標準的世界地圖,其零度經線正好在地圖的中央,這根零度經線也被稱爲子午線。在標準世界地圖上,非洲正好處於世界地理中心,它是世界上惟一被赤道和子午線一分爲二的大陸。非洲也是人類文明的起源地,而離中非共和國首都烏班吉沙裡不遠,就是非洲的地理中心,於是中非共和國也被冠上了“世界的中心”或“中央之國”的名稱。作爲第一批與新中國建交的非洲國家,它與其臭名昭著的食人皇帝博卡薩一起被國人所熟知。
在追殺了兩個星期後,羅亦安雙腳踩上了中非的土地。
不遠處,正是中非最大的雨林——巴朗傑雨林,羅亦安正一臉溫順地在林邊接聽着電話。一路上,見慣羅亦安冷血殺戮的人,看到他臉上突然露出人畜無害的表情,溫柔地與衛星電話裡的人交談,不禁打了個寒顫,紛紛避開他的左右。
在非洲這片土地,國界線只在政治層面上有意義。許多國家的國境線只是一條直來直去的經度線或緯度線。這些邊境線對非洲土人毫無影響力,例如:尼日利亞獵人就常追着獵物,追着追着,穿過喀麥隆進入乍得境內。羅亦安也是這樣,他們追着那羣非洲土人,追着追着,一不留神,橫穿了布基納法索、貝寧、喀麥隆、尼日利亞等國。
一路上,戰鬥時斷時續。剛開始,部族戰士尚有能力反撲,但羅亦安等人能不斷地從直升機上獲得補給,並不時駕機飛到部落戰士前段,截斷其求援的企圖,給予他們迎頭一擊。如此反覆幾次後,部落戰士彈盡糧絕,一夜間返回石器時代,再也無力反撲。
其實,羅亦安完全可以在沿途解決這羣部落戰士,爲了避免在空曠地帶被直升機捕殺,這羣非洲土人只能沿着叢林不斷向東,過了喀麥隆之後,他們已開始使用簡陋工具的、樹枝製作的弓箭還擊武裝到牙齒的追蹤者。但羅亦安有意識地放他們一馬,把他們向中非驅趕,而哈克·貝里三人經過一個月的恢復訓練,已完全沉浸在獵殺遊戲中,他們樂得羅亦安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斷地玩弄着各種新花樣,忽兒兜頭截擊,忽兒咬尾斷腰,忽兒蛙跳向前,設伏誘殺,變着花樣折磨着那羣可憐的綁架者。
羅亦安接聽的是譚彩玲的電話,自打追殺行動開始,譚彩玲隔日便是一個電話,不久,金慧珠也加入到其中,她乘機飛臨國內較爲安定的喀麥隆,坐鎮非洲,每日都要騷擾羅亦安一遍,目的都是要求羅亦安儘快返回。
“譚姐,你說的不對,不是這個道理”,羅亦安有開始每日的解釋工作:“規則,整個世界都是存在一個潛規則的,我們跨國公司一定要按照國際慣例行事,而我說的這種規則,不是我們媒體說的那種半拉子國際慣例——只講對自己有利的,不說對自己不利的。
有個潛規則就是:男人之間的相互尊重是由拳頭爭取的;民族之間的相互敬畏是由征服帶來的,國家之間的相互忍讓是由戰爭打出來的。我的客人受到了綁架,我按照國際慣例支付了贖金,贖回了我的客人。但如果我就此認爲,錢已經付了,我們彼此就能睦鄰友好,和平共處,那時我白癡。同時,我也破壞了國際慣例。
國際慣例是:以牙還牙,以血換血。我的尊嚴受到了挑戰,我比必須向他們證明,這種挑戰是錯誤的,錯得很厲害,而我決不是他們今後的提款機。所以,我就必須追殺,必須用他們的血來洗刷我的恥辱,這就是規則。
我舉個例子:二戰過後,我們免除了日本的戰爭賠款,最後,我們獲得了什麼?我們收穫了一籮筐鄙視,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國際上認爲我們沒有戰勝國的覺悟,不索要賠款是破壞了慣例,而日本人則嘲笑我們不知道該怎麼當戰勝國。他們拿着從我國燒光殺光搶光奪取的財富,在戰後獲得迅猛發展,回過頭來,再度來鄙視我們。想想看,如果我們每年派專使去日本追討戰爭賠款,如此反覆20年,小日本現在能趾高氣昂嗎?
