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章
靡音說:“事情辦妥了?”
無觴說:“只是瑣事。我去安排一下,明日回夜國。”
靡音覺得鬆了一口氣,說:“好。”
無觴目不斜視,說:“你好像對那個公主很感興趣。”他慢慢踱到剛纔脫下外衣的池子邊,讓靡音穿着裡衣直接進入溫熱的池水,還將他的頭髮捋到沒有水的地方。
靡音說:“覺得她跳舞跳的不錯。不過和母親比,差一些。”藉口其實就是一個不斷熟悉的過程,只要反覆在心裡念着,就會信以爲真,當無觴問的時候可以回答的更加流利。
不知道他到底有沒有發覺,但是無觴並沒有起疑的樣子。他也脫掉外面的袍子,着裡衣趟進來。隨手拿原本的腰帶紮了頭髮,不讓它們垂進水中。距離靡音有一些遠,穩穩的坐在池邊的白玉石階上,舉止仍然華貴優雅。
靡音剛纔已經有些麻木的雙腳在水中慢慢恢復了知覺,寒冷也被溫柔的流動驅散,幾乎舒服到讓人昏睡。靡音怕自己真的睡着掉進水裡,所以用一直手肘支着池邊,靠在那裡保持平衡。垂下的眼皮真給自己面子,因爲折騰了一天,又是好久沒有參加這種場合,一時間覺得疲憊不已。再強迫自己睜開眼睛的時候,無觴已經來到自己眼前。一張絕美的俊臉忽然出現,霧氣騰騰,迷昏了眼。無觴高高吊起的束髮讓他看起來格外精緻,以往被髮絲遮蓋的光彩都展現出來。
無觴的臉越來越近,鼻尖幾乎在不經意間就會觸碰:“累了也要等會兒再睡。”
靡音腦子暈暈的,雖然睜着眼睛,但其實已經進入夢境了……“我還以爲你要親我。”
無觴停頓了一下,已經知道靡音的迷糊,但是沒想到他居然迷糊到這種程度。看來靡音的確信任他,這種環境下,裡衣浸水又已經近乎透明,難道他迷糊到忘了自己對他的感情?還是提醒他一下,也順便提醒一下自己。誰知他還忽然問出這種帶了挑逗的問話,無觴託高他已經開始降落的臉,直接親吻上去。
靡音平時身上沒有特別的味道,今天卻染了足以醉人的龍雲樹和祥熙木,只是靠近就會被氣息滲進皮膚。清雪之下足了香料,定性不強的恐怕已經被迷的神魂顛倒。脣齒交纏的時候,卻好像把整個香料都吞進去一樣。靡音的嘴裡沒有其他的味道,好像塗抹在身上的味道已經混合進他自己的身體,氣息芳芬,纏綿之極。靡音一點掙扎都沒有,無觴的吻太熟悉,輕輕的吮吸和舌頭的糾纏都不足以讓自己的身體進入警備,他的懷抱又溫柔,有他支撐就不會跌下去吧。
親吻延續下去,就是順着臉頰和脖徑的啃嗜,柔潤的皮膚留下一點點緋紅的痕跡,可是還不夠。白的幾乎晃眼的鎖骨,留下梅紅色的痕跡才足夠誘人。流連在光潔的皮膚上,靡音略微推着無觴的肩膀,笑着說:“好癢……”他懶懶着嬉笑的樣子足以讓所有人忘了理智這種東西的存在。無觴壓低的頭髮撩到他的皮膚,重新回到嫩粉色的脣瓣邊,繾綣不離。靡音,靡音,就算被抱在懷裡也總是要離開一樣,來的時候如風,去的時候也應該如風。因爲無法掌握,所以才更有緊緊擁抱的價值。
被無觴壓在池邊的涼意終於把靡音的意識從遙遠的外太空拉了回來,他一下清醒過來,從親吻中猛地睜開眼睛,有些無奈的向後仰頭,離開無觴一些說:“無觴。君無戲言。”
無觴擡頭看他,晶亮亮的紫色眸子已經略帶一些緋紅,滿是□□的顏色。反倒是靡音有點不知所措,但是卻直直的逼視那雙讓人沉醉的眼。無觴很快起身,拉過邊上的外袍,踏上白玉石階,隨意的將袍子披在身上,淡淡地說:“好。朕記得。”
