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漁民的交涉並不困難,湖畔居民們本就不可能也無法拒絕這些由貴族子弟、聖職者、在職軍官組成的團體,更何況由於被允許“動用一切可行的手段”,這些年輕人也不憚利用自己的身份以勢壓人。
但即便徵調了附近所有的船隻,所能運載的極限也只是一千兩百多名學員中的一半,很顯然這是某人故意設定的。
所以剩下來的六百多人只能乘坐自制載具,但就算是最簡單的木筏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建造的,首先伐木就是個問題,雖然有部分貴族小子帶着能夠像切開黃油一般斬斷堅實木材的優質武器,但但指望他們對這種粗活有什麼經驗簡直就是無稽之談。
而他們顯然也並不心甘情願地爲大家出力,阿爾薩斯不得不再祭出自己王子的身份,才終於讓他們開始工作,伐木期間還有幾個似乎完全不懂物理的傢伙還被倒下的樹木壓傷了。
阿爾薩斯不禁慶幸漁民在接受徵召的同時還帶來了大量的繩索,足以捆綁原木製成木筏,天知道如果連繩索都要自制的話,這份工程會延期到什麼地步。
雖然說過無論是上島還是留下都必須所有人一起,但阿爾薩斯也清楚後者幾乎不可能實現,必然會有人偷偷單獨離去,無論是基於現有的情況還是可以預見的將來,他都必須將所有人都帶過去。
“我們不會丟下任何一個人。”他一邊安撫着年齡較小的學員的情緒,一邊親自上陣。沒辦法,大部分人幹這種伐木的粗活甚至還不如他這個一直在經受穆拉丁和艾薩克斯折磨的王子。
王子親身參與工作這一點極大地激勵了士氣,雖然工作效率不見得有所提高,但至少抱怨和找理由推脫的人少了一些。成片的樹木被砍倒,然後堆放在一起,再由其他不善於體力勞動的學員削去枝幹截取樹身,並試圖用繩子捆綁起來。
要承載六百人,即便每艘木筏載二十人也需要三十艘,這實在是一個不小的工程,而進行這個工程的人有近一半的半大孩童,並且幾乎都毫無經驗,因而進展就顯得非常緩慢,不過好在徵調船隻的同時還有不少漁民過來幫忙,使得他們至少不會鬧出什麼笑話。
“阿爾薩斯殿下,請問您能給我一把武器嗎?”一個有些稚嫩的童音在阿爾薩斯身後響起。
王子轉過身,看到是一個健壯的男孩,男孩看起來十一二歲左右,從衣着上看是平民出身,而右手腕衣服下面鼓起了一點,似乎是帶了個護腕。
男孩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的劍斷了,而其他人也沒有備用武器……”
這批學員中確實有不少戰職者,但絕不會有人會將伐木斧當武器,長劍基本都是標配,平民之家自然只能購買普通品質,因而在伐木的過程中折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即便是在這批學員中,男孩這個年紀的其他人也和正常孩子沒什麼區別,還處於只能被保護的幼年時期,但這個男孩竟然有自己的武器,並且看起來很樂於出一份力。
這讓阿爾薩斯想起了四五年前的自己,同樣的熱情,同樣想展現自己,同樣有英雄夢。
王子眼中泛起回憶的神色,僅僅只是隔了五年,卻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從自己的空間包裹中拿出了一把標準制式長劍,這是他平時用來訓練的,但一國王子的訓練劍品質也至少是優秀級別,用來劈砍樹木綽綽有餘。
“送你了,男孩。”阿爾薩斯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這還是他第一次對其他人這樣的動作,以往的小王子都是被摸頭的那個。
小男孩道謝離去,阿爾薩斯剛想剛想問一下他的名字,一旁突然又有一個深金色長髮的女孩兒走了過來。“殿下你竟然要親自幹活?”布麗奇特·阿比迪斯用一種驚奇的語氣問道,她大大咧咧的,除了用了“殿下”這個敬稱之外沒有表現出其他的恭敬之意。
標準的霸道總裁會因爲某個女性對其態度不敬而覺得她直率不做作而另眼相看,而阿爾薩斯基本上就是這個性格,布里奇特把他當普通同齡人對待的態度讓他頗爲欣賞。
