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童文海有些急了,忙拉着安然的手,有些急迫的說道:“然然,不是這樣的,我畢竟是你親生父親是不是,你不會不認我的對不對。”
安然甩開他的手,看着他,一字一句說道:“別這樣叫我,你這樣叫我只會讓我覺得噁心!”
“你……”
推開蘇奕丞的懷抱,安然一步一步朝他逼問着,眼睛直直的盯着他,說道:“你相認我,呵呵,你不過是想讓我替你跟奕丞求情,讓他看在我的面子上來出面幫你渡過眼前的難關,如果沒有這一層,你應該巴不得一輩子都不會把我的身世說出來,因爲你害怕,你害怕會因爲我而毀了你現在的一切!”
“我……”童文海只能一步一步後退着,對於她的質問根本就無從反駁,是的,安然說的沒錯,如果沒有這件事,他永遠都不會將安然是他親生女兒的事說出來,並不是什麼說不想破壞林筱芬現在的家庭或者什麼,而是他並不想因爲安然的事而破壞了自己現在的家庭,要是讓陳慧知道他還有一個這麼大的女兒,那家裡還不被掀了纔怪。只是現在他也顧不上那麼多,早上已經有紀委的人找過他了,被他糊弄過去,估計明後天還是要來的,他要是再不想想辦法的話,那就真的死定了,而能幫他的也只有蘇奕丞了。
其實他也不想弄成這樣,所以他纔會去找林筱芬,希望她能出面去勸說安然讓安然給他在蘇奕丞面前說說話,讓他想辦法幫幫他,可是林筱芬一口拒絕,一點沒有商量的餘地,甚至還要求他不準再去找安然。所以他才實在沒有辦法,只能直接來找安然,畢竟他們是有血緣關係的至親,幾次接觸他也看得出安然的xing子是溫和的,要是她知道自己就是她的親生父親的話,那一定是會幫忙的,只是沒想到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你以爲我真的會沒有感覺嗎?每次媽媽看到你的樣子,還有你上次來找我教訓我的樣子,我會真的沒有感覺到有什麼異樣?”說着,安然的情緒有些激動,“我還沒有像你想的那麼蠢笨,我只是不想說,不想承認,我只是不想承認我竟然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我不管我的親生父親是誰,是你童文海也好還什麼張文海,李文海都好,那根本就不是我關心在意的,我只是遺憾,遺憾我竟然不是顧恆文的親生女兒!我這輩子只想做顧恆文的女兒!”
“然然!”一旁擁着林筱芬的顧恆文那堅毅的臉上有些動容,那原本泛紅的眼眶在這時候終於有些忍不住直接流下了眼淚,只是嘴角是淡淡微笑的,眼睛直直看着安然,語氣無比堅定的說道:“然然,你永遠都是我的女兒!”從當年伸手接過那個小娃娃抱在懷裡的時候,他就告訴自己,不管這個孩子以後會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管這個孩子以後會不會認他,他永遠會當她是自己的親生女兒,給她本來就該有的父愛,疼她呵護她一輩子!
安然看着他,眼淚再也控制不住,“爸爸!”伸手捂着嘴,哭的有些泣不成聲。
顧恆文放開林筱芬,朝安然過去,伸手將安然擁進懷裡,緊緊的抱着。
林筱芬坐在地上,看着眼前那相擁着的父母,眼淚不住的留着,只是此刻的眼淚不同與剛剛,是幸福,是滿足的。
看着這樣的場面,一旁的童文海有些急了,也顧不上態度和語氣了,有些怒氣衝衝的朝安然吼道:“顧安然,我纔是你的父親,你不認我,那是大逆不道!”說着,又轉頭朝林筱芬吼着說道:“林筱芬,你就是這樣教女兒的嗎?把她教的一點規矩都沒有,不孝到不認我這個父親!”
林筱芬抹掉淚,轉頭看着他,然後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只輕輕淡淡的問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女兒爲什麼要認你?”說着,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一下又變得嚴厲起來,厲聲說道:“我告訴你童文海,安然永遠只姓顧,跟你童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別再想利用她達到你那齷齪的想法!”
“你,你們都瘋了!”童文海都不能理解,他以爲血緣親情是大過一切的纔是啊,爲什麼他是安然的親生父親,她卻不認他更不幫他呢!
