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回憶III:污點

爺爺沒有一下子回答,像是自顧自在說下去。

“在這個世界的人族眼中,武德雙修的天宮家族,一直都罩着神聖的光環。唉,外人又怎麼會想到,在這神聖的光環之下,還有黑暗不堪的污點……項管家說的沒錯,他敢於承認他做的壞事,而我,真的很像僞君子……”

“爺爺,項管家說你在外面睡了別的女人,他在胡扯吧?!”二哥這時又來了一句。

此話一出,爺爺竟然沉重地點了頭!

“他說的一點不錯,因爲我過於相信項管家,所以我和他之間沒有秘密。以項管家的內功,我絕不可能一下子掐死他。他之所以情願投死,是因爲他早已生無可戀……”

那是50多年前,爺爺尚在中年,奶奶柳含笑也還在人世。那一年,爺爺發現了項管家,這個我們家的忠僕,竟然違背不準和精靈接觸的家法,和無彩色女精靈夢嬋娟暗中在相愛!

當時,爺爺本意是要懲罰項管家違令。但是,面對顏如玉的女精靈夢嬋娟,鬼使神差,爺爺沒有控制住自己,就當着項管家的麪霸佔了夢嬋娟……

這只是個心碎的開端。從那以後,爺爺就把夢嬋娟鎖定爲自己的情人,揹着奶奶,暗中幹了10多年不光彩的事情……

10多年裡,項管家在爺爺的壓迫下,什麼也不敢說,他怕家法懲戒,更怕爺爺會對夢嬋娟下毒手……

10多年裡,爺爺也沒有對外聲張,否則對天宮家神聖的名聲,將是不利的把柄……

如此暗渡陳倉10多年後,夢嬋娟懷孕了。十月懷胎期滿,她也生下了一個男孩,爺爺給這個男孩,起名叫做“天宮不忘”,他是爺爺的第六個兒子……

“明策,你答應過我,只要我生下兒子,你就給我一個名分,而且,還要把我們的兒子培養成家長的繼承人,把天寶印和歸心鎖都交給他。現在,是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

思來想去,當時酒醉的爺爺,就趁夢嬋娟不備,一招擊殺了她!

而面對啼哭的嬰兒,爺爺的良心醒悟了一半,終究沒有親手掐死這個骨肉。但若留在天宮家、留在秘境,又怕夜長夢多。最後,爺爺就把孩子緊緊拴在衣服裡面,啓動了歸心鎖法陣,偷偷去了人間一趟,他無心欣賞任何風景,就將孩子丟在了街頭,任他自生自滅去……

待爺爺說完,大哥即刻提出疑問:“歸心鎖每次,不是隻能運載一個人來去兩界嗎?”

“所以呵,我才把不忘緊緊包裹在內衣裡,加上剛出生的嬰兒本來就很小,這樣通過法陣的時候,小嬰兒就好像身上飾品的一部分,從而就不會落下了……”

“爺爺,你告訴我們這一切,難道是爲了說明——如果那個男孩現在還活着,你打算讓他來繼承家長之位?!”

二哥方纔問完,身後的房門,猛然被推開!

我們回頭一看,原來是身着睡袍的阿杰叔叔,我剛想叫他,卻發覺他的眼神分明不對!

屋裡氣溫驟降,彷彿一下子落到了冰點以下。不尋常的寒風,從房門外一陣陣往屋裡刮!風力很是強勁!

屋內能吹飛的東西,無一例外被寒風無情擺弄,連窗戶都在格格作響!

說不清來源的各種聲音,頃刻擠佔了整個房間。天哪,我突然覺得頭好痛!

我再次定睛一看,阿杰叔叔的眼睛裡,滿溢着陰森森、血淋淋的仇恨!!!

這個時候,阿杰叔叔邁着僵硬的步伐走進屋子,與此同時,一種怪異的幽香,也隨之瀰漫而來!

這種時候,我和哥哥們第一時間的反應,就是祭出法寶迎戰。那凜冽的寒風,颳得我們幾乎沒法站穩腳跟。耳邊說不清來源的噪音裡,哭聲笑聲怒吼交織成了一片……

紅、藍、紫三色光同時亮起,我們把爺爺護在了身後。不料,爺爺卻要我們讓開!

“爺爺,您這是……???”

爺爺沒有回答我們的話,也沒有祭起天寶印,而是注視着阿杰叔叔,嘆了口氣,隨後語氣平靜地對他說:“嬋娟,你動手吧,我答應你了,只要我一死,家長之位,天寶印,還有歸心鎖,全部都是咱們兒子不忘的……”

說着,爺爺就站起了身子,徑直朝阿杰叔叔走過去!!!

“爺爺!!!”

縱然我們拼命阻攔,爺爺卻不予理會,就這樣和阿杰叔叔面對面站着了!!!

