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之間有些僵。
褚兆陽沒有說話,只是從他的神色中可以看出來,他很難過,但也像是預料到了這個局面。
否則,他也不會打電話把秦謙瑛叫來。
他這一輩子,似乎是從小時候遇到連絨絨開始纔算是真的開始,他一直在用心寵她,呵護她,只要她需要,他永遠是第一個站出來的。
哪怕他知道,連絨絨從來沒有愛過他。
“兆陽會好好照顧你的。”秦謙瑛並沒有想要留下來,當初認清了連絨絨的真面目,此刻也恨不得離得越遠越好。
來看她,無非是因爲沈如歌想要沾沾喜氣、看看小嬰兒罷了。
連絨絨哪裡捨得他走,見僵持不下,只能拜託褚兆陽了。
“兆陽,你讓他們再留一會兒吧。我想跟他們說說話。”她說得委屈又可憐,加上剛剛生產完,褚兆陽對她自然是百依百順。
秦謙瑛其實是有些怒意的。
他不明白褚兆陽怎麼卑微到了這樣子。連絨絨一開口,他竟然真的把目光投了過來,彷彿在懇求他們一般。
這也是他能做到的極限了。
秦謙瑛嘆氣,只能想了個折中的辦法:“兆陽,你跟我出去買些吃的回來,給她們補一補。如歌,你們好好說說話吧。”
語落,沈如歌點頭應下,覺得這樣是最好的辦法,至少他們三個人都不會尷尬。
雖然連絨絨一定會不甘心。
很快,兩個男人的離開,讓病房裡的氛圍更加僵冷。
一段時間地沉默以後,“絨絨,你要不要吃點蘋果,我幫你削吧。”沈如歌笑着提議,試圖打破這樣的局面。
但連絨絨顯然不領情。
“沈如歌,人都走了,你還演什麼戲?不如休息一下,我看戲不付錢。”她冷冷地笑,即使是那麼虛弱的樣子,也依然讓人覺得有些討厭。
饒是沈如歌再好的脾氣,此刻都有些怒了。
“第一,我從來沒有演過戲,反倒是你,自以爲演得很好,卻把自己演砸了。
第二,褚兆陽現在是你的丈夫,我們都看得出來他很愛你,你爲什麼就不能心疼心疼他,好好珍惜眼前呢?”
沈如歌苦口婆心地相勸,不想看到她再死揪着過往不放。
但連絨絨的偏執還是讓她大吃一驚。
“眼前?呵,過去那麼苦,我怎麼看眼前?沈如歌,你不要一副勝利者的口吻來教訓我,如果現在我們的身份互換,我也可以裝作聖母一樣來說一番自以爲是爲別人好的話。太可笑了……”
她冷嘲熱諷,完全不把沈如歌放在眼裡。
“好,就算是你不喜歡我,那麼褚兆陽呢?他喜歡了你多少年,你比誰都清楚!既然不愛,爲什麼要跟他結婚?爲什麼要生下孩子?你有沒有爲人妻爲人母的自覺?”
若不是今天看到褚兆陽那些本能的反應,她還真的不相信,一個男人能爲了愛情退讓到這種地步。
可她完全沒有想到,連絨絨接下來說的,每一句都讓她覺得恍若晴天霹靂。
“孩子?沈如歌,既然你那麼想當聖母,那我就滿足你的好奇心。”連絨絨停頓了一瞬,嘴角揚起的笑容讓沈如歌心裡直打鼓。
“我承認,當初我的確是做了很多事情針對你,甚至有的稱得上傷天害理。但是,換做是你,你也會不甘心的。我喜歡秦謙瑛喜歡了整整十六年。我以爲我們最後會在一起,像童話故事裡一樣,王子和公主過上幸福的生活。但你卻出現了……”
“一開始,我以爲只是因爲秦爺爺的命令和懇求,他纔不得不娶你。畢竟,他後來看到我,也是有悸動的。卻沒想到,你們也會日久生情。到現在,一家三口和諧美滿的生活是不是讓你覺得很愜意?”
連絨絨說到後來,神色都變得猙獰起來,她的不甘一直壓抑着她,從來沒有放下過。
“沈如歌,我不得不承認你很有本事。至少,他的心現在都在你這裡。可你又知道我經歷過什麼嗎?他趕我走的那天,我去酒吧買醉。喝了多少我已經記不清了,只是醒來的時候,是在一個黑黑的、又髒又臭的小巷子裡。我
站不穩、衣不蔽體,傻子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我一瘸一拐地走回家,把自己來來回回洗了十幾遍,直到許多地方都脫了皮,我才麻木地站了起來。那一刻,我在想,是不是老天爺也在故意懲罰我。”
沈如歌震驚不已,沒想到她竟然有過這樣的遭遇。她的神色有些觸動,但連絨絨卻又哭又笑地尖厲嘲諷:“收起你那副同情的表情。我不需要!”
“我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那麼糟。一個月後,我發現我竟然懷孕了,但我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那一晚,強暴我的男人有幾個我都不知道,更別提他們長什麼樣子。所以,我找到了褚兆陽。我灌醉了他,醒來之後理所當然地要他負責,他欣喜若狂地接受了……”
“再後來,我說我懷孕了,他就像所有的準爸爸一樣,興高采烈地準備嬰兒用品,對我更加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感激他,但那不是愛。我知道,他也知道。而這個孩子,一個連親爸爸都不知道的孩子,我原本想打掉的,只是因爲醫生說我的身體不適合,所以被逼無奈我才生了下來。”
連絨絨說到最後,滿臉是淚,只是語調越發地平靜,就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一般。
沈如歌張了張口,只覺得萬千話語都堵在喉嚨,什麼也說不出來。
“所以,沈如歌,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你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我的愛情!又憑什麼帶着你的幸福來炫耀,你不覺得太傷人了嗎?”
連絨絨聲淚俱下的控訴讓沈如歌步步後退,她也沒想到此番前來的決定竟然那麼錯誤。
可病房的門,卻突然被打開了。
兩個男人走進來,臉色都很難看。
沈如歌低着頭,有些無助,卻被秦謙瑛強勢摟在懷裡,徑直帶走。
遠遠地,她只能聽見褚兆陽用着最低沉的聲音說:“絨絨,我們離婚吧。”
直到上了車,沈如歌還是沒法從連絨絨的遭遇當中走出來。秦謙瑛捧起她的臉,不出所料地看見她眼神的閃躲。
一時之間,怒從心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