蘇奕丞冷眼看着他,直接從口袋裡將手機拿出,撥通了保安室的電話,只說家裡來了個不認識的人,要他們把人給帶出去。
童文海還想做最後的掙扎,可是他說得話沒有一個人再願意去聽他半個字,他整個人倒像是跳樑小醜似的比劃着,激動着,最後還是又保安室的保安架着他直接出去,把帶出去的時候嘴裡甚至還不停的嚷嚷着,我纔是安然的父親,我纔是安然的父親……
安然哭的有些累,最後哭着靠在顧恆文的身上睡過去。
蘇奕丞見狀上前要將安然抱回房去,卻被顧恆文擋下,只見顧文恆很是吃力的將昏睡過去的安然攬腰抱起,然後走的並不平穩,卻很努力走平穩的將安然抱到主臥的牀上躺下。
坐在牀邊看着她那緊閉着的眼,兩頰上還帶着那未乾的淚痕,慈愛的伸手輕輕的替她擦拭去,就這樣做在牀邊看了她許久,這纔出了房間。看着林筱芬,有些忍不住激動,“安然是我的女兒,親生女兒!”不管有沒有血緣關係,他跟安然是父女,一輩子的父女!
“嗯。”林筱芬看着他重重的點頭,臉上邊笑着邊流着眼淚。
今天的安然情緒過於餓激動,蘇奕丞和林筱芬終究都有些不放心,所以直接打電話請了醫生到家裡來,給安然做了簡單的檢查,確定安然和肚子中的寶寶都沒有問題這纔算是放下心來。
今天的安然真的是累了,睡了好幾個小時也不見醒來。蘇奕丞讓林筱芬和顧恆文住下來,卻被顧恆文拒絕了,說讓他明天帶安然回家,到時候他和林筱芬兩人會把這件事講清楚,關於當年的事,關於安然的身世。
蘇奕丞點點頭,沒有強留他們,也知道他們需要時間來消化今天的一切,也需要時間來想想明天要怎麼跟安然講當年的事。沒有留他們,但是蘇奕丞堅持開車送他們回家。
送他們到家門口的時候,蘇奕丞真摯的朝顧恆文說道:“爸爸,謝謝你!”謝謝他那無私的父愛,因爲他纔會有如今的安然,纔會有那個可以讓他珍惜一輩子的人!
顧恆文看着他好一會兒,只說道:“以後不許欺負我女兒!”‘女兒’那兩個字特別的咬重,似乎像是在宣告着什麼。
蘇奕丞重重點頭,“我會疼她一輩子!”
顧文恆看着他,笑了,點點頭,沒再多說什麼,轉身進了屋子。
蘇奕丞再回來的時候安然還沒有醒,張嫂因爲今天特殊的情況被蘇奕丞留下來照顧着沒有回去。
當蘇奕丞推開房門進去的時候張嫂正拿着毛巾給安然擦拭着額頭上的細汗。
“還沒有醒嗎?”蘇奕丞問道,看着牀上的安然,只見她眉頭緊蹙的厲害,似乎夢見什麼似得。
張嫂搖搖頭,說道:“還沒醒,剛剛似乎在做噩夢,老說夢話。我見她額頭出了不少冷汗,怕她這樣明天起來會感冒,所以打了點水給她擦擦。”
聞言,蘇奕丞有些擔心的蹙了蹙眉頭,伸手將張嫂手中的毛巾接過,只說道:“我來吧。”
張嫂沒有多說什麼,起身給他讓了位置。
蘇奕丞在牀沿坐下,將毛巾放到臉盆裡擰了一把,看着然後細細的給安然擦拭着。對身後站着的張嫂說道:“張嫂,麻煩你去熬點粥吧,等下安然醒來正好可以喝。”睡那麼長時間,醒來肯定會餓的。
“誒,好的。”張嫂忙點頭應下,然後輕聲的從房裡退了出來。
正如張嫂說的那樣,安然似乎睡得真的很不安慰,眉頭皺的厲害,頭輕顫的搖着,像是夢到什麼,嘴裡輕聲得喃着,“爸爸……你,你走開,你不是我爸爸,顧恆文才是我爸爸……我只有顧恆文一個爸爸,永遠只有他一個爸爸……”說着,邊揮着手,像是在驅趕什麼似得。
伸手抓住她的手,不讓她不小心把自己打到,蘇奕丞有些心疼的輕輕嘆了口氣,拉過她的手放到自己嘴邊親吻着。邊輕聲的說道:“沒事了,沒事了,你永遠是顧恆文的女兒,永遠都是,別怕,別擔心。”
睡夢中的安然似乎真的能聽到他的話,整個人慢慢的平靜下來。待她平靜下來後,蘇奕丞這才輕輕的替她擦拭去額頭的冷汗,然後又做在她身邊看了她好一會兒,這才緩緩的放下她的手,幫她蓋上被子出了房門。
再回到書房,看着書桌上那並沒有完成的工作,蘇奕丞伸手擰了擰有些痠疼的眼眉,並沒有回到書桌前坐下,而是拿着手機站到了書房的窗戶前,看着今晚那並不太好的夜色,沒有星光也沒有冷月,看着手機好一會兒,直接給嚴力撥打了電話。
