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衝將衣服全換了,黑色的皮衣白色的棉T恤,緊身的黑色牛仔褲,短跟的黑色細跟鞋,除了沒有化妝外,她完全換新了,跟平常的孟衝簡直是兩個人,走進酒吧的一瞬間,她完全變成了一位酷妹。摘下自己的紫色墨鏡,她走進了這間人聲鼎沸的地下酒吧。
按照蔣潔的單子裡列出的,清水酒吧並不完全屬於王映,因爲它的擁有者是一位已經74歲的退休警監。王映沒有想法要把業界的退休者鬧翻,爲了好好做生意,他偶爾還是要退一步的,入個股就好了。至於這到底是不是一個非法酒吧,那就各有說法了,這樣一個歷史悠久的酒吧,怎麼說都不算錯。
清水酒吧作爲秦海市著名的地下酒吧,孟衝曾經來過幾次。順着酒吧裡藍調的音樂,她熟悉地走到吧檯旁邊,對着小白臉似的酒保微微一笑,點了一杯啤酒,然後坐了下來。
“我不是很熟悉你,第一次來麼?”酒保笑着遞上了啤酒,順嘴和她搭訕了起來。
孟衝很禮貌地回笑了兩聲,仰頭喝了一口,苦笑:“我原來常去的一個酒吧倒閉了。”
“哦,發生了什麼?”酒保很是配合的加上了些情緒,接着問下去,好像很想了解你一般。
孟衝揚眉,可惜地說:“據說是個黑酒吧,被警察封了。”
酒保小哥愣了愣,接着自信地斜嘴角一笑:“那你真是選對了地方了,這個酒吧,永遠都不會倒閉。”
“你是想說這個酒吧有人保着麼?”孟衝笑問。
酒保小哥僵了僵,接着假笑起來:“如果你那麼認爲的話,也行。”
孟衝饒有意味地點點頭,大喝了一口酒。
“喔,你是來買醉的麼?”酒保小哥有些擔心了。
孟衝想了想,決定搖頭:“不完全是,而且我是靠腦子活的,爲了不讓自己死了,可不能買醉了。”
酒保小哥來了興趣,不管別人的客人坐下,只是撐着身子看着孟衝,問:“靠腦子活的?那來酒吧是爲什麼呢?”
孟衝神秘一笑,身體微微靠近他些,聞得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酒味,轉了轉眼睛,聲音羞澀沙啞地說:“如果我告訴你這件事,你能向我透露一個這個酒吧的秘密麼?我聽說它很有名呢。”
酒保小哥輕笑,微微點了點頭,看着孟衝的眼睛,保持着迷人的聲線說:“當然,只要我能知道的。”
“你一定能知道。”孟衝鼓勵的口氣十分明顯。
酒保小哥感覺到了什麼,稍微遲疑了一下,不過孟衝的眼神隨着他的眼神遊走着,這讓小哥一下就被自己給矇蔽了,點了點頭。
孟衝帶着酒味的彎了彎嘴角,手指玩弄着自己的酒瓶,說道:“很簡單,我和女朋友鬧翻了,因爲我在調查一起謀殺案,沒有理會她的生日。還好,我有一個線索告訴來一個酒保裡問些證詞來,這樣就恨方便了,能買醉還能查案。”
酒保小哥石化了,撐着身體定定地盯着孟衝,在她玩味的笑容裡,他知道自己上當了。他猛然直起了身子,斷斷續續地說:“你,你是,警察?”
“也不完全是,就是個熱心市民好了。現在警察也下班了,你怕什麼?對了,現在到你了。”
酒保小哥想要開口拒絕了,但是突然發現身邊的幾個顧客都看熱鬧似的看着他,一臉好奇,他只好嚥了一口口水,硬着臉皮地說:“你想知道什麼秘密?”
“很簡單,我就想知道在這個酒吧裡有個傳言,說有個可以打聽到城裡所有案子的百事通,是真的麼?”
