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顧安寧心裡想着。
沒有人知道,其實她一直很怕水。因爲,她曾經懷着孩子掉進了冰冷的海水裡,也因爲就在那場水裡,她失去了自己最愛的那個人。她覺得這水簡直冷到刺骨,一直寒冷到她的心裡,可是她還是朝着顧子朝走去。只因爲,她是那麼不希望他孤單一人,她想讓他知道,她永遠在他身邊。
“你來做什麼。”顧子朝看着顧安寧,眼神晦澀難明。
“我和你一起找。”
顧安寧簡單地說,也埋進了水裡,冰冷的水順便弄髒了她華美的衣服,和她精緻的妝容。在水中,她和顧子朝的手指不小心碰在了一起。顧安寧沒有把手抽出,只是怔怔看着他,而顧子朝也沒有立馬和她分開。他們的手,在水下悄悄纏繞在了一起,爲了一個共同的目標,也爲了一個共同的秘密。
顧安寧的心猛地跳動,覺得自己就好像初戀的少女一樣,懷着喜悅卻不能被人知道的心事,心酸地快樂着。她想起了在發生海嘯的那一天,顧子朝也是這樣握着她的手,卻從此消失在了她的生命裡。這時,顧子朝突然提高了聲音:“找到了。”
他的手裡,是那條華美的藍鑽項鍊,他的笑容簡直比陽光還要燦爛。顧安寧沒想到他是怎麼在這裡找到它的,驚喜萬分地把它拿在了手裡,緊緊握着,再也不肯放手。顧子朝溫柔地說:“所以,不哭了,恩?”
他卻不知道,他的溫柔卻讓她更想哭泣。她擡起頭,用霧濛濛的眼睛看着顧子朝:“哥,你回來吧,我一個人真的受不了。”
……
在那一瞬間,顧子朝又覺得頭好像被最銳利的斧子劈過一樣,有什麼東西就要冒了出來!他整個人好像被撕裂了一樣,想冒出來的東西是那樣強勢,幾乎要把他拖向地獄!他跪倒在地,不住喘氣,而顧安寧終於尖叫:“哥,你怎麼了,哥!”
秦北宸發現顧子朝的不對勁後,雖然再看他不爽,但到底還是下去救了他上來。他拖着顧子朝往岸邊走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眼睛。秦北宸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你永遠是我的手下敗將。”
他的腳步一頓,再次去看顧子朝的時候,卻只看到他捂着頭,痛苦萬分的樣子。顧安寧既恨秦北宸搞出來的事情,又恨自己一時沒控制住又刺激了顧子朝,要是他這次又吐血的話,她簡直會自責到死過去。在一片混亂的時候,小雅回來了。她一聲尖叫,衝到了顧子朝的牀邊,牢牢抓住了他的手。
“阿星,你怎麼了,阿星!”
說來也奇怪,小雅的手觸碰到顧子朝的時候,他微微睜開了眼睛,然後疼痛真的少了許多,連醫生都在感慨小雅居然有着這樣的魔力。所有人都看着顧子朝和小雅,顧安寧孤單的站着,渾身溼漉漉,此時覺得比在水裡還要徹骨地冰寒。秦北宸默不作聲地走了過去,想要給她披上外套,但她斷然拒絕。她那麼決絕地推開他的手,冷冷地說:“你現在滿意了?”
“我只是開個玩笑。”秦北宸不由自主地說。
“是啊,真是很好笑。”
長髮緊緊貼在她的身上,甚至還往下滴水,而她悽然又憔悴的樣子,真是讓秦北宸的心忍不住抽疼起來。他強勢地握着她的手:“你需要洗個熱水澡。”
顧安寧這次倒沒有反抗,溫順地讓他把自己帶進了房間的浴室。秦北宸爲她放好了水,喊花清晨進去幫她洗澡,但顧安寧拒絕了。她躺在溫熱的水裡,想起顧子朝看小雅的眼神,恨得都把嘴脣咬破。因爲她知道,自己到底再也不是那個“唯一”,她只是給顧子朝帶來災難的女人罷了。
醫生明明說過,不可以和顧子朝說起以前的事情來刺激她,可是她就是說了,並且再次傷害到了顧子朝。她爲什麼不能控制自己,爲什麼不能事事以他爲先?就算他真的想起來了,可是代價是他的死亡,這樣真的好嗎?
