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拉斯迴歸了遊俠的本職,但他幾乎一直都在近身戰鬥,很少開弓,原因很簡單,箭矢是有限的,他必須節省,以保證奧蕾莉亞發揮出更大的戰鬥力,畢竟一根箭矢由英雄級的奧蕾莉亞射出去的效果顯然會比里拉斯強大得多。
一聲清脆的哭喊讓吸引了里拉斯的注意,不遠處的街道出現了一個女性精靈,她抱着一個小男孩,哭喊聲顯然是由那個男孩發出的,精靈母親在看到逃難隊伍時明顯眼神中露出了驚喜的光芒,但這種驚喜是如此的絕望,因爲她背後出現了一個惡魔守衛,門板一樣的大斧毫不留情地直接劈下。
一場悲劇即將上演,而類似的悲劇正由每一個闖入銀月城的惡魔製造。里拉斯毫不猶豫地取下了背上的長弓,從箭袋中抽出了一根附魔箭矢。這種關頭就不可能再考慮節省的問題了,對生育率一直處於低水平的高等精靈來說,每一個孩子都彌足珍貴。
帶着紫色光芒的奧術箭矢射入了惡魔守衛有着堅實鎧甲防護的臂膀,只剩下一部分尾羽露在外面,使得劈下的大斧失去了準頭,堪堪擦過精靈母親的肩膀,而她似乎此時反應過來自己身後還有還有追兵,發出了高亢的尖叫。
已經衝過來的里拉斯一把拉開了她,同時直接使自己與惡魔守衛處於近乎貼身的狀態——在這個距離下體型龐大並且使用重型武器的惡魔守衛的肉搏能力必然會大打折扣。里拉斯輕巧地避開了惡魔的重拳,直接將手中的破法者戰刃刺入了他的胸膛——相比短劍,他已經更習慣使用這種特製武器了。
惡魔守衛發出含混的怒吼,然後倒下了,傷口流出了刺鼻的硫磺溶液,“快跟上隊伍。”里拉斯對依然還有些發愣的母子說道。
精靈母親這才反應過來,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而眼角還帶着淚痕的精靈小男孩則張大了小嘴,“叔叔你好厲害!”
看着小男孩清澈的藍色眼睛,里拉斯突然覺得一整天都非常糟糕的心情突然變好了一點,他剛想摸一摸小男孩的腦袋,幾十米外淒厲的慘叫卻讓他身體一怔。
就在他救援這對精靈母子的時候,那邊兩個同樣試圖跑向大部隊的精靈被身後的地獄犬撲倒了,接着就被活活分屍,鮮血四濺,場面宛如地獄。
顧此失彼,里拉斯的心不禁緊縮起來,他陡然升起了一股巨大的無力感,我不可能救所有人,他只能這樣安慰自己。
死亡無時無刻不在發生,即便是薩洛瑞安也無法保證所有人的安全。雖然高等精靈普遍具有四位數的壽命,但有相當一部分人人可能一輩子都沒有碰過武器,他們研究藝術、美食、奢侈品,卻從沒有想過在面對危險時該如應對。
因爲長期生存於太陽之井營造的魔力環境之中,高等精靈幾乎人人都掌握了幾個小法術,但這種小法術在面對惡魔時還不如一把乾草叉好使。從某些方面來說他們還不如人類農民,至少農民能夠團結一心保衛家園,而壽命悠長的高等精靈總會產生一些非常奇葩的想法。
必然剛纔一個貴族打扮的男性精靈在戰鬥的空隙找到了奧蕾莉亞,要求給他安排單獨護衛,而理由則是他舅父的朋友是一位銀月議員。奧蕾莉亞對這種蠢貨已經再沒了敷衍的心情,“要麼閉嘴要麼滾。”她直接說道。
這位銀月議員的朋友的外甥勃然大怒,但在奧蕾莉亞冷冽的眼神下最終還是選擇了閉嘴,灰溜溜地返回了逃難隊伍。
這個種族已經沒救了,奧蕾莉亞突然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哪怕這些惡魔沒有出現,奎爾薩拉斯也在逐漸走向滅亡,太陽之井庇護着奎多雷,但它的保護同樣使得我們變得軟弱,或許這次災難並不算是完全的壞事,只要奎多雷能夠撐過去,那麼必然會浴火重生,將種族的潛力徹底爆發。
里拉斯走到奧蕾莉亞身邊,他本就有傷,經歷過長時間的戰鬥之後更顯得精疲力竭,他將自己還剩餘大半的箭矢全部放進奧蕾莉亞已經幾乎射空的箭袋,“差不多有五十個人死在我眼前了,姐姐。”他有氣無力地說道:“從沒有感到牧羊人之門會如此的遙遠。”
幾個手持雙刃的憤怒守衛突然切入了逃難隊伍毫無防備的中斷,帶起一片腥風血雨,風行者姐弟幾乎是不假思索地再一次舉起了武器,但薩洛瑞安更快一步,他宛如戰神地一般地迅速趕到,將那幾個惡魔攔腰斬斷。
“我有種感覺。”里拉斯突然說道:“這些惡魔好像並不擔心我們逃出去一樣……”
奧蕾莉亞猛地一驚,“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可能只是錯覺吧。”里拉斯突然搖搖頭,自我否定,“我只是覺得惡魔對我們的攻勢相比奎爾丹納斯島來說幾乎只能算是騷擾……”
沒錯,造成大量平民死傷的只是燃燒軍團的散兵遊勇而已,他們的進攻確實只能算是“騷擾”級別。
“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里拉斯拔出用於支撐身體的戰刃,正準備返回自己的陣線,逃難隊伍中卻突然出現了大片的驚譁之聲,里拉斯下意識地擡頭,發現天邊劃過了無數火雨。
地獄火的強大與恐怖給精靈平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因而又出現的帶着綠色尾焰的隕石讓他們驚慌失措,不過好在那些隕石的將落地並不是這裡,而是銀月城的北端。
奧蕾莉亞色變,“那是日怒軍團和炎鷹軍團……”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個讓銀月城都顫抖的聲音響起,“可悲的凡人,顫抖吧,末日降臨了!”
