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皇家輦車上的感覺很舒適。
懸掛在車門旁的香囊散發出高貴淡雅的香氣,在馬車有節奏的顛簸和晃動中,厚軟的坐蓐一點兒都不會顛疼人,而不是聽見的叮叮噹噹的清脆響聲,還有迎風飄蕩的金魚流蘇,這些都讓曲密初次感覺到了真正受寵的意義。
尤其,在她扶着應雅束的手坐上皇家車輦時,充滿好奇和猜測的目光紛紛投向她,其中還有童娘娘帶着敵意的冰冷瞪視。
她對那些羨妒的目光毫無感覺,最壞的事情都在她身上發生過了,如今她孑然一身,舉目無親,似乎也不會再有什麼天崩地裂的事可發生了,茫茫人生路無法逃避,既然沒有退路,就只能走下去。
帝王的寵愛她從未曾奢想過,但眼前自己所感受到的,是一份真真實實的寵愛,可她喜歡不起來,只是內心十分茫然。
對應雅束來說,這也是他第一次真心想寵愛一個女人。
初見曲密時,他喜歡她獨特的美與氣質,若僅憑這點,也足夠讓他喜歡她好一陣子。
但是,自從她遭遇決定守陵三年等待回家團圓的大喜悅,再到聽見全家遭難的大苦難之後,她整個人的神情態度就有了極大的改變,眼神總是飄在遠方出神,眉宇間顯得恬靜安詳,像是突然間變成了一個沒有故事、沒有秘密的人。
她身上樸素的法衣罩不住她隱隱散發的光華,而應雅束就是被她如此淡漠超然的神態所吸引。
就像他此時凝視着她已經許久,她卻渾然不覺,目光悠然地投向遠方明淨清麗的天空,就好像靈魂不在這世上似地漠然。
“你在想什麼?”
他伸出手輕輕握住她微涼的小手,像要把她的靈魂拉回來。
曲密轉頭看他,若有似無地笑了笑。
“沒有,臣妾什麼都沒想,臣妾只是……有點累了。”“累了就躺下歇息,還要大半日才能回到皇宮。”應雅束輕輕一拉,便把她拉進懷裡,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
曲密渾身僵了僵,動也不敢動一下,只聽見他沉穩的心跳聲溫柔的撞擊着耳鼓,感覺到他溫熱的大掌輕撫着她披散的長髮。這麼溫柔的應雅束讓她不太習宮幾次與他接觸,她對他的感覺只有霸道,她不知道他竟有如此溫柔體貼的一面。
不知道是不是因爲那一夜他曾經抱過她、錫她,曾與他如此親密靠近過,所以她此刻並沒有感到太過於緊張害怕呢?
她自己也不太明白,只覺得這種依靠的姿勢很舒服,讓她很想好好地放鬆身心。
“皇上這麼做似乎於理不合。”她伏在他胸前低喃。“此時坐在皇上身邊的人應該是童娘娘纔對,不應該是臣妾。”
“你害怕她妒恨你嗎?”
他的手緩緩滑過她頰畔柔膩的肌膚,最後移到她尖瘦的下顎,將她的臉輕輕擡高。
觸及他凝視的目光,曲密淡然的。“妾身現在什麼也不怕。”應雅束微微俯身,像在審析着她臉上的表情。
“朕記得那晚在飛霜亭是,你不是這麼說的。你說,皇宮的一切都令你害怕。”
“是,那時候我真的害怕,但是現在……已沒什麼可怕的了。”她回望着他,眼神沒有逃避閃躲。
應雅束捧高她的臉蛋,她的氣息寧和平靜,態度看起來柔順,卻不顯得積極。
她絲毫沒有他的意圖,竟還能輕易勾起他體內莫名的**。
雖然他滿腦子只想她,但他不是感覺不到曲密並非出自於自願,而是受他所迫而成爲他的妃子。
他不想因爲自己急切的舉止驚嚇到她或是讓她對自己反感,他想盡自己所能地疼愛她、照顧她、撫慰她,直到她願意將心付與他爲止。
“關於你家人誦經超渡的事,朕會派人到‘香積寺’辦一場盛大法會,七日夜誦經設齋,禮佛拜懺,追薦超渡曲家亡靈,望他們早登極樂。”曲密怔愕地看着他,心頭熱潮起伏,無法言語。
“這樣你能放心了嗎?”
