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遮住了半邊月亮,帶來了陰暗。
不遠處是宴會熱鬧奢靡的聲音,這裡卻安靜的能聽清海浪拍打船身的奇妙聲響。
沈裴晗目光復雜的看着眼前的人,最終僅僅輕哼一聲扭過頭,然而一隻大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擡起頭來。
“你想當殺人犯?”任景煜眯起眼睛的時候,猶如盯住獵物的非洲豹,讓人不寒而慄。
沈裴晗輕巧的勾起脣角:“怎會呢,我很珍惜我這條命。”說着,在對方如利劍般的目光下,沈裴晗又含笑解釋道:“只是警告她一下而已,怎麼,你心疼了?”
沈裴晗從沒準備在這裡這時候解決了羅若言,她僅僅是因爲上午被車追尾的事給她一個小小的警告而已。
而任景煜這麼大的反應讓她心中微痛,卻又苦澀瞭然,初戀,總是深刻而美好的,何況如今那初戀和他門當戶對再也沒了所謂門第看法。
他現在指不定多麼慶幸當年在那紙離婚書上簽字吧!
當年羅若言在自己的婚禮上鬧騰,讓自己成爲整個A市的笑柄,這個男人也不過是輕皺眉頭讓她不要深究。
沈裴晗咬着脣瓣,目光深沉而悲傷,手下的動作卻毫不含糊直接揮開了他。
“任先生現在應該去宴會。”
任景煜看了眼自己的手,目光緩緩的劃過沈裴晗那咬的充血的脣瓣,輕笑:“那你呢?”
“不用你管!”
任景煜不怒反笑,伸手抓過沈裴晗的手,滑嫩嬌小的手被控制在自己掌心,任景煜揚起脣,拉着沈裴晗就往甲板走去。
高跟鞋踩在甲板發出清脆的聲響,沈裴晗瞪大眼睛:“任景煜!你在幹什麼!”
“呵,當然是帶你去參加宴會,穿的這麼漂亮,只躲在偏僻地方那怎麼行。”
沈裴晗不住的掙扎,然而任景煜的手力氣大得很,掙扎許久也不動分毫,眼見着那音樂聲越來越近,沈裴晗眼中閃過一抹痛苦之色:“你何必和我在一起!我如今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出去了也只會惹人閒話!”
任景煜不悅的蹙起眉,鷹隼般的眼眸緊緊鎖住沈裴晗:“誰準你這麼貶低自己?”
“這是事實!何必我貶低!”沈裴晗甩開任景煜,然而對方長着一張冷臉,手卻跟牛皮糖似的怎麼甩也甩不開!
遊輪雖大,但有的是眼尖的人,只瞧見任景煜和一穿着黑禮服的女人拉拉
扯扯的,心中頓時八卦因子冒出來,拿着紅酒杯笑呵呵的靠近。
沈裴晗忽然停止了掙扎,臉色煞白,她認識那個人,沈氏曾經的合作方,後來和羅家一起對付沈氏。
她清楚這請柬是怎麼來的,羅家萬萬不會請沈氏千金,她進宴會也不準備露太多面,只想見父親曾經的舊部順便給羅若言一個不大不小的警告。
但若是在宴會上“出風頭”對沈裴晗沒有半點好處。
“任總身後藏着什麼美人啊?怎麼不介紹介紹?哈哈!”
沈裴晗心墜入了寒冷深淵,她忽然開口:“放開我。”
然而回應沈裴晗的是越發攥緊的手,和任景煜磁性暗笑的嗓音:“當然要介紹了……”
沈裴晗抿了抿脣,忽然後退兩步,腳踩上船舷,直接跳海!
“任總!”
人體重力的慣性是不容小覷的,尤其還是任景煜沒有絲毫防備的時候,忽然被沈裴涵帶出去,半個身子懸在船舷外,漆黑的眼瞳怒瞪着船舷下的女人。
“你瘋了!”
沈裴晗咬着牙,滿心怒火:“你才瘋了!你以爲我來這裡就是出風頭的麼!”