這是彷彿來自地獄的聲音,清晰地傳遞到所有人的耳朵,喚起他們內心的恐懼與絕望,小孩們直接就哇的一聲哭出來,而大人們面面相覷,彼此都能看到對方眼中的悲涼。
“是那個惡魔,那個覆滅了魔導師和破法者的惡魔,他來了,這說明太陽王……”里拉斯近乎呻吟地說道。
“那是瑪諾洛斯,燃燒軍團的深淵領主之王,至少傳說級別的惡魔。”不知何時薩洛瑞安也到了,“我的曾祖父就是死在他的手裡,那還是一萬年前我們還是上層精靈的時候。”
他轉而面向奧蕾莉亞,注視着她,彷彿要把她的樣子徹底記在心裡,“我得走了,很抱歉接下來的路你們只能靠依靠自己。”他突然說道。
“你要做什麼?”奧蕾莉亞突然有了個不好的預感。
“太陽之井淪陷,太陽王身隕,而我這個奎爾丹納斯的守護者竟然還活着,你覺得這樣合適嗎?”薩洛瑞安的聲音很平淡,甚至還帶着一絲微笑。
這種淡然的態度讓奧蕾莉亞感到一陣的驚恐,“不要說傻話了!”她猛然爆發,看她的樣子恨不得當面扇薩洛瑞安兩巴掌讓他清醒一點,“我們就快到牧羊人之門了,瑪諾洛斯距離我們還有一個銀月城的距離,他不可能追上來的!你不能拿生命不當回事!這些人民需要你!”女精靈的眼眶已經有些泛紅。
“你知道的,奧蕾。”薩洛瑞安搖了搖頭,“日怒和炎鷹已經完了,再沒有人阻擋那些惡魔的話,那麼所有人都將滅亡。瑪諾洛斯只需要再召喚幾個隕石這裡的人就會死傷大半,更何況出了銀月城就安全了嗎?那纔是噩夢的開始啊。所以必須有人去面對瑪諾洛斯,而顯然只有我纔有這個能力。”
“我不管,你必須你留下來!”奧蕾莉亞的情緒有些失控,在短短几小時後接連失去了君主、父親以及家園之後,再也不想看到任何熟悉的人面對死亡了。
“很抱歉這次必須拒絕你的要求了,奧蕾。”薩洛瑞安彷彿在勸慰一個賭氣的小女孩,“我很高興你希望我留下來,但我們現在都已經別無選擇了。”
他擦拭了奎爾德拉上沾染的綠色血跡,似乎不準備再聽任何勸說,邁着堅定的步伐向北方走去,衆人愣愣地目送着他,沒有人說話。
在身影即將消失之時,薩洛瑞安突然轉過身,看了大家最後一眼,留下了一句話,“好好活着,各位,永別了。”
他的身影消失在奧蕾莉亞的視野中,而女精靈緊握薩斯達拉的是手青筋暴露、
……
銀月城北部,數個巨大的深綠色邪能傳送門出現在日翼廣場之上,幾名紅皮膚、長着蹄子與尾巴的艾瑞達法師在維持着它們的穩定,一隻又一隻的惡魔從傳送門走出,踐踏過地上高等精靈士兵的盔甲與武器,向着銀月城內部進發。
瑪諾洛斯在一旁來回走動,龐大的身軀使他每走一步大地都會震顫一次,連番的殺戮並沒有讓他滿足,他依然飢渴難耐,不過此時他必須守衛這個傳送陣地直到其建立完畢,這是阿克蒙德大人的命令。
突然這個巨大的惡魔停住了腳步,他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笨拙地轉身,“呵,又有廢物來送死了。”
薩洛瑞安的身影出現了,精靈單薄的身體在龐大的深淵領主面前宛如螻蟻一般,但薩洛瑞安依然腰板挺直,無所畏懼,“你的對手是我,瑪諾洛斯,以太陽王之名,你必將滅亡!”他厲聲喝道。
奎爾德拉鋒銳的劍刃上閃耀着光。
瑪諾洛斯張開血盆大口,發出嘲諷的笑聲,“你的太陽王不堪一擊,愚蠢的精靈,不過他死得還算有尊嚴。”
薩洛瑞安緊握奎爾德拉的手明顯顫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就重新穩定下來。他擡起手,奎爾德拉的劍尖遙指深淵領主。
“你休想再往前一步,除非踏過我的屍體。”
“看來你已經預見了自己的結局,蟲子。”
巨大的雙頭劍,帶着明晃晃的邪能之焰,當頭砸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