“…”
酒保小哥和旁邊的幾個顧客都傻了,一臉“你瘋了麼”的表情看着保持着好奇樣子的孟衝。
“這個,這個,我也不知道。”酒保小哥半天才擠出這一句話,臉都紅了。
孟衝喝了一口酒,然後指着他的臉,說:“你的樣子看起來可不像是不知道。”
“我,我真的不知道。”酒保小哥急了起來,有些憤怒地吼了一聲。
孟衝挑挑眉:“那算了。——哦,對了,要是我我就不會去按那個保安的按鈕,那是不明智的。”
酒保全身都僵了,因爲他已經按了。孟衝很是惋惜地喝完了自己最後一口啤酒,撐着頭等着人來把她帶走,旁邊的男女都有些不解地看着她,想要湊上來問又不敢問的樣子。孟衝冷笑,無視了他們,覺得頭開始發熱,心裡開始發涼。
就在酒吧的歌突然換成了一首吉他的時候,孟衝的身後終於響起了一個渾厚的聲音:“這位女士,跟我們走吧。”
孟衝得意地笑了,一個轉身回過了頭來,看着面前那個身高一米九,五大三粗,頭髮稀疏,穿着一身黑衣的中年男人,無奈地說:“我有些暈呢。”
旁邊的人決心不管閒事了,開始自顧自地喝起酒,聊起天來了。
不過孟衝面前的那個男人卻愣住了,看着她,最後無語嘆氣,伸出手,說:“能跟我走一趟麼?”
“她說自己是警察!”身後的酒保小哥衝着保安大叔叫道,很是驚恐的樣子。
“我知道。”保安大叔有些煩躁地擺手,一把將十分舒服的孟衝拉了下來。
孟衝一個踉蹌差點就摔了,不過還是順利站了起來。
“不能喝酒不要喝了行麼?”保安大叔無力地訓斥道,一個高大的形象一下就變成了一個保姆。
孟衝感覺到大家都有些側目了,不過她還是蠻受用的,拉着保安大叔的衣袖傻笑道:“這不是爲了把你掏出來麼?你們的酒保不告訴我你在哪裡。不過沒想到你現在就當一保安啊。”
保安大叔臉黑了,直接拎着她的衣領就往門口走了。孟衝真想向自己身後的人揮揮手,她肯定會給這個酒保留下些傳說的,像是“征服保安大叔的女人”之類的發展性故事。
保安大叔將她拉出了酒吧,站在外面的路邊公園看着她有些難受地坐在了地上,“嗤嗤”鄙視,說道:“你真是蛤蟆的酒量啊。”
孟衝摸摸自己的頭,低聲說道:“這個鞋子也很煩好麼!”
“那倒是,真是難得,你把搞跟鞋穿上了還染了頭髮,我在背面完全看不出來是你。怎麼?交了男朋友了?”保安大叔調侃道。
孟衝冷哼一聲,擡頭看看他又覺得脖子痛,於是有些泄氣地低下頭:“男朋友幾個月前死了,剛剛交了個女朋友,決定換一種生活方式。”
保安大叔沉默了幾分鐘,突然想起了什麼,低聲問:“是幾個月前的事情麼?我在報紙上看見了。”
“咱能不說這個麼?”孟衝強撐着自己站了起來,用認真的眼神看着保安大叔,“齊叔,找你是爲了讓你幫個忙的。”
齊小余,是齊大姐的親弟弟,原來是刑偵組成員。幾年前退出了警隊去做生意,但是生意不成功,又不能回警局了,只好跟着老大哥一起經營起這個酒吧。他是孟衝從小認識的人當中最像哥哥的,人高馬大卻是小孩個性,孟衝一直更喜歡他。不過齊叔退出警局後,就交往不多了,再加上老大哥不是很喜歡自己,孟衝也沒有怎麼來找過他。不過,既然王映說有線索,她只好冒個險了。
“老頭子可不喜歡我幫你。”齊叔知道她不可能是爲了看他來的,不過她說出了幫忙,還是有些爲難。
孟衝只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就一些問題,老頭——老爺子又不會把你我怎麼樣。”
齊叔想了想,最後鬆口點了點頭。
“我有一個案子,受害人是淩氏的CEO,我猜你認識,凌音。他在家裡被人下藥了,有人放了一具女屍到他牀上想要搞他。手法很專業,沒有留下什麼線索,動手很小心,也沒有目擊證人,我猜是個行業裡的人。我就想知道最近有沒有什麼人到這裡,打聽過凌音的事,或者是顧過人去調查凌音。”
孟衝一字一句的說。
齊叔摸摸下巴,皺起眉頭,用力想了想,突然眼睛亮了亮,說道:“有一個,身份不是很清楚,但是是個商人。幾個禮拜前來過,要僱一個去打聽那個凌音,要知道他的生活習慣,家裡的人員,還要他宅子裡藍圖。”
孟衝點點頭,說:“那就是他了。指紋?照片?”