他走的很悠然,剛纔的□□似乎已經退的絲毫不剩,滴水的衣襬留下一串串的水痕,筆直如畫上去的一樣。換做別人,剛纔忽然被制止了一定會有些尷尬,但無觴不會。他對自己擁有的東西總是有足夠得控制力,並且因爲這個原因才足以高傲於世,睥睨衆生。靡音不知道在無觴心中,是不是已經歸屬他所有,應該不是的,否則他一定已經抱自己不知道幾次了。靡音把臉貼在疊在一起的手臂上,趴在水池邊看無觴的背影。白玉石其實也不是那麼冰冷,只是自己潛意識大概還是對這件事有很大的抗拒。二十歲,那時就是這場戰鬥的終點,到底是自己屈服,還是逃離無觴?靡音不信無觴會放棄,只能從自己身邊盤算結果。無論哪一種,都看起來遙不可及。也許,還沒有到二十歲自己又會死去那?想想可笑,連命都不是確認能保住的時候,自己卻堅持和洛小米結婚了。結果換來的,還是對她無休止的愧疚。要是這一世也是這樣,那要愧疚的,一定是無觴。他用每個月的湯藥換回自己肉體和靈魂的契合,卻無法知道這種契合會不會有效。
剛要把眼睛壓在手臂中讓黑暗降臨,卻忽然被拉了起來。擡眼依然是無觴,他只用一隻手就把靡音從水中拉出,另一隻手拿着一件外衣包裹他好像包一隻糉子。
靡音說:“對不起。”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說,但是還是脫口而出。
無觴沒有接他的話,反而:“再泡一會,你會昏頭的。”擡眼看着靡音愣愣的模樣,無觴劃開嘴角,笑着說:“已經昏了?”
靡音漲紅的臉已經分不出是因爲熱水,還是因爲無觴又笑了。無觴不再逗他,橫抱着他走回內室。富麗堂皇有時候並不需要金光閃閃,靜雪閣的內室淨是素雅內簾,只是從懸掛的字畫上面的落款才能看出它們的價值。當中一副漂亮的雪景甚是奪目,雪中紅梅和院落的景緻看來,這副畫繪的就是靜雪閣的院子。
無觴把靡音放在牀上,又從旁邊的櫃子拉出兩件裡衣,說:“換上它,不然路上又要得風寒了。”他走出去,給靡音自己更衣的時間。靡音褪下自己已經滿是水漬的白衣,才發覺鎖骨靠下的地方已經綻放如畫中的紅梅一般的花瓣。靡音當然知道那是什麼,看來在自己真正清醒以前,無觴已經做了足夠多的事情了。雖然紅的有些刺眼,不過靡音已經不打算在意它們了。小淤血,只要等兩天就會消失。
溼乎乎的衣服丟在一邊,靜雪閣的裡衣倒是準備充足,隨時等待別人使用一樣。無觴回來時候,也換好了衣服,頭髮也重新散了出來。他將一隻小瓶子給靡音,說:“神龍族聖水。你保管好。”
靡音覺得,就算自己不出來尋找這兩件東西,無觴也可以輕鬆的拿到。他似乎只是要給自己一個機會罷了。如今花瓣和聖水都拿到了,回宮是必然的。那麼這個模樣的父皇應該也是最後看到了吧。
早晨的靜雪閣被清脆的鳥叫喚醒,沒有喧囂的雅緻幾乎讓人覺得身處桃源。靡音清醒的很早,可以說被第一縷投進窗子的光線叫醒,如常一樣在無觴的懷裡,安安穩穩。靡音看着無觴的臉,怎麼看都找不到貶低的詞語。明明不動聲色,可是剛盯了一會,無觴就幽幽醒來。別人剛醒都是睡眼朦朧,可是無觴卻清明的好像只是閤眼假寐。
“盯着我看,能看到什麼?”無觴眨了眨眼,就又閉上了,只是攬住靡音腰肢的手臂略微收緊,讓他更靠近自己。
靡音說:“只是覺得回宮就看不到了。”
無觴說:“音兒喜歡這張臉?”聲音是有笑意的,語尾的音調有不易發覺的上揚。
靡音點頭:“雖然看不出你的年齡……”雖然父皇的臉很俊朗自己也很中意,但是想到可能以後都見不到這張了,就還是多看看。
無觴接下去說:“這就是我本來的臉。”
靡音很明白無觴的意圖,頂着這張比自己還美的臉出現在大臣前,國家大事不用議了;出現在嬪妃面前,她們就得自愧不如;最可怕的出現在皇子們面前……因爲除了自己,沒有一個皇子長得和無觴相像,哪怕只有一點。人說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可是真沒見過這個不同法,大概皇子的相貌都隨了各自的母親?