安然這一覺睡了很久,睡了足足有近10個小時,知道凌晨兩點的時候這才嚶嗚着緩緩的睜開眼來,而就幾乎她一動,身邊躺着的男人就轉醒過來了,按開牀頭的燈,因爲怕太光亮會太刺眼,所以特地細心的將燈光調至昏暗,這樣就不會讓她不適應了。
安然皺着眉,伸手按了按有些疼得緊的太陽xue,眼睛也還沒有完全張開來。
“安然……”蘇奕丞輕輕的在她耳邊輕喚,小聲的,深怕太過大聲會嚇到她。
好一會兒,安然這纔算是真正的睜開眼來,轉頭看着他。許是今天哭的太用力了,現在的太陽xue還是有些隱隱的發疼。
蘇奕丞似乎看出她的難受,半撐坐起身來,拉下她的手,用自己的手代替她的,輕輕的放在她的太陽xue上緩緩的按揉着,輕聲問道:“舒服點了嗎?”
“嗯。”安然點點頭,又舒服的閉上眼睛。
蘇奕丞按了好一會兒,被安然伸手將他的手拉下,只說道:“好了,不那麼疼了。”說着,便撐坐着想要坐起身來。
蘇奕丞扶着她讓她坐好,手繞過她的脖頸,讓她整個人枕靠在自己的胸前,手輕輕的拍着她,有一下沒一下的,並沒有怎麼規律。然後輕聲的在她耳邊問道:“肚子餓嗎,我讓張嫂煮了稀飯,保溫着,現在還是燙的,要不是打點過來給你吃?”
枕在他的懷裡,安然搖搖頭,說道:“不餓。”
聞言,蘇奕丞也並沒有多說或者強迫她什麼,只依舊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拍着她。
也不知道這樣靜坐了多久,安然終於緩緩的開口,問道:“爸爸媽媽呢?”她指的是林筱芬和顧恆文。
“已經先回去了。”蘇奕丞輕輕說道,低頭將吻落在她的發心。好一會兒,纔開口告訴她說道:“爸爸讓我們明天晚上回家去。”
安然好一會兒沒說好,任由他擁着自己,許久才輕輕的在他懷裡點了點頭,應聲道:“嗯。”那環抱着他身子的手力道緊了緊。
兩人就這樣無言的相擁着抱着,誰都沒有開口說話,也不知道就這樣坐了多久,久到蘇奕丞以爲她又靠在自己懷裡睡着的時候,低頭看了看她,只見她依舊睜着眼,眼睛直直的看着房裡的窗簾的方向,雙眼卻是並沒有什麼焦距的。
伸手摸了摸她的頭,輕聲問道:“安然,要不要睡會兒。”
沒有迴應,蘇奕丞以爲她沒有聽見,又在她耳邊輕聲問了句,“安然?”
懷中的人兒似乎這才反應過來,搖搖頭,卻沒說話。
她不想睡蘇奕丞也不逼迫她,就這樣擁着她兩人無言的坐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就在蘇奕丞以爲他們要這樣坐着等天亮的時候,懷中的安然終於緩緩開了口,說道:“有一天我回家的時候看見媽媽他拿着張老照片在發呆,甚至連我回去都沒有發現,我看到那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輕穿着白襯衫,那照片應該是30多年前的,我看照片都發黃了。”
蘇奕丞沒說話,只是這樣靜靜的抱着她,只是那擁抱的力道比剛纔緊了緊。
安然繼續說道:“還有一次,我在街上走,正好碰到她跟童文海在街上拉扯着爭執些什麼,見我過來,她的表情很慌張,像是在害怕什麼,拉着我的手就上了計程車,還一再警告我不要跟童文海來往,我那個時候並不知道她跟童文海是什麼關係,但是也隱約的可以猜到他們的關係應該並不那麼簡單。”
“後來媽媽暈倒住院,有一天下午我去看她,卻在病房門口聽到她跟爸爸的對話,我這才知道原來自己真的不是爸爸的親生女兒,只是那個時候我並不知道他們口中的那個人是誰,直到上一次童文海來找我,讓我不要去介入童筱婕和莫非的婚姻,我出口頂撞指責了他,後來媽媽因爲我私下跟童文海見面的事情緒很激動,那個時候我才確定,確定原來童文海就是他們口中的那個人。”說着,那擁着蘇奕丞腰的手不禁緊了緊,情緒似乎也有些激動。
蘇奕丞感受得到懷中人的激動情緒和她那輕微的顫抖,忙輕拍着她的背,說道:“好了,好,不說了,我們不說了。”手順着她的後背輕輕的來回拍撫着。
在他懷裡,安然漸漸的有些哭腔,問道:“你說,你說他怎麼能這麼無恥?他怎麼能好意思來要我認他?”什麼都沒有爲她做過,甚至會不分青紅皁白的就來指責她的人,他怎麼能無恥到這個地步!
