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富貴在月港呆的時間不短,對月港的情形相當瞭解,聽的胡萬里的吩咐,他不由微微猶豫了一下,便快步跟了上去,亦步亦趨的輕身聲說道:“少爺,從月港混亂的情形來看,應該是洪長福想獨霸月港。”
見他不遵令,胡萬里不由微覺詫異,放緩了腳步,道:“直接點,說出你的想法。”
“是。”王富貴忙直言不諱的說道:“屬下竊以爲,咱們應該拉謝家、嚴家一把,這是東興港插入月港的最好機會。”
“就憑咱們這幾個人?”胡萬里眉頭一皺,道:“就算有院牆,但咱們沒武器,能夠擋得住洪長福的進攻?”
“少爺。”王富貴急聲說道:“咱們在外停泊有三艘海船,有三百六十餘裝備齊全的兵丁,抽調二百人來,就足以將這些烏合之衆打的落花流水!”
“沒有小船的轉運,海船能夠靠岸?”胡萬里疑惑的問道。
“能!”王富貴高聲說道:“每日漲潮的高點,海船便可以隨着潮水進泊碼頭,今日是初五,再有半個時辰,海潮便能達到最高點,屬下懇祈少爺早做決斷!”
聽的這話,胡萬里不由一愣,海水漲潮退潮他自然清楚,卻未料道海船能夠在漲潮的頂點進泊碼頭,原本他以爲只能做壁上觀的,如今卻突然發現可以參與進來,甚至能夠一舉扭轉局勢,他不由大喜過望。
微微沉吟,他才道:“晚上,碼頭沒人指引,海船如何能夠靠岸?”
“這個簡單,將碼頭附近的房子燒一棟即可。”王富貴沉聲說道:“屬下以爲,洪長福的實力並不是很強,他的人馬多在追殺圍攻謝、嚴兩家,對碼頭的防範不會很嚴,況且距離咱們最近的溪尾碼頭位置較爲偏僻,上岸應該毫無問題。”
聽的這話,胡萬里不由微微點了點頭,東興港護衛隊兵丁訓練有素,號令嚴明,月港的護衛私丁與之相比,不啻於是專業和業餘之別,即便只上岸二百人,擊潰兩倍之敵,可說是輕而易舉,謝家嚴家一旦穩住腳跟,便可召集人手進行反撲。
興奮之後,胡萬里很快便冷靜下來,這樣做好處是明擺的,壞處也是顯而易見的,真要如此做的話,不僅會暴露東興港的實力,他這個東興港大當家的身份也會暴露無遺,這個代價未免太大了!
但如此好的機會就此輕易放過,他又很是不甘,微微沉吟,他才瞥了一眼王富貴,輕聲問道:“你可敢冒險?”
一聽這話,王富貴精神不由一振,忙躬身道:“爲了少爺,爲了東興港,屬下在所不惜。”
“好!”胡萬里沉聲說道:“少爺我的身份不宜暴露,你向李健發出求救信號,在各個路口派人高呼,‘謝嚴兩家子弟在溪尾碼頭集合!’命令所有人跟着高呼,隨後你引領他們前往溪尾碼頭,有李健接應,你們完全可以穩住陣腳!隨後的事宜,由李健全權處理!”
“屬下遵命。”王富貴忙躬身道。
許煉一直都在注意着胡萬里,他雖然聽不到兩人的談話,但心裡卻相當清楚,不會是閉門自保那麼簡單,否則沒必要商議如此之久,見王富貴步履輕快的往外走,他忙湊了上去,巴巴的問道:“王兄弟,是不是要插一腳啊?”
王富貴本不想理他,一轉念又覺的這種情形下,不宜讓他留在胡萬里身邊,當下便笑道:“正是要橫插一腳,許兄可有興趣?”
許煉本就好戰,而且剛剛投順東興港,他也急於掙點功勞做投名狀,當下便興奮的道:“這確實是極爲難得的機會,少爺英明!”說着,他便腆着臉道:“兄弟的船隊也在月港,有不少人手就住在月港,能否給兄弟也分配點任務?”