顧安寧在浴室裡,痛楚地閉上了眼睛,眼淚也順着臉頰靜靜流淌。可是,她很快把淚水擦乾,因爲生活早就告訴了她,眼淚是最沒用的東西。她眼睛紅腫地出了浴室,看到秦北宸還沒走,不由得問:“你怎麼還不走?”
“你不想見到我了?”
“今天是你爺爺的壽宴,你該出席。”她輕聲說。
“我想你肯定不會去了,我陪你。”
顧安寧真是無奈:“你是你爺爺唯一的孫子,又是秦家的繼承人,如果不去的話,你爺爺會傷心。”
“除非你和我一起去。”
秦北宸任性地就好像孩子一樣,大有一種在顧家呆到天荒地老的樣子,顧安寧想了一下,卻也答應了——比起去舞會來,她更不想在這裡看着顧子朝,親眼感受她和小雅之間的“心有靈犀”。可是,她不願意輕易放過秦北宸:“貸款在銀行行長那裡一直沒批下來。”
“怎麼?”秦北宸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談起這個來。
“她是你的粉絲。”顧安寧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她笑起來的樣子,特別狡猾,簡直像一隻把爪子藏起來的小狐狸。秦北宸無奈:“你讓我去使美男計?”
“這本來就是你擅長的。而且,這算是對我的歉意,不行嗎?”
“行行,當然行。”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遇到顧安寧的時候總是無法和以前一樣任性妄爲,總是不由自主順着她——也許,就是爲了她“陰謀得逞”後的那個微笑。顧安寧得到了想要的東西后,終於滿足了,然後說:“以後不許再這樣。不然,我絕對不會理你。”
“知道了,我只是開個玩笑,誰知道這東西對你來說那麼重要。”
“他送我的,都是特別重要。”
她的思緒,好像又飄到了遠方,秦北宸卻輕輕握緊了拳頭。這時,顧安寧看看時間,輕聲驚呼:“呀,距離宴會只有一小時了,我哪裡有時間化妝做頭髮。”
“你現在,就很美。”秦北宸說。
“真是無聊。”
“我說的是真的。”
顧安寧只是穿着簡單的T恤和牛仔褲,溼漉漉的頭髮隨意披散着,渾身沒有一點裝飾,卻有着一種洗盡鉛華的美麗。秦北宸發現,無論她什麼樣,是什麼裝扮,他都是越看越喜歡,他的眼睛裡甚至沒有別人的存在。顧安寧暗示他快點出去未果,只能直接說:“我要換衣服了,你出去吧,不然不方便。”
“我很方便。”他笑嘻嘻地說。
……
“滾!”
顧安寧終於發火,而秦北宸心滿意足地出去了——她發火的時候,眼睛裡只有我一個,真是太好了。而且,她生機勃勃的時候真是可愛!花清晨看着秦北宸離去的背影許久,破天荒地沒有花癡:“顧總,秦總他好像喜歡你。”
“是嗎。”顧安寧一邊穿衣服,一邊漫不經心地問,“他喜歡很多人,如果其中包括我也很正常。”
“不是那樣……他經常和別的女職員開玩笑,但是對你的時候就很認真。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在追求你呀?”
“你管地太多了。”
後來,顧安寧到底還是隻是隨便穿了條簡單的連衣裙就出了門,爲了顯示隆重,再脖子上戴了那條海洋之淚,讓人不能輕易小看了她去。秦北宸開車帶她去了秦府,這時晚宴已經開始了,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他們身上。顧安寧暗暗後悔自己今天沒帶腦子,怎麼會和秦北宸這隻花孔雀一起入場,秦北宸卻抓起她的手,輕聲說:“和我一起進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