“沒事了,沒事了,他跟我們沒有關係,我們不想他就好。”蘇奕丞安慰着,將她擁得更緊了些。
安然抹了抹眼淚,情緒慢慢得到平復,點點頭,說道:“嗯,他跟我沒關係,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他對我來說根本就連一個陌生人都算不上。”
蘇奕丞點頭,附和着她說道:“嗯,陌生人都算不上。”說着,輕輕的將她放開,然後伸手用指腹將她臉上那掛着的淚給擦去。
可是安然還是有些忍不住想哭,眼淚更是怎麼也擦不完,擦不盡,一串一串的從眼眶裡滑落下來。見狀蘇奕丞只能輕聲嘆了嘆氣,欠身上前吻去她臉上的淚水。邊輕喃着說道:“沒事了,沒事了……”
安然任由着他親吻着自己,也緩緩的在他的親吻中真的慢慢平靜下來,邊點頭,邊迴應他,“嗯。”
吻了好一會兒,確定她的眼淚再沒有掉下來,蘇奕丞這纔將她放開,看着她那略有些哭紅的眼睛和鼻子,忍不住低頭又吻了吻她的眼睛,很憐愛,很憐惜。許久才放開她將她擁進自己的懷裡,緊緊的擁住,安然擡手也回抱着他,緊緊的。
兩人這樣靜默的抱了好一會兒,蘇奕丞的手這才從她的後背緩緩的探到她的身前,手輕輕的覆在她的小腹上,來回緩緩撫觸。輕聲說道:“醫生說準媽媽要開開心心的,不能這樣整天哭,對寶寶不好。”
安然重重的點頭,“嗯嗯。”從他懷裡退出來,低着頭看自己的肚子,現在肚子已經明顯有些看的出來了,微微有些隆起,之前去產檢的時候,醫生告訴她寶寶很健康一切都很好。躺在哪裡聽着寶寶的心跳,她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手緩緩的覆上,雖然還感覺不出來什麼胎動,但是她似乎能感覺到肚子中的孩子跟她是一體的,感覺是那麼的近,那麼的親切。
蘇奕丞伸手覆上她的手,然後讓她轉了個身,自己側從身後將她擁抱住,輕輕的搖晃着,也不用多說什麼。
因爲不放心安然一個人在家又要胡思亂想什麼,蘇奕丞第二天並沒有去辦公室,而是直接讓鄭秘書上門將有些急要的公文帶走,另外讓他把今天的工作給他送到家裡來,鄭秘書看的出他臉上的疲憊和憔悴,不禁有些關心的問道:“副市,是家裡出什麼事了嗎?”
蘇奕丞低頭看着手中的文件,搖搖頭,只說道:“沒什麼。”大致瀏覽了遍,再擡頭,看着他問道:“你跟進的城北那邊拆遷的項目怎麼樣了?”
“還有些僵持着,不過村民保證說拆遷款是合理到位的,那他們一定會配合我們工作。”鄭秘書說道。
蘇奕丞點點頭,並沒有說話。
臨走前鄭秘書又想起什麼,看了看那空無一人的走廊,小聲的湊到蘇奕丞面前說道:“我聽說嚴組長找童文海談話了。”
蘇奕丞看了他一眼,只挑了挑眉,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見他沒有說什麼,鄭秘書也沒再多說什麼,拿着已經辦好的公文離開。
傍晚的時候蘇奕丞開着車帶安然回顧家,車上,安然還有些不安,那放在腿上的兩隻手緊緊的糾纏着。
蘇奕丞淡笑的看了她一眼,在紅燈的時候騰出手將她的手握住,只淡淡的朝她笑了笑,什麼都沒有多說。
許是他的手太過溫暖,這樣被他握着,安然慢慢的忘了緊張,忘了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