靡音說:“你還是藏起來吧……”靡音很希望自己的容貌能再硬朗一些就好,萬一真的越長越像無觴,估計會不想出門,或者易容以後再說。沒有無觴厲害,難保會發生什麼事。
賴夠了牀,剛準備起來就被外面發出的巨大響動,聽起來如大鐘被敲響,一聲聲緩慢而愚笨的響着,幾乎要讓人的神經被震斷了一般,整整一百零八響才停了下來。
恢復寂靜了以後,靡音說:“怎麼了?大事?”
無觴說:“月國皇帝駕崩。”說的跟皇帝吃早飯一樣的平靜,靡音卻不敢相信。無觴說:“可能今天走不了了。名離和皇宮都會封禁。”這是必要的,曾經有駐城大將帶兵借駕崩的機會,挾持太子的先例,所以月國的規矩,就是在皇帝駕崩之時三日內皇宮禁嚴,一月內名離禁閉。靡音說:“那解藥怎麼辦?”皇帝駕崩不算新鮮事,位高權重總是危險係數加倍。如今再考慮他怎麼死的,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只是看了看無觴,覺得根本想象不到他死去的一天。
無觴說:“找人先送回去,你我想出城一定不如他們容易。”
靡音把收起來的兩個瓶子都遞給他,無觴拍了拍手,一個黑影就落地了。應該和昨晚的人是同一個,整晚不知道在哪裡躲藏保護等待吩咐,頭依然低的很:“主上。”
無觴說:“送回夜都。”
“是。”那人的聲音還沒回響結束,他接過瓶子的瞬間就不見了。交給誰,怎麼轉給皇后這些都沒有交代。足夠聰明的人才能跟在無觴身邊,蠢人總是一次次的訊問可以自己得到答案的問題,依賴別人多於依賴自己的大腦。可是同時,蠢人更容易控制,太聰明就會不斷的比較得到的利益。這是必然,所以上位者要不斷反思和考量,尋找這其中的平衡。無觴能放心交予任務的人,能跟在他身邊的人哪怕只是處理瑣事,也是可以相信的人。靡音覺得自己作爲楚然的時候,能夠信任的朋友和夥伴,交付性命在對方手裡的,只有蕭青,作爲靡音的時候,也只有無觴。
無觴說:“可以在這裡多留幾天了。”
話音未落,就有幾個太監慌慌張張的走進來,手裡託着一份聖旨,大聲念道:“聖上駕崩……皇宮戒嚴……一干人等,不得離宮……”
念都念得斷斷續續,但是很顯然他們還得去通知其他地方,所以沒等這邊有任何反應和動作,就馬上離開了。
靡音嘴裡嘀咕着:“月國皇宮三日遊……”
雖然不許離開皇宮,可是在皇宮之內還是可以隨意走動的。不知道皇帝臨死前是怎麼對下面的人交代自己和無觴的身份的,總之沒人打擾。侍衛明顯的多了起來,原來大概十分鐘一班的哨位,現在五分鐘就有人接班,來來回回的人也多了起來。雖然距離正殿還遠,不過可以聽到偶爾傳來的喧囂。靡音在鏡湖邊坐了很久,也不見無觴回來。
稍早的時候,他說要去看看情況,就“飄”走了……有宮娥送了早膳來,說是三皇子的命令。菜式清淡,和昨晚的油膩完全不同。隨意吃了點,就見吉賽帶着雲染回來。寂辰那邊應該也是忙成一團,居然還能記得靡音,也夠不容易的了。
過了午時,就傳來另一個消息:奉皇帝遺詔,三皇子寂辰登基。
……那個傢伙,居然這麼快就當上皇帝了?靡音覺得這世界果然變化無常,昨晚和他說話時候還覺得這人會成爲帝王,他有那個能力和機會,同樣有這個野心;誰知第二日就成了新帝王,他的野心會在最快的時間內實現。不知道會不會和夜國開戰……畢竟野心的成功是用鮮血澆灌的,那朵最豔麗的花總是充滿荊棘。
作者有話要說:就不給你們看……嘿嘿~氣死沒?誰讓說我欺負人……我就不給你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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