現在也同樣!戰爭一旦開始,就不是兩個農民在菜園打架,一碟伴酒花生米的謙讓就讓爭鬥停止。我付了錢,然後乖乖走開,待在角落裡欣賞自己的‘寬宏大量’,如此,我就能獲得綁架者的尊重和欽佩?不,按照慣例,我的人遭受了綁架,我的權益受到侵害,我有權報復。至於怎麼報復——我已經支付了費用(贖金),消費者權益你知道嗎?所以,選擇權在我……報官?!拜託,他們能不保護自己國家的國民,反而保護我嗎?
所以我只能響應自古以來最基本的生存法則:拿起武器!
——這是進化論,這是叢林法則,這是國際慣例,這是科學。不是兩個農民在菜園打架,也不是中庸之道。
我現在身處中非叢林,你認爲我該舉着手,搖着白色短褲走上前,去與他們談判,告訴他們‘子曾經曰過的:人之初,性本善。以善養人,然後能服天下,天下不心服而王者,未之有也。由是——讓我們和平共處吧’,你猜會發生什麼?”
譚彩玲在電話裡咯咯咯笑了,既然無法阻止,她只好選擇忽略,徹底遺忘那些血淋淋的內容,她喘息着說,主動爲自己尋找着藉口:“瞧你說的……好,你們男人間的事我不攙和,我也不想再聽到什麼,你自己注意安全,早點回來。”
羅亦安大大咧咧地回答:“放心,我和超人唯一的區別是我把內褲穿裡邊了……當然,我的內褲也是白色的。”
電話裡傳來哐噹一聲,隨即斷了線。隱隱,還有譚彩玲笑不可抑的尾音,渺渺如絲。定是譚彩玲笑不可止,失手跌落了電話。
羅亦安悵然若失地收起電話,扭頭對胡恩說:“我對這場遊戲厭煩了,讓我們結束吧。”
胡恩點頭,指點着叢林深處,低聲說:“前面就是我們飛機的墜毀點,附近有一座廢棄的訓練營,原先是我們的訓練俑兵的地方,現在也是我們這次的交易點。你看——”
羅亦安招手喚來了馬克等人,說:“讓我們給它劃上句號吧,我需要兩名志願者,與我的人繼續前進,其餘的人就在這兒建立前進營地,看守直升機。”
馬克首先響應:“不錯,我們浪費了太多的時間,兩位,再不結束,薇薇安小姐要求你們額外付費。”
他說的是哈克與湯姆。這場持續半個月的追逐,前後動用了30架次的直升機,隨着羅亦安等人深入非洲內陸,薇薇安又調來一架小型運輸機專門爲直升機補給。哈克與湯姆的保鏢前後已換了三撥,傷亡了十數人。而進入非洲內陸後,沿途各國的防空力量逐漸加強,飛機再也不能無所顧忌地亂飛,因此,也額外增加了不少費用,現在薇薇安已火冒三丈。
哈克與湯姆相互看了一眼,悻悻然地聳了下肩膀。但沒等他們開口,羅亦安繼續說:“下面的行動是另外一場任務,我會爲此另外付費,坦白的說,我需要進入巴朗傑雨林深處取點東西,所以,自願者一旦參加,今後生死各安天命。”
哈克自言自語地說:“這個雨林內有什麼?中非的工業品80%依靠進口,能出產什麼?對了,雨林內有非洲特產的烏木,還有……鑽石,中非的鑽石很有名,叢林部落愛拿鑽石換導彈,不會是爲了‘血腥鑽石’吧。”
沒有人回答。
湯姆嚥了口吐沫,開口說:“好吧,花了這麼多錢狩獵,難得有人給我付費,我也掙點汽油錢……算我一個。”
哈克看了看周圍人的反映,馬克立即退後半步,示意讓他優先選擇,他反問:“你付多少錢?”
