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正元走後的那個晚上,蕭繁音在丫鬟的服侍下,喝過藥湯,敷了傷藥,早早就上牀躺着。但是她躺在牀上疼得睡不着覺,她輾轉反側,睜着大大的眼睛,咬住下脣,以想着父皇母后、清韶和搖光的事情,轉移自己身上的疼痛。夜晚寂靜,只有一些小蟲在遠處吱吱吱的長鳴着。屋內一片漆黑,依靠微弱的月光投射到室內,勉勉強強可以看清一些物件。被李正元吩咐着在外間守夜的兩個粗使丫鬟,靠着牆根,在竊竊私語着。
以蕭繁音的爲人處世,她是不回去聽別人的私語的,只是夜太寂靜,她們的聲音刺耳,還有話題的主人公是自己,所以她的耳朵就不由自主的去聆聽。
“花兒姐姐,爲什麼我們兩個怎麼這麼倒黴!被李將軍指派來照看這個亡國的落難帝姬?還天籟公主呢?我呸,無賴公主吧!”一個稚嫩的聲音不滿的埋怨着。
“噓!果兒妹妹,你不要太大聲了,裡面那一位還沒睡深呢,被她聽到了就不好了,要是她去和李將軍抱怨我們,我們姐妹倆就不用在夏侯府做事了!”另一個較爲成熟的聲音壓低了聲音,小聲地勸誡着另一個叫做果兒的人。
“哼!憑什麼!這亡國的小狐狸精!真是不要臉!仗着自己的小臉蛋長得標緻就去勾引李正元將軍,給她安排了這座小院。花兒姐姐,你聽說了嗎……”
“什麼事情?”
“這小狐狸精爲什麼會被傷到怎麼厲害的原因!”
“沒聽說過,你告訴姐姐吧!”
“這小狐狸精是住在西邊的小破木屋的,然後那天她在屋外賣弄風騷,勾引二狗子和大根他們,才被折騰成這幅模樣!”
“不可能吧!二狗子他們可是流氓無賴呢,動起手來可是沒輕沒重的……”
“所以,她才被玩殘了。真是活該!”叫做
果兒的又啐了一口,好不憤怒的語氣。
蕭繁音在屋內默默聽着,冷冷一笑。
沒想到自己的不幸遭遇凌辱在別人眼中卻是如此,主動勾引而遭辱打,哼哼……很好!很好!
這時,她們的聊天又喚回了蕭繁音的思緒。
“哎呀,果兒妹妹,怎麼說天籟公主年紀也和我們差不多,你這麼說她不好吧!她才遭遇亡國,父母也雙亡,多可憐啊!”叫花兒的姑娘聲音倒是聽出幾分可憐。果兒連忙補充道:“花兒姐姐,你剛剛從金國來,並不知道我們奏國的事情,奏國的國君,也就是天籟公主的父皇,他是一個荒淫無道的昏君啊!你不知道!他濫殺無辜,殘害了許多無辜的老百姓。這昏君特別疼愛這天籟小狐狸精,國家裡誰比這小狐狸精優秀,結果都是難逃一死的。我有個遠房的表姐姐,因爲在宮內哼歌謠,唱得好聽被這小賤人聽到了,她一黑臉,那昏君和昏後爲了哄她開心,連忙命人把我那表姐姐拖下去毒啞,然後逐出宮外!”
“怎麼那麼殘忍啊……”
“還不止呢!那天籟小賤人一雙金蓮跳舞跳得可棒着呢,要是有誰的腳長得比她好,那可是活生生地直接剁掉呢!”
“那誰敢在她面前表演舞蹈呢?”
“有什麼辦法呢?跳得好死,跳得不好也要死。所以他們蕭家王朝活該被皇甫家給篡奪了!”
“哎哎,之前感覺這天籟公主挺可憐的,現在聽你這麼一說,倒不覺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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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當然!這是她罪有應得!活該她被她的駙馬甩掉啊!哈哈哈……”
“嗯?這又是什麼一回事?”
“這天籟小賤人別的好處沒有,就是特別的癡情,她一直都很愛戀她那原天籟駙馬爺,也就是現在的太子殿下了,她以爲那駙馬也是同樣愛着她呢!可
惜啊,可惜……”
“果兒,不要賣關子了!”花兒嬌嗔道。
如同房間內的蕭繁音,也豎起了耳朵,雙拳握得緊緊的,已經緊到發白也全然不知。她現在很害怕,害怕接下來聽到的話。她好想直接捂上耳朵,不去聽、不去想,可是她不行,她必須去了解真相,她一直以爲公主的堅強要求她不準退縮,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也要去接受、去承擔。
蕭繁音屏住呼吸,直到聽到了屋外的果兒說道:“可惜,那駙馬爺太子殿下根本就不把她當一回事,在東宮逍遙自在着,聽說新皇還要給他納新妃子呢!”她一直以來強忍着的眼淚,一直被自己無視掉的眼淚,終於決堤而出……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清韶怎麼可能會納新妃子呢?他一直愛着的人都只有我啊……我不信!說什麼都不信!清韶每次看着我的眼神,都是滿滿的愛戀,怎麼可能是虛假的?我又沒有對他做錯什麼,他怎麼會不喜歡我?不可能,清韶一定是愛着我的,一定是!在沒有親耳聽到清韶對我說,我是不會信的,這些都是謠言,就像他們歪曲我一樣,歪曲父皇,歪曲清韶,他們這些壞人只是爲了讓我崩潰,我是不會那麼容易崩潰的,不可能!本公主堂堂奏國第一公主殿下,不會那麼容易就崩潰的!我不要聽他們胡言亂語,我要睡覺!睡覺!
蕭繁音緊緊地咬住脣,直到一陣鐵鏽一樣腥甜的味道涌入了口腔也不以爲意。她艱難地側過身,任由眼眶中不由自己的淚水汩汩流下,溼潤了枕巾。
都已經末春了,雖然此次錯過了春天踏青的機會,不過沒關係,等到了夏初再和搖光和清韶一起去鏡湖泛舟,採蓮子,然後一起唱西涼曲……
蕭繁音心裡暗暗想着,嘴裡輕聲哼着:憶梅下西州,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