他撩起她的髮絲,湊向鼻脣間。
“皇上,臣妾可以到‘香積寺’與衆僧一同誦經拜懺嗎?”她揪住他的衣袖,滿心期望的問道。
“你也要去法會?”應雅束微微挑眉。
“是,求皇上讓臣妾爲爹孃兄長誦經,臣妾是他們唯一的親人!”曲密深怕他不允,心急地求着。
“好,你要去便去吧。”
應雅束答應得乾脆,令曲密怔怔瞅着半晌,彷彿不可置信。
“從現在起,你的任何請求,只要朕能做得到,就一定會成全你。”他深深凝視着她,笑容帶着蠱惑。“可是朕對你也有一個要求,那就是當一個用‘心’陪伴我的妃子。”
用‘心’陪伴他的妃子?曲密一時呆了,默默咀嚼着他奇怪的要求。
應雅束低沉地輕笑。“這是我唯一的要求,你可以用無數個請求來跟我換這一個要求,怎麼說你都是穩賺不賠的。”
曲密茫然地陷入沉思,應雅束的請求看似簡單,實際上卻是沒有辦法和方向的。
她不明白,難道成爲他的妃子仍不夠嗎?
“皇上要臣妾怎麼做,只要諭旨下來,臣妾一定領命。”應雅束淡漠的一笑。“只懂得聽話領命的嬪妃,朕要多少便有多少,你若也是如此,和其他的嬪妃又有何分別?”
曲密怔了怔,淺笑道:“皇上的嬪妃,自然都會用‘心’陪伴皇上的,臣妾當然也是——”
“朕不喜歡看人演戲,所以不要在朕的面前說這些虛情假意的戲詞。”應雅束疏冷的打斷她。“朕並不在乎能否得到全天下女人的心,但是你這顆‘心’,朕卻是非要不可。”
曲密呆愣住。他已經擁有天下,更能名正言順地擁有全天下最美的女人,他想要多少女人心都可以得到,又何必非要他的‘心’不可?
“皇上很貪‘心’。”她腦中只想到了這一句。
應雅束聞言,沉沉的低笑起來。
“這話回得真好,朕是貪‘心’沒錯。”
曲密打量着他笑起來的迷人模樣,他那充滿魔性般的深邃五官總會令她失魂,他和一般男人不一樣,整個人散發着高傲狂霸的氣息,能輕易米眩她的意識,讓她忘記他是一個如何可怕的男人。
如何用‘心’陪伴?她在心中揣度着。
應雅束的請求看似簡單,但事實上卻很難做到,除非,她能愛上他……
愛上他?!這個念頭令她驀然怔呆。
“你的心現在空了,能把朕裝進去嗎?”他的指尖輕輕點在她的心口,微微陷入的左胸。“你的心從此以後只能有我一個人。”他手指觸碰的是那樣的部位,曲密渾身泛起一陣輕顫,雙頰不禁泛紅,心跳驀然狂亂起來。
應雅束攤開手掌,罩住她的左心房,輕輕着她豐盈的,似笑非笑地將脣貼在她的耳際,輕咬着她的耳珠。
“皇上……”
她羞澀得臉泛桃紅,微微輕喘,呼吸之間吸進的全是他濃郁的男性氣息。
應雅束的吻密密落在她的頰畔、脣間,雙手不安分地輕薄她的身軀,他注意到她緊閉的長睫輕輕顫動着,她沒有躲、沒有抗拒,卻也沒有迎合討好他的反應,被動地完全任他擺佈。
雖然應雅束不喜歡女人玩欲絕歡迎的小手段,也不喜歡女人太過於熱情大膽,但是像她這樣不解風情,表現得像掉入陷阱的小白兔般無助,而他像等着吃掉她的殘酷獵人,也讓他興致大失。
他倏然收了手,緩緩退開來。
這並不是他想要的關係,他不要曲密只是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不想強迫她,逼她就範,他要她心甘情願的迴應。