羅亦安沒回答,反而望向了胡恩。胡恩邁步上前,挺胸答:“十萬美元,每人。”
哈克響亮地吹了個口哨,說:“十萬美元!這不是汽油錢,是一艘遊艇的價錢。幹了,算我一個。”
羅亦安追加一句:“不能帶保鏢。”
“同意!”,哈克與湯姆同時回答。
僅僅耽擱了片刻,衆人到飛機上補充完裝備,再上路時,殘餘的六名綁架者已脫離了羅亦安他們的視線,散入叢林。熱帶雨林生命活躍,一旦那些非洲土人潛伏不動,在濃濃的綠葉下尋找他們的身影,就像到大海撈一根針一樣艱難。整整一白天的工夫,衆人沒找到了一個綁匪,隨着時間的推移,衆人已知道徹底無望。羅亦安不願再在綁架者身上浪費時間,在通知馬克提高警惕後,便帶着大夥向叢林深處挺進。
一提到非洲雨林,國人腦海裡常浮現出一部央視片,那部介紹非洲雨林的片子描述了非洲雨林的季節性更替——雨季是森林,旱季是沙漠,而片中所說的非洲雨林,就是毗鄰撒哈拉沙漠的薩拉馬特雨林,正好在巴朗傑雨林北方。但實際上,這塊位於乍得盆地上的雨林,其季節性更替不僅在非洲是唯一的,在世界範疇也是絕無僅有。
而中非的雨林卻不是季節性雨林,但由於人類在這裡生活的歷史遠超出南美,這片雨林內過於兇猛的野獸都是人類吃剩下的,它們很少有主動攻擊人類的企圖。同時,這片森林茂密程度雖與南美叢林不相上下,但其樹種過於單調,走了許久,入目的都是些香蕉樹與參天的棕櫚。
哈克與湯姆雖然走在隊伍裡,但仍免不了濃重的富人習氣,兩人都不願當先開路,也不願壓後護衛隊尾。好在羅亦安人手足夠,便不與他們計較。他與胡恩等四人輪流上前,用砍刀在叢林中開出一條通道,誰累了便撤下來休息,一路且行且走,倒也悠閒。
叢林中不時傳來猿啼,隊伍曾與數只非洲大猩猩擦肩而過,看到這些侵入其領地的陌生人,雄性猩猩們拍着胸膛,扯着嗓門大聲吼叫。雌猩猩則抱着孩子躲入樹上,衝行人呲開大嘴,露出利齒以示恐嚇。大猩猩的醜態沒能嚇倒行人,但那張從沒刷過牙的嘴裡噴出的氣味倒是讓羅亦安他們退避三舍。
混血兒瓦努努爾是個經驗豐富的叢林獵人,有他在前方開路總是令人放心的,他能根據樹葉的搖曳聲判斷出不同的叢林動物。他領着衆人一路上,避開了許多大型動物羣,比如一羣野生大象。很難以想象一貫溫順的大象結羣遷徙時的氣勢。在密不透風的森林裡,那羣大象旁若無人的向前奔流,稍小的樹木,它們只需用那幾十噸的身體輕輕一蹭,伴隨着一陣沉悶的響聲,碗口粗的樹木像火柴棍一般被折斷;稍大一點的樹木,大象長鼻一甩,獠牙輕輕一撩,整個森林爲它讓開了道路。
大象走過的道路,在很長一段時間內,即使是獅子也不敢踏上這條象路。到便宜了羅亦安他們,他們順着這條象路輕鬆前進了很長一段路,直到過於偏離目標,他們才重新進入密林。
一路上,胡恩手持着衛星定位儀,不定的校正着大家的方向,哈克與湯姆完全是以度假的心態隨着衆人前進,根本不問東西南北。羅亦安只是約略知道此行的目的,但任務的詳細內容他也不十分了解。想到不知道還要在林中耽擱多久,眼見長老選舉的投票日漸漸臨近,他漸漸有點憂急不耐。表面上的鎮定自若,是迫不得已,在哈克與湯姆面前裝深沉。現在,隨着胡恩的腳步前行,他多少有點心不在焉。