布麗奇特和懷特邁恩這兩個漂亮女孩兒本就是這批學員中相當受人矚目的存在,大部分的人都更關注外貌更爲驚人的懷特邁恩,但阿爾薩斯卻並不太喜歡那種過於高冷的美麗,相比之下宛如小鹿般健康而活潑的布麗奇特要更對他的胃口。
他不喜歡那種高傲的花瓶,偏愛的是那種並不是那麼嬌氣、熱愛戶外運動的陽光女孩,但這種類型在他能接觸的人當中非常少。
這也就是爲什麼他一見到吉安娜就傾心的原因,但那個女孩兒自從去了達拉然之後就完全沒了消息,爲此阿爾薩斯還失落了好久。
然而現在,他卻再一次有了怦然心動的感覺。布麗奇特俏生生地站在這裡,靈動的雙眸帶着好奇和一絲敬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這個王國第三尊貴的男孩。
“王室的身份可不僅意味着特權,同樣也代表着巨大的責任,如果我們連基本的日常生活和勞動都要依靠其他人服侍才能完成的話,那我們又有何資格去領導人民呢?”阿爾薩斯正色道。
“這可真是一個偉大的理念。”布麗奇特感嘆道,一副敬服的表情,極大地滿足了阿爾薩斯的虛榮心。
“當然不排除有些敗類額會濫用特權滿足自己的私慾,比如我知道的一個傢伙,只比我大幾歲,但已經和四個美麗女性有着不清不楚的關係了,這還只是明面上的,暗地裡的數量應該是這個的兩倍。”阿爾薩斯不動聲色地黑了某個設立了這種尷尬考驗的傢伙,順便擡高自己,“但我不一樣,我認爲愛情應當始終如一,丈夫必須對他摯愛的妻子忠貞一生。”
“聖光教導我們要真心對待身邊的每一個人,願它能寬恕你那位朋友的罪過。”因爲家學傳承,布麗奇特自然有着堅定的聖光信仰,但少女完全想不到她口中需要聖光寬恕的傢伙就是她即將入學的皇家軍事學院的創始人。
“啊哈,他是會得到聖光的寬恕的,因爲我嚴重懷疑他就是聖光的私生子。”阿爾薩斯聳了聳肩,而布麗奇特則有些莫名其妙。小王子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信仰和聖光怎麼能成爲少男少女的談論話題呢?他剛準備和布麗奇特聊一聊文學之類的,卻突然看到前邊的一棵高大樹木轟然倒下。
是剛纔那個男孩,阿爾薩斯給他的是訓練劍,品質並不算高,但男孩竟然以一己之力直接就伐倒了一棵樹木,足以證明這個男孩驚人的力量。
阿爾薩斯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有獸人血脈了,因爲他想起了自己兄長的那個奴隸,薩爾如今滿打滿算也不過十二歲不到,但身體強度已經達到了人類標準的精英級。
“男孩,你叫什麼名字?”王子大聲問道。
“薩薩里安,殿下!”遠遠的傳來了男孩稚嫩的聲音,接着又是一棵樹木倒下。
……
直到夜幕降臨,勉強能運載所有人的載具才堪堪準備完成,勉強下水,但接着這幫學員又爲位置分配產生了糾紛,傻子都知道那些漁船雖然髒亂並且味道重,但至少安全性無虞,而自制木筏……能支撐到學院島不散架就是萬幸了。
阿爾薩斯費勁心力調節,才總算讓這些年輕人有了讓年幼者和女性先上船的共識,但接着又因爲羅爾夫·米勒這個胖子要獨佔一艘船而使得一部分人又產生了相當的不滿。
阿爾薩斯只得繼續調節安排,直到有識相的人說出了羅爾夫是財政大臣柯庭頓獨子的身份,紛爭才全部平息。
所謂所有學員都是一個整體,至少現在還只是一個口號而已。
阿爾薩斯是真的感到心累,不過總算讓所有人都登上了渡船,接下來就是駛向學院島。小王子知道這些臨時趕製的粗糙木筏有不少可能撐不過這段短短的航行,但洛丹米爾的湖水並不深,並且沒有什麼危險的水生聖物,因而他認爲可以試一試。
鮑德里奇一直如同標槍一般地站在那裡,即便是過了一整天似乎都沒有任何疲累的感覺,他在告訴所有學員學院的位置之後就再沒開過口,但在看到阿爾薩斯踏上屬於他自己的木筏之後,卻突然又開口了,“你們是準備現在上島嗎?”
“是啊。”阿爾薩斯隨口應答道。
鮑德里奇點點頭,他轉過身,面向學院島的方向,舉起了自己的右手,阿爾薩斯剛覺得有些奇怪,鮑德里奇手中突然竄出了一個紫羅蘭色的光芒,光芒沖天而起,分外醒目。
這似乎是……信號彈?
