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門說,我們這些人都是些孤兒,被意外發現有些修煉天賦後,才被帶回宗門培養。”
“從記事起,前輩們就教導我們,是宗門養育了我們,給了我們資源,給了我們一身修爲。”
“我們也應該一切以宗門利益至上,唯掌門之命是從,所以自從我入金丹境後,便一直跟着那三位前輩四處誅殺可能影響宗門穩定的目標。”
“百餘年來,像你這樣被定爲目標的修士,我們殺的不計其數,他們有的跪地求饒,有的四處尋求庇護,還有的,像你之前一樣,陷入癲狂後如野獸一樣與我們廝殺。”
“我們從來沒有失敗過,也已經麻木了這樣的生活,我們都覺得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宗門,宗門培養了我們,這一切本就理所當然。”
“但是今天,你讓我開始懷疑,我們所做的到底是對是錯,百餘年來,我們殺人從來沒有問過,甚至沒有想過目標爲什麼要被殺”
“沒錯,就是這麼不問青紅皁白,不顧是非對錯,如果非要有一個理由,那就是因爲掌門之命,爲了宗門安寧。”
“你剛纔讓我感受到了恐懼,曾經也有高手讓我害怕過,但從未如此的恐懼。除此以外,我還感受到了你的憤怒、你的心痛和你的悔恨。”
“這些情緒都是我從未有過的,這百年裡,我見過許多所謂的真情,也見慣了背叛,有的爲了利益,有的爲了活命,有的爲了親友,他們甚至願意付出一切之外的東西。”
“很遺憾,我之前從未在意過這些,但是你今天真的讓我幡然醒悟,也許,真的是我們錯了。神意門的所作所爲與他們嘴上說着的天理公道其實大相徑庭。”
“你的話,我會帶到,今後我會潛心修煉,再不參與神意門之事。我要多謝你,謝你給我一條生路,也謝你讓我心境精進。我叫沈華,日後林前輩若有事相托,我必盡力相助。”
沈華就是追殺者中僅剩的那一名元嬰境修士,恐懼的震撼、林長生的情緒以及