漸漸的,密林稀疏起來,恰好輪到肯塔亞上前開路。
這是一位擁有四分之一白人血統的混血兒,他的膚色不像瓦努努爾那樣黑如咖啡豆,體貌特徵上更接近於白人,體格較爲粗壯。他揮舞着砍刀,砍下幾片芭蕉葉,用靈巧的雙手爲衆人編了樹頂遮陽帽。在開路的過程中,仍不忘娛樂自己,嘴裡不時哼着黑人說唱樂。哼哼唧唧的嗓門倒讓哈克與湯姆來了精神,他們不時隨着肯塔亞的歌聲吼上兩句。
落日的餘暉爲整個森林披上了一層金色,樹林的邊緣處,肯塔亞蹲下了身體,不停地抽動着鼻翼,像是發現了什麼。整個隊伍停頓下來,大家相互打着手語,詢問着情況。“獅子嗎?”羅亦安打着手語問。他也嗅到了一絲古怪的氣味,風中傳來的氣味像是帶股奶腥味。
“水氣,前面有湖、有奶牛、還有……說不上來的東西。”肯塔亞打着一連串的手語。此時,大家已列出戰鬥隊形,警惕的蹲坐在草叢裡。
胡恩一擺手,瓦努努爾貓着腰輕手輕腳的摸上前去。不一會兒,通話器裡傳來幾聲喉語,示意:安全。
胡恩舉手,在通話器上彈指兩下,這是解除警戒的信號。隨即,他有或長或短的輕敲通話器四下,這是搜索前進的暗號。羅亦安摸上前去,與胡恩打了個手勢,示意他照顧隊尾,自己悄無聲息的移動着腳步,順着氣味兒向前摸去。
這是一種標準的波浪式武裝偵察隊形,隊伍的最後一人越過隊首警戒的人,向前搜索數步後停止前進,而後,隊尾的人再度越過整個搜索隊伍,邊交流情況邊向前探路,整個隊伍呈波次不停向前運動,直到確認周圍無危險。
越過了瓦努努爾,羅亦安已來到密林邊緣。這是一條河流的分叉,一片小小的窪地上,數只狒狒正在水邊嬉戲。一陣水聲嘩嘩,河裡突然伸出一隻大嘴,打出一個震耳欲聾的響嗝,那是一隻大河馬正心滿意足的在爛泥裡打滾。水坑邊,幾隻懶洋洋的犀牛飲飽了水,邁着旁如無人的步子,趾高氣昂地向林中踱去。
還有一個聲音發自密林邊緣,那些高高低低的香蕉樹,碩果累累,正發出誘人的香氣,一陣單調的伐木聲從碩大的香蕉葉裡傳出來——吭吭吭,吭吭吭。
一隻狒狒在香蕉樹間跳躍着,在伐木聲的間歇裡聲嘶力竭地尖聲叫着,聲音裡充滿了恫嚇,但那砍伐聲卻不爲所動,繼續單調地迴盪着。順着聲音向前摸去,頓時,一個誘人的,嬌小的身材印入羅亦安眼簾,一時之間,他不知該怎麼形容眼前的情景。
人常說非洲是色狼的天堂,因爲這裡的女人都是“無上裝女郎”,此言果然不假。
那林葉間那個砍伐聲來自一個小孩——確確實實是個小女孩兒。她的身材僅有一米左右,瘦小嬌弱,看上去不過十歲光景,然而,這個幼童般的身體上卻長着一對發育成熟的,挺翹的小乳房。一個樹葉編成的草裙簡單的紮在腰間,那嬌小的身體上身赤裸。從側面看,那對小乳房是完美無暇的扣碗形,優美的弧線頂端,黑色小乳頭向上聳立着,不大不小,象兩個閃光的紫葡萄。隨着她的運動調皮的顫動着,陣陣波濤洶涌動盪,令人忍不住產生撫摸的慾望。可惜,那幼小的身材卻又給人強烈的犯罪感——僅僅注視也是一種罪過。
“小人國?樹人?魔幻?”望着這位奮力砍伐香蕉的幼女,無數的疑問浮上心頭,羅亦安禁不住失聲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