任景煜死死盯着沈裴晗不言語手臂上青筋暴起,瞳孔中印着沈裴晗的臉,以及她身下黑暗的海水。
那個人在一旁早就嚇呆了,連忙喊人:“快來人啊!安保呢?!”
沈裴晗心裡一急,豁出去一回:“放手!”
任景煜忽然齜牙咧嘴的笑了,惡意滿滿,讓被海水吹的夠冷的沈裴晗頓時全身起了雞皮疙瘩,不安的預感襲來。
“你想跳海?沈裴晗,你就那麼想逃開我?”
沈裴晗語噎:“不……我……”
“要跳那就一起吧,你這個瘋女人!”
喂喂!到底是誰瘋了啊!!
沈裴晗驚慌的眼神中,只能感覺到任景煜忽然放鬆了力道,隨着她一起墜入冰冷的海中。
那些急急忙忙趕過來的安保只能愕然的看着那一圈水花。
羅家這場宴會,以華麗完美的開頭和兩人落水送入醫院爲結局。
羅正軍簡直咬碎了一口銀牙,但也不得不去醫院探望。
冰涼的海水,窒息的壓迫,如同碾碎光明的黑暗世界……
隨之而來的溫暖的軀體,炙熱的柔軟……
沈裴晗忽然睜開眼睛,愣愣的看着雪白的
天花板,直到胸腔傳來鈍痛才反應過來忘記呼吸了。
“你感覺怎麼樣?”
沈裴晗眨了眨眼睛,遲鈍的側過頭看向說話的人。
簡單的休閒服,褐色的髮絲,褐色的眼瞳,閃爍着平靜擔憂的光澤,混血兒的五官給他的氣質增添了一種只有漫畫裡才能找到的美感。
他手裡削着蘋果,皮肉分離,整整齊齊。
“要是旁人知道,喬醫生向來做手術的手爲我削蘋果不知會讓多少人驚呆了下巴。”
沈裴晗的聲音有些虛弱,喬康南放下蘋果,搖高了牀頭,詢問:“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沒有。”
沈裴晗搖搖頭,猶豫道:“突發事件,我還沒見到你就進了醫院,那個吳總呢?”
“不用擔心,我已經給你和吳總重新約了個時間,只是你卻錯過了不少你父親的舊部。”喬康南淡淡的說着。
有些人私家偵探也查不到行蹤,只有大型的宴會才能找到他們。
沈裴晗冒險參加這個宴會主要目的還是要找到那些人,但能出一個王勝平,不代表不會出現第二個王勝平,但一切都半路夭折,沈裴晗的腦海裡再度浮現那個人的身影,忽然鬆開的力道,戲謔又漫不經心的眼神,彷彿那下面不是黑暗的大海,而是他別墅裡的游泳池。
病房裡安靜很久,喬康南若有所思的望着沈裴晗恍惚的表情,將蘋果分成一個個的小塊放進一次性杯子裡,上頭插了根牙籤。
“和我一起的……任景煜他怎麼樣了?”沈裴晗這話問的有些複雜。
她萬萬沒想到任景煜會跟他一起跳海,她會游泳,遊輪停的又是淺水區的岸邊,根本沒什麼生命危險,但她沒想到任景煜也跟着一起下來了,驚慌之下沈裴晗竟連自己會游泳都忘了。
“他在樓上。”
喬康南打量了沈裴晗,起身道:“我先出去一趟,你一個人沒事?”
“沒事。”
喬康南走後,沈裴晗歇了一會兒,便離開病房去了樓上,詢問了前臺她很快找到了任景煜病房的位置。
“景煜,你真的嚇到我了!怎麼會突然落水啊!”
沈裴晗準備敲門的手微頓,而這空蕩,病房裡再度傳來擔憂的聲音:“幸好沒什麼事,聽人說是有個女人硬拉着你下去的?真是惡毒啊,自己落水也要拉着別人!”
是羅若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