這樣的動靜自然引發了所有學員的注意力,但隨後他們卻彷彿見識到了奇蹟一般,一道又一道兩端有着紫水晶法杖的平臺升起,水晶開始散發出光芒,接着藍紫色的實體能量從其中延展開來,構成了一道連接學院島和此處的魔法之橋。
這簡直就是夢幻般的景象,此時天差不多已經全黑,淡淡的星光下是一道半透明的藍紫色光橋,大量的能量絲線在光僑內部流動,看起來神秘而強大。
絕大部分的學院,甚至可以說是所有人,都從沒有見過這種景象,在他們的印象中魔法都是高高在上不可捉摸的存在,因而完全被這座秘法之橋所震撼。
顯然,作爲給這些學員的第一印象,這座秘法之橋武器是成功的,它讓年輕人們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學院的強大與高端。
相比其他人的驚訝,阿爾薩斯則在心理暗罵,既然有橋爲什麼還要眼看着我們發生內部糾紛?眼看着我們費盡心力尋找船隻自制載具?並且非要到一切都完成之後讓這座橋顯現出來?
這太過分了啊!
阿爾薩斯並沒有質問鮑德里奇,因爲小王子很清楚這一切都是某人的設計,並且就算以次責問聖騎士,對方直接反駁一句“你沒有問是否有橋樑”就能讓阿爾薩斯無話可說。
但這種荒僻地方,所有人的目光必然會聚集在岸邊還有幾艘小舟,哪有人會腦抽了問有沒有橋樑!
作爲在暴雪公司總部混了不少時間的人,阿爾薩斯很清楚這座秘法之橋實在是惠而不費的工程,只要掌握了技術,只需要一批中低階水晶就足以完成,畢竟橋主體的強度要比公司配備給不朽者的奧術護盾差遠了,而後者只不過是如今暴雪公司一項常規技術。
當然阿爾薩斯是不會直接說出這一點的,他當然不會愚蠢到拆自家的臺。
宛如奇蹟般的秘法之橋成功地讓其他所有人都忘記了之前的不快。他們有些難以置信地下了船,踏上秘法之橋,緩緩地向着學院島的方向走去。
這真是一種奇妙的感覺,雖然似乎和走在石板橋面上沒什麼不同,但透過半透明的橋面能看到泛光的湖水,簡直就像浮空一般,因而他們的腳步都不由自主地放緩。
這座秘法之橋顯然有加速的作用,至於原理則不太清楚,但學員們只用了十幾分鍾就走完了全程,而在秘法之橋的末端,他們看到了一個懸浮在半空中的身影,其身份不言而喻。
艾薩克斯俯視着一種學員,身後的披風宛如旗幟般地飄揚,顯得極有氣勢,雖然他本人需要進入熾天使狀態才能擁有飛行能力,但一個高階漂浮術卷軸對他來說只是普通消耗類型物品。
“歡迎來到皇家軍事學院,孩子們。”他開口道。
“你爲什麼要設立這種無聊的考驗,在這裡看我們在對岸忙碌一天是件很有趣的事情嗎?”阿爾薩斯忍不住吐槽道。
“爲什麼?”艾薩克斯一條眉毛,“因爲要讓你們清楚地認識一下你們是有多麼的無能,僅僅只是一段短短的水路,就讓你們束手無策,你們必須清醒地認識到自己不是什麼經過挑選的人才,而只是一羣廢物,一羣幾乎什麼都做不來、只能抱怨的廢物。”
一片譁然,艾薩克斯則冷冷地繼續說道:“你們之所以站在這裡只是因爲運氣的原因,王國需要一批緊急人才,這些人才將會接受最優秀的教育,擁有最遠大的前程,雖然最終迫不得已地選擇了你們,但只要能找到其他一批的可塑之才的話,你們會立刻被趕回去。”
這話實在是有些傷人,所以大部分人都尷尬地沉默了,但懷特邁恩卻突然舉起了手,並雙目灼灼地看向艾薩克斯,“如果我表現優異的話,能否加入您的近衛軍隊天罰軍團?”
艾薩克斯看向這個有着驚人美貌的女孩,第一反應就是她是不是有白化病,畢竟白髮紅眸實在是太罕見了。而且要求竟然是加入天罰軍團,難不成自己竟然多了一個小迷妹?
他嘴角的線條不禁柔和了一點,“你有自己選擇未來的權利,但那是在你充分證明了自己的能力的情況下。”他不再關注懷特邁恩,說話的對象再次轉變爲學員整體,“皇家軍事學院存在的意義就是讓你們擁有選擇這樣的未來的能力,我希望你們珍惜這個機會,努力提升自我,因爲你的家族、王國乃至整個人類,都不需要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