齊叔點頭:“絕對有留檔,想要我用其他的手機發給你手機。”
孟衝感激地點點頭,說了一句“謝謝”。
“你平時從來不用我們的情報,都是自己動手,今天這是……?”齊叔疑惑地問,擔心地看着她,“你看起來想要崩潰了,你多久沒喝過酒了。”
孟衝冷哼一聲,疲憊地說:“最近玩大了,沒有時間給我Lang費了。”
“有什麼是不能等等的?何必那麼着急呢。我現在連這個案子都不知道,還沒發生多久吧。”
“要是這事是我說的算,我就慢慢來了。可惜,是有一羣人在後面推着我走啊。”孟衝苦笑,“就好像有一個案子,他本來是個簡單的案子,可是突然又有一個被害人來踩了一腳,然後一個又一個,那這事警察說的還算麼?那是兇手說了算了。”
齊叔沉默了。
“這不就是你當初離開警局的原因麼?因爲你不能阻止之類的。”
“我現在乾的也沒有多好啊。”齊叔跟着孟衝苦笑了,對着她,“我聽說了,你最近乾的很大,惹到了一個人。現在城裡有些不太平,暗潮洶涌的,好像都和你有關,老頭子前幾天還問起你在幹嘛。我還真有些好奇,感覺不太平的樣子,到底是怎麼了?”
“這個,齊叔早晚會聽說的,我也說不到太清楚,”孟衝一愣,扯了扯嘴角,擺擺手,說:“算了,還是走了,要是老爺子發現了又要煩我了,可不想聽他說教了。郵件發手機上吧。”
齊叔點點頭,猶豫了幾秒,趁着孟衝還沒有走出幾步,對着她背影說道:“小心點。”
孟衝只是伸了伸後道別,就走了。
她走了很久,沿着北城的什麼公園一直走啊走,不停地走,直到自己走出了北城,到了北城和南城的交界——海亞星光廣場上。孟衝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全身都冷了,用力抱了抱身子,拿出了手機看看已經晚上9點了,她整整走了一個半小時。這個偏僻的廣場上沒有什麼人,只剩下冬天冰冷的地下噴泉圍着一個黑色的標誌球不斷地起起落落。
她側目看了看身邊的“海亞國際賓館”,恢弘大氣,大門口亮着溫暖的橘色。然後又深吸了一口氣,想要走過他,往南城走回家,大概要兩小時,她今天還真是鍛鍊了身體。
“嗨,陌生人。”
突然她身後,傳來了一個略帶沙啞的女聲,邁着熟悉的腔調叫住了孟衝。
孟衝愣了愣,又想了起來,無奈又欣慰地深吸了一口氣,想着今天遇到的老朋友可真多,然後回過頭去,笑着對着她說:“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