“那倒來不及了。”王富貴邊走便道:“溪尾碼頭,許兄熟悉吧,你帶兩個人過去,在碼頭上放一把大火,指引咱們的船靠岸。”
“一聽東興港的船要靠岸。”許煉登時就跟打了雞血似的興奮不已,這果然是要橫插一腿,而且還有機會親眼見識一下東興港私兵的戰力,他忙不迭的道:“王兄弟放心,這事情包在兄弟身上。”
王富貴卻是怕他誤事,當下又叮囑道:“時間緊急,許兄燒兩棟房子便可,不過要儘量控制住火勢,蔓延開來,少爺可是要遷怒怪罪的。”
“放心,兄弟我有分寸。”許煉毫不在意的笑道。
兵敗如山倒,謝家、嚴家子弟突圍之後,被一路掩殺,惶惶如喪家之犬,不少人都在有意無意之中選擇了西南的方向,誰都知道,只要能夠逃入山區,便能僥倖的逃過這一劫。
一顆紅色的煙花猛然在空中爆裂開來,黑夜中,煙花分外顯眼,即便是離着十數裡,也能夠清晰的看見,不過,這顆煙花在一片兵荒馬亂中爆裂開來,不僅突兀,而且詭異,不少人心裡都隱隱猜到這可能是一個信號!而且絕對不是月港的信號。
靠海吃飯的月港商賈和海商心裡都清楚,馬上就是漲潮的頂點,海船可以直接駛入月港碼頭,這個節骨眼上,出現這麼一個煙花,定然是通知停泊在海上的海船靠岸。
猜到這點,月港上下皆是大爲不安,月港內訌也就罷了,畢竟他們不會牽連到外人,但如果有海商等外來勢力加入進來湊熱鬧,那會是什麼情形?月港很可能會陷入不可收拾的混亂局面,年無異於是一場災難!
洪長福自然也看到了煙花,他自然明白這是有海商準備趁火打劫了,他心裡不由暗暗叫苦,原本他是有着周密的計劃的,發難的時間也是定在退潮之時,也就是晚上十點左右,偏生謝謝家太過機警,一見情形不對,立刻着手進行防範,逼迫他不得不提前動手。
如今好了,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出現了,對於海商的德行,他自然是一清二楚,那些個亦商亦盜的海商一旦在這種情形下靠岸登陸月港,月港極有可能會毀與一旦!微微沉吟,他才暗歎了一聲,沉聲吩咐道:“抽調一部分人手,加強對各個碼頭的防衛,不允許外來海船靠近碼頭!
海上,一波接一波的海浪不斷的涌向海岸,水位亦逐步升高,李健靜靜的站在船頭凝望着月港,自月港響起槍炮聲,他便一直立在船頭觀望,當看到那朵紅色的煙花在空中綻放,他不由有些疑惑,從月港的混亂情形看,不過是發生了內訌,以少爺的身份,不可能會遇到危險,何以會發信號求救?難道是想插手月港的家務事?既是如此,月港七個碼頭,他該在哪個碼頭靠岸?
微微沉吟,望了一眼煙花升起的位置,他才沉聲問道:“如今水位可足以入港靠岸?”
“回李大隊長,水位已經是最高,完全可以入港。”船上總管忙回道。
聽的這話,李健不再猶豫,沉聲道:“傳令,三艘船都點燈起錨,半帆前往溪尾碼頭。”
“是。”船上總管忙高聲吆喝道:“點燈起錨,升半帆,目標,溪尾碼頭!”
“傳令。”李健接着命令道:“三號以上的弗朗機火炮炮手準備戰鬥,所有的火槍手和四號五號弗朗機炮手準備登陸。”
西南通往山區的兩條道路上,開始還只是零星的響起“謝、嚴兩家子弟馬上趕往溪尾碼頭集合!”的呼喝聲,片刻之後,呼喝聲便越來越多,許多人都是邊跑邊喊爲自己壯膽。
敗軍潰逃本就是一團散沙,許多人都是漫無目的,聽的有人呼喝,指引方向,立刻不加思索的跟着轉向,並一路高喊,人多膽氣壯,誰都願意往人多的地方跑。
很快,呼喝聲便在空曠的夜裡遠遠的傳了開去,越來越多的人情不自禁的加入呼喝的行列,聽的呼喝聲勢越來越大,本是四散逃潰的散兵遊勇登時就重拾起了信心,原來還有那麼多的同伴!
就在這時,溪尾碼頭突然騰起一股沖天大火,火光將四周照的一片明亮,沖天的大火無疑是爲謝、嚴兩家潰散的子弟指明瞭方向,呼喝聲立刻就變成了“溪尾碼頭!溪尾碼頭!”的歡呼聲。
看到溪尾碼頭的大火,李健心裡亦是一振,看來前往溪尾碼頭的的判斷的正確的!他當即便下令道:“滿帆,全速前進,火炮手準備戰鬥!”
王富貴着實未料想到夜間高呼竟然能夠收到如此好的效果,見聲勢越來越大,他當即便匆匆趕往溪尾碼頭,在火光的照映下,謝嚴兩家的子弟很快就在碼頭上組織了起來,不過,大多數人此時已是赤手空拳,武器早就跑掉了。
見此情形,不少人都是相顧失色,洪家的追兵轉眼就到,他們這樣子豈非是給人家當活靶子?就在衆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之時,王富貴已是高聲吆喝起來,“援兵到了,趕緊的安排人手幫助海船靠岸,船上有火炮,可以壓制洪家的反骨仔。”(未完待續。請搜索,小說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