當那雙挑逗得她渾身顫慄的手忽然移開時,曲密錯愕地睜開眼,不解的覷着他。
“回宮還有很長的路,你躺下來小睡一下,很快就會回到皇宮了。”他的大掌罩住她的後腦,微微施壓,把她帶進自己懷裡。
曲密蜷伏在他雄健的臂彎中,訝然怔仲。
從上一回在飛霜亭的經驗,她知道這個男人若想要一個女人,是不會介意時間地點的。
她以爲他會直接在這輛皇家車輦上她,在回宮以前就能讓她成爲他的妃子的事變成無可改變的事實。
她其實也早做好心理準備了,掙不掙扎、抵不抵抗,最後都只有一種結局,倒不如就隨他的意,他想怎麼樣便怎樣,至少他願意爲曲家辦一場七日夜的大法會誦經超渡,若想要將殺害親人們的兇手抓起來繩之以法,也只能靠他查明懲治,所以要她以身報答,她絕對任命順從。
可是,他竟什麼都沒做,只是要她睡一下?
她禁不住從他懷裡擡起眸望着他,他的眸底流動着溫柔的波光,她的胸口忽然撲通撲通跳得很厲害,遠比他的手她的時還要厲害得多。
“怎麼了?”他動作輕柔地撫摸她的臉龐。
他太溫柔了,這份溫柔放在他一向漠然冷肅的俊臉上極爲不稱,卻如一股溫暖的潮水般迅速淹沒了她。
“皇上真心喜歡我?”她下意識將心中的疑惑問出口。
“你感覺不到嗎?”
他已經破天荒做了許多不曾爲別的女人做過的事了,難道對她來說仍然不夠感受到他的心意?
曲密輕輕。她不是因爲真的沒有感覺到他對她的情意,而是一直以來都誤認爲男人是用翻雲覆雨或魚水**來表達對女人的情意。
“朕一定會讓你感覺到的。”
他再度將她擁攬入懷。
不知道對曲密的珍視和憐愛,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深植在他心中的。
一開始,她這樣一個不曾把他放在心上、天塌在眼前她依然還能泰然自若的女子便勾動了他想要霸爲己有的念頭,甚至於他很想看她被自己征服之後會是什麼模樣?
然而現在,他已經沒有了那些想要征服的,但有另一種從他心中升起,他要在她的心中一席之地。
他會用前所未有的方式寵愛這個女人,直到她滿足他的爲止。
暖烘烘的胸膛幾乎融化曲密的思緒,這個男人,爲了爭奪皇位不惜親手殺了親兄長,明明是冷血殘暴的男人,她爲什麼不覺得可怕,也不覺得討厭了?
甚至,在他的懷抱中,她什麼都不願再想,只想就這樣依靠着他。
規律的馬蹄聲和車輦的晃動令她昏然欲睡,不知何時,她已從溫暖的胸膛緩緩滑向他的大腿,安穩地趴伏在他的腿上沉睡……
夕陽閃過樹林間,流金般刺目的光影透進車窗,熟睡中的人兒被灼灼閃掠的光影驚動,不安的蹙了蹙眉。
一雙大手悄然拉上窗簾,車廂內陷入一片幽暗,纖纖柳眉這才柔和了下來,沉沉睡去。
應雅束的指尖憐惜的輕撫着她酣睡的臉蛋,聽見紅脣逸出若有似無的嘆息聲,他的嘴角不禁泛起一抹寵溺的淺笑。
要如何寵一個所愛的女人?他現在開始學會了。
曲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當她醒來時,已置身在陌生的宮殿裡,眼前是華麗的帳幔,而身下是如雲的錦緞絲被。
“娘娘,你醒來啦!”