阿杰叔叔紅着眼睛,嘴角揚起一道僵硬的冷笑,而後他開了口,但是嘴裡發出來的,竟然是一個女人的聲音!!!

“哈哈!老東西,37年了啊,你終於知道在乎我們倆的兒子了!從小到大,不忘就沒得到過家庭的溫暖,你能體會他當時那種孤獨、無助的心情嗎?”

“是的,我能體會。所以現在,我願意盡我所能去補償他……”

“不!你體會不到!!!不忘爲了生活,他完全身不由己,被人間的黑社會所控制,組織裡把他培養成了冷血殺手。如果他想活下去,就必須服從組織的安排,不停地去殺那些和他無怨無仇的人!!!”

那女聲說到這,我們三兄妹皆驚,但又恍然明白,爲什麼阿杰叔叔的身手會那麼好了,原來他是個如此可怕的人!

爺爺依然顯得很平靜,他接着說道:“我懂了,嬋娟,你附上了不忘的身,就是想跟他合體來殺死我,對吧?不忘一直是個被人控制的殺手,現在也一樣。來吧,我就站在你們的面前,你想怎麼樣都可以……”

“爺爺不要!!!”

我們想把阿杰叔叔轟開,但是爺爺卻張開雙臂,把我們攔在了身後!

阿杰叔叔冷冷地瞪着大家,眼睛已經變得血紅,這是厲鬼特有的目光!

“喝,我原本想的也是將你殺死!不過現在,看你頂多只剩下一年陽壽了,殺你已經沒有多大意義。倒是不忘,你終於答應讓他成爲下一任家長了,至此我和你,還有什麼好糾纏的呢?畢竟項管家,已經幫我做了那麼多事……不過,你要是敢對不忘來陰的,那麼,我還會再來的!!!”

“放心,我會好好對待不忘。這裡也算是你的家,你想來,隨時都可以。我只希望你,千萬不要傷害烈日他們……”

“好,這可是你說的,你最好不要在鬼族面前說謊!!!唉,不忘在人間,後來被警察抓住了,然後在大牢裡蹲了整整10年。10年下來,不忘原先的凡**子,早已帶着他們兒子改嫁了,他又成了孤身一人。我不想看着他孤單,所以,麻煩你選個良辰吉日,昭告人族,把你的五兒媳化蝶嫁給不忘,就這麼定了!!!”

一席話,震驚了所有人。嬋娟阿姨居然要阿杰叔叔來當我們的繼父,我承認,我其實不反對這麼做,但是哥哥們心裡又是怎麼想的呢?他們能接受嗎?

爺爺頓時爲難,“真的要這樣嗎?還要告示天下,說弟弟娶了兄長的遺孀,那他們會怎麼議論天宮家的名聲……”

“是天宮家的名聲重要,還是烈日他們的命重要呢?!”

說着,阿杰叔叔把冰冷的目光,對準了我們仨!!!

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刻,房門外,一道夾雜着花瓣幻影的粉色光芒猛然射入!!!

是娘,娘來救我們了,她在對阿杰叔叔施放“淨心咒”!!!

“怎麼會這樣啊……啊!那些是什麼聲音……”

從門外,我們都望見一羣下人跟在娘身後,但很快,他們就被屋裡恐怖的鬼哭震到了!

屋裡陰風亂舞,粉光照耀中,阿杰叔叔痛苦地捂住腦袋,跌在地上,嘴裡發出的是女聲的慘叫與掙扎。帶着一身火光的大哥當機立斷,對爺爺說:“爺爺你快出去,這裡我們可以對付!”

“胡來,誰說你們可以對付!應該是你們出去,快走吧,厲鬼什麼都幹得出來!!!”

爺爺一邊說,一邊使勁把我們往門那邊推。被鬼附身的阿杰叔叔一見此景,厲吼一聲,猛然撐起身子,對我們伸出了魔爪,他要撲過來!!!

這一刻,我們不約而同,誰也沒有聽爺爺的話,全部祭出法寶,烈焰、寒冰、旋風一齊往阿杰叔叔身上打去。看到這一幕,爺爺抓了狂,拼命將我們的手按下,嘴裡不停喊道:“喂!你們在幹什麼!快停下!!不要傷到了不忘,他也是我的兒子,是你們的親叔叔啊!!!”

就在爺爺阻止我們的時候,站在另一邊的娘,仍然執着地在對阿杰叔叔施放淨心咒。看得出,她相信阿杰叔叔不會傷害我們,也理解嬋娟阿姨的苦衷,不然她早就用出那招“八門金鎖”了,那是娘行醫世家的魔法書裡,唯一一招強攻擊性的大絕招……

粉光照耀中,叔叔再次捂住腦袋,全身不斷在抽搐。這個時候,我們都看見一個半透明的白色蝶影,從他背後拱了出來,又伏進去,又出來,再進去……

“什麼?!他居然有能力反抗附身!”

爺爺驚喜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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