霸王弓翻窗跳出看了看半空中的陳夢生拔腿就追。
一路上,陳夢生激射出的陰雷火引的葫蘆鎮上的鎮民競相出門觀看。項嘯天大喊道:“都快回屋裡去,以免雷火被誤傷!”帶着一身的硃砂倉惶逃竄的虛影到了西南邊就忽然消失了,上官嫣然急聲道:“師兄,那怪物不見了啊?這可怎麼是好?”
陳夢生淺笑着說着:“師妹勿須擔心,我故意打傷他卻不讓他魂飛魄散,就是想找到他的老巢。他身上有我的雷火氣息,再要遁形已經是萬難之事了。”
“兄弟……哧……哧……那怪物呢?你們把他給滅了嗎?……哧……”項嘯天跑的上氣不接下氣的道。
上官嫣然學着項嘯天的口氣道:“……哧……哧……那怪物壞了項大哥的好事……哧……哧,當然是要留給項大哥你來滅那怪物了呀!項大哥我說的對嗎?”
“嘿嘿,你這丫頭就是牙尖嘴利的不饒人。咱們還是辦正事要緊,兄弟那怪物呢?”項嘯天話鋒一轉問起了陳夢生。
“應該就是在這裡一帶的民屋之中吧,我看到那怪物閃身躍落就在這裡不見了。”陳夢生指着眼前的一間兩層的民屋說道。
項嘯天大吼道:“屋裡的人都給我出來,葫蘆鎮害人的怪物就藏身在這裡!人都快出來……”
喊了半天卻沒看見有任何的動靜,陳夢生冷哼道:“強駑之末還想躲在裡面繼續反抗,師妹你和大哥守在兩頭。看到帶有着硃砂紅色之人立即呼叫於我,我進屋裡看看,大家都要各自小心……”
陳夢生踏步蹬門進入中間的屋中,屋裡已經顯然是無人住了,充滿着一股子腐臭的氣味。地上桌上都是肆無忌憚穿行着的老鼠,瑩瑩綠光在漆黑的屋子裡緊張的盯着陳夢生。有幾隻膽子大的老鼠更是呲牙咧嘴弓起了身子,向着陳夢生髮出磨牙聲隨時想要撲上去咬噬似的。“該死的畜生連你們都來稱王逞兇了啊,看我怎麼來收拾你們!”陳夢生雙手一吐勁力兩團火光砰然而起,驚的老鼠四竄逃命。陳夢生藉着火光猛的看見在地上有着斑斑點點的硃砂赫然在地。
陳夢生掏出降魔尺握在手中,沿着地上的硃砂一步步循去。走到屋中樓梯時硃砂卻一下子就沒了,只有那破舊不堪的木頭樓梯,踩上去就像是隨時會斷裂一般。陳夢生冷冷一笑腳踏縱雲梯躍身而起,祭起了金剛護體咒直衝二樓。就在這時候從二樓突現一陣煞氣,刮面如刀頭皮傳出了絲絲的寒意,降魔尺迸發出火雷沖天而起激射屋頂……
陳夢生擡頭一看“哎呦,還想暗算我啊。”在陳夢生的頭頂有道虛影化作了濃濃的黑霧,避過了降魔尺射來的火雷飛旋着朝陳夢生掠去。黑霧飛舞流轉之中越變越大將陳夢生整個人都籠罩在黑霧裡,陳夢生沒見過這種邪門功夫,想要飛身突破黑霧卻詫異的發現黑霧凝在身上就成了一條條粗壯的黑色鎖鏈。霎那間屋子裡飛沙走石鬼哭狼嚎之聲頓起,自己的手腳被黑色鎖鏈捆綁的動彈不得。“桀桀……桀桀……桀桀……桀桀……”黑霧裡又響起了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尖銳笑聲。
“外鄉人,你爲什麼一定是要和我作對?是葫蘆鎮上的人全都該死,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讓鎮裡的人相互監視嗎?我告訴你,在你身上的綁在的是用鎮子裡的人魂魄煉就的百魂鎖,縱使你有萬般的道行也會被這至陰至柔的百魂鎖禁錮。不用片刻就會化成一灘血水。桀桀……桀桀……”黑霧在陳夢生的面前重新慢慢的聚攏成了一道虛影。
陳夢生運氣以道法破解身上的黑色鎖鏈卻發現自己凝聚的佛道之氣被鎖鏈盡數吞噬,就連陰陽履也無法召喚出來。越是掙扎百魂鎖就收縮的越緊,冰冷徹骨的寒氣在陳夢生身上結起了厚厚的冰霜,手指頭開始有了一種快要被軟化的感覺。陳夢生鬱悶了,經過了那麼多大風大浪竟然會栽在一個陰魂手裡。黑霧得意的狂笑:“桀桀……桀桀……,你可不要死的太快啊,我這就去把門外的兩個人殺了來陪你。桀桀……”
“等等,我知道你是誰了。蔵老三蔵吉,我說的沒錯吧!”陳夢生大喝道。
虛影停下了移動狠狠的說:“你很聰明可是馬上就要成了死人,你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我還可以告訴你,我每天就在葫蘆鎮裡走動也沒人能把我怎麼樣。我就是要殺盡葫蘆鎮裡所有人,我的父親死在他們手裡我忍了,那是我知道父親挑起了宗族兩派的爭端。我只身一人流落他鄉受盡人世間的冷眼奚落我也忍了,可是我冒死和那怪魚相鬥被怪魚在長江裡撕咬拖行了一日一夜。蒼天有眼佑我不死,還讓我在江底找到了蔵氏的財寶,桀桀……桀桀……”
陳夢生一邊暗暗的想着脫身之計,一邊繼續套着蔵老三的話。笑着道:“你找到了蔵氏祖上的財寶,就想獨吞沒料到自己昏倒在江邊被蔵九順手牽羊把金如意給拿走了對嗎?你就於是在葫蘆鎮裡濫殺無辜對吧?”
“不對,胡說八道。我之所以會回來,就因爲我是蔵家的子孫。我找到了財寶,是想蔵氏一脈的後人都能過上好日子,再也不用去風吹日曬的打漁度日了。可是蔵九他見財起異,搶了金如意不說還想殺人滅口。要不是我念着是他救過我一命,還交給瞎眼媽媽養育了我九年。所以我殺他全家時就放過了他和他的孫女……”蔵老三說話到了後了變成叫囂,卻被陳夢生打斷了。
“信口雌黃,蔵九不是還是死在了手裡?養育了你九年的恩人不是被你設計落了下死無全屍嗎?明明都是你殺的人,還敢巧言令色!”
蔵老三惱怒吼道:“我說的句句都是真話,你還敢誣賴我!我要殺了你……”蔵老三的虛影,疾如閃電舉起手刀劈向陳夢生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