她尚未回過神,就聽見熟悉的聲音輕喚着她,她愕然轉過頭,看見先前在彤雲宮服侍過她的玉鎖正捧着華裳繡鞋走進來。
“玉鎖!”曲密倏地翻身坐起,驚喜的看着她。“你怎麼會在這兒?”“昨晚皇上把娘娘送進來以後便要穆公公傳我過來服侍娘娘。”玉鎖屈膝跪在她身前,輕輕捧住她的手。“娘娘,沒想到你還能回到宮裡來,還成了皇上的妃子,世事真是難料啊!”
曲密苦笑了笑。“這兒是什麼地方?”
她從寢室內看出去,只覺外殿佈置得十分華美,單看寢室就已經是從前彤雲宮的兩倍大了。
“這兒原叫華安宮,是先帝寵妃褚娘娘的寢宮,幾日前褚娘娘已經移居到文秀宮去了。”玉鎖說着,忽然笑起來。“昨晚皇上臨走前給華安宮改了名字,從今天起,這兒得改叫密安宮了。娘娘,看來皇上真寵你呢。”曲密的心口微微一顫,只記得昨天在馬車裡睡着了,接下來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竟完全想不起來。
“我竟然睡得不醒人事了,一點兒都不記得是怎麼進來的。”曲密隱隱約約有些殘留的記憶,似乎是應雅束淡淡吩咐的低語聲,還有彷彿在雲端漂浮了許久。
“娘娘真的記不得了嗎?是皇上親自送娘娘進來的。”玉鎖搗着嘴笑說,一邊做了個捧抱的手勢。“真的是皇上親自送的唷!”曲密呆了呆,不敢相信應雅束到底抱着她走了多元的路?
“沒多少人看見吧?”她又羞又窘。
“倒是沒多少人看見,不過路上看見的人也不會少吧?到了這會兒,只怕後宮內苑早已人人皆知了。”玉鎖臉上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聽說皇上是從正陽殿儀門下馬車後,就一路抱着娘娘到這兒來呢,可惜奴婢沒看見。”曲密怔怔發傻着。
“真好呀,娘娘得寵,奴婢也能跟着享福了。娘娘生來就是有福之人,所以絕處逢生,如今可謂柳暗花明了。”玉鎖滿臉得意含笑。
“我是有福之人?”曲密苦澀地笑道。“玉鎖,你待在宮裡的時間比我久,難道不知道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的道理嗎?”
“所以娘娘更要把握機會,趁現在皇上正寵愛你的時候,趕緊懷上龍胎,穩固自己的地位。”
玉鎖忽然湊到她耳旁,壓低聲音說:“童娘娘如今還未正式冊封皇后,娘娘若能想辦法拿下後位,那將來還用得着擔心受怕嗎?”
曲密驚愕地看着她,她知道玉鎖是爲她好,但是她也纔剛剛成爲應雅束的妃子,她甚至還不曾侍寢過,現在就想到後位未免太急切了點。
“這話還是先不要說吧,以後會怎麼樣都還是未知數呢。”曲密起身下牀,正欲褪下白綢睡袍,換上玉鎖捧來的宮裝,卻見默裝雲錦華緞,繡着花團錦簇,她的眉心微微輕蹙起來。
“我身上帶着熱孝,不想穿這麼喜慶的宮裝,有沒有素淡一點的?”
“娘娘自個兒來看吧,瞧,皇上一大早就命人送了幾大盒子的衣裳來,還有好多的金銀叉環和和首飾,奴婢看得都眼花繚亂了呢!”玉鎖的眉眼間俱是掩不住的喜色,急忙拉着她走出寢室,來到前殿。
前殿桌案上擺滿了一箱箱的珠寶首飾,一盒盒的綾羅綢緞,曲密漫不經心地挑起幾件首飾看了看,拿出一支碧玉簪輕輕插在玉鎖的髮髻上。
“好看,賞給你了。”曲密滿意地笑笑。
“娘娘!”玉鎖慌張地從頭上取下碧玉簪。“這是皇上賞給你的,你怎能這樣隨意賞給了奴婢?”
“他既賞給了我,便是我的東西了,我想再賞給誰又有什麼打緊的?快收下吧。”
曲密轉過去翻了翻衣裳,挑出一件淡黃色的家常綢衫換上。
“多謝娘娘。”
玉鎖把玩着玉簪,愛不釋手。
“幫我梳頭吧。”
曲密轉身回寢室,坐到梳妝檯前興洗。
玉鎖捧起一箱首飾放到梳妝檯上,然後輕輕攏起她柔順的黑髮,雙手熟練翻飛,綰起小盤髻,從箱中挑出一支金頭蓮瓣簪替她插上。
“等等!”
曲密取下金頭蓮瓣簪,淡淡的說:“你去替我摘幾朵小白菊來插上就行了。”
玉鎖驚訝的喊道。“娘娘,這不好吧?皇宮裡最忌諱這種晦氣的打扮了,何況你還是新寵的娘娘,你不怕皇上——”曲密微微蹙眉,低聲打斷她。“玉鎖,怎麼才兩天不見,你就變得這般囉嗦了?”
“娘娘現在和兩天前不一樣了,你可不能太漫不經心了。那童娘娘一看就是有手段的,皇上這般寵你,她能不妒忌嗎?要是她當了皇后,非把你整慘不可。奴婢也是希望娘娘能在宮裡站穩了,否則有個童娘娘壓在你頭上,你的日子是好難過的了。”
“我豈能爭得過她?”曲密站起身慢慢往外走。“她的爹是童將軍,而我……任何依靠都沒有。皇上權衡利益,想當然一定會把後位封給童娘娘,怎可能把後位給我?明知爭不到的東西還要想盡辦法去爭,我可做不來這樣難看的事。”
曲密邊走邊打量這座新居,心中暗歎着。
果然曾是寵妃的寢宮,雕欄玉砌、錦幔珠簾,一切裝飾擺設極盡奢華。
然而,前任宮主褚妃如今已移居到冷清僻靜的文秀宮了,眼前的榮華富貴也不過是一場夢罷了。
“娘娘,這宮裡的兩廂配殿都比咱們先前住的彤雲宮要大上許多呢!”
玉鎖輕輕推開東配殿的雕花門,笑說。“也不知從前薰的是什麼香,走到哪兒都有股濃濃甜甜的香味,真是好聞。”
曲密正要走進去,忽然聽見前院有人聲,轉過身望去,是內監總管穆良,在他身後還站着一排小宮女、小內監。
“老奴給娘娘請安。”穆良恭謹地行禮如儀。
“穆公公不必行此大禮,我還未正式受封呢。”曲密淡淡一笑。
“娘娘封妃是遲早的事,並非老奴多禮。”慕良轉身朝幾名小內監伸手揮了揮,又兩名小內監捧着金漆大盤走上前來。“娘娘,這兒還有皇上賞賜之物,一件是鮫絹帳,一件是金絲鴛鴦戲水牀罩。”
曲密聽說過鮫絹帳,知道那是鮫絲所織,又輕又亮,盛暑夏日張懸在堂屋內能防蚊蠅,而那件金絲鴛鴦戲水牀罩更是奢華奪目。“皇上賞賜實在太多了。”
曲密微笑收下,儘管這些賞物貴重稀罕,她卻依然無動於衷,爲何她的心境能平淡如此?她自己也很詫然。
“這兒還有六名小內監和六名小宮女,他們個個都十分聰明伶俐,是皇上親自爲娘娘挑選過來伺候娘娘的。”
慕良揮揮手,那十二名小內監和小宮女便立即望着曲密跪下,磕頭請安。
“他們都是皇上親自挑選的?”
曲密更爲詫異了,這種小事,應雅束何必親力親爲?她的心微微一動,沒想到他待她的好竟到了如此體貼細膩的程度。
慕良躬身又道:“皇上還有口諭,‘香積寺’的法會從未時開始,午時後,馬車回來接娘娘前往‘香積寺’,請娘娘及早準備。”
她的心頭熱潮洶涌,再也不能平靜。
她是真真實實地,深深地被打動了……
每日天早晨都有馬車將曲密送到皇家寺廟——香積寺,日落後又將她接回來。
在整整七日夜的法會中,她沒有機會見到應雅束,一直到法會結束後第二天的晚上,應雅束毫無預警的來到了密安宮。
曲密正沐浴完,一個人站在院中風乾溼發,院中栽植的桂花盛開着,在夜風中香氣馥郁。
她仰頭用指尖輕觸着嬌嫩的,聽到淺淺的腳步聲走到她身後,以爲是玉鎖,便笑道:“可以把桂花摘下做成香囊呢。”
“做好了可以給朕佩帶嗎?”
身後傳來的低沉嗓音,重重撥動了她的心跳。
她旋過身,微微笑望着應雅束,有種已許久未見他的錯覺。事實上,也不過七日沒見而已。
“夜深了,皇上怎麼會這個時候纔來?”
她方開口問完就有些後悔,深怕應雅束以爲她在癡候着他。
“我來找一個可以好好休息的地方。”他挑眉笑笑,長指撩起她已然半乾的髮絲,說道:“剛沐浴完就站在這裡吹風,不怕頭疼嗎?”“臣妾想睡了,所以想讓頭髮快一點幹。”
他靠得太近,溫熱的男子氣息紊亂了她的思緒。
“你今天好像多了些笑容。”他深深注視着她。
她沒有迴避他的目光。“也許是……了卻了一樁心事吧。”
應雅束眼中閃過一道幾不可見的光芒。
“朕了卻了你的一樁心事,那朕的心事呢?”他俯首,貼在她耳畔低語。
曲密聽懂他的暗示,臉頰微微泛紅。
“皇上是九五之尊,誰敢讓皇上有心事?”
她側過臉,他的臉就貼靠在她的臉旁,她一轉過去,鼻尖就輕掃過他的臉頰。
“誰說沒有人敢的?你不是就敢嗎?”
應雅束鎖住她的眼眸,試探地吻了吻她的脣。
“臣妾是皇上的人了,不敢讓皇上有心事。”曲密靜靜的不動,眼睫輕顫,呼吸微促。
應雅束的薄脣再度覆上去,的舌尖描繪着她的紅脣,勾誘着她。
她緩緩張脣,將他迎入,任其繾倦糾纏。
當她的手臂圈抱住他的頸項時,應雅束受了刺激和鼓舞,他一把橫抱起她,大步走向寢殿。
“你害我天天心神不寧,害我面對朝臣時總是在想着你,今晚朕的心事就要你一筆勾銷。”
曲密緊緊環住他的頸項,把一張嫣紅的臉深深埋進他的勁窩。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心跳可以跳得這般快、跳得這般狂亂,她的身體裡像失了火,得再無法受她控制了……
“明天朕要正式冊封后妃了。”
他溫柔地撥開黏在她頰邊的溼發,掉她火燙肌膚上的汗珠。
曲密聽見了他的話,但此時的她昏眩迷亂,無力深思這句話對她的意義。
“朕必須封童盈蘭爲皇后,只能封你爲密妃。”他深深看進她的眼底,想讀出她此時的情緒。
曲密恍然地點頭。
“哦,皇上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他想怎麼冊封他的妻妾們,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她是真的不在乎。
“你不介意?爲何朕覺得委屈了你?”
“我不委屈,一點也不。”
她要帶並不是那些虛名,她要的是……
應雅束驀然吻住她,熾熱的吮吻奪走了她的聲息,鐵箍似地雙臂幾乎揉碎她的四肢百骸。
她還是疼,嬌小的身軀抽搐着,整個人迷失在天旋地轉的漩渦裡,彷彿這是一場無止無休的……
猝然間,她崩潰的朝後仰,紅脣逸出陣陣。
他吞噬她無助的,咬牙悶吼,在激越的節奏中疾速攀上。
的氣息吹拂在她耳畔,他低啞呢喃着——
“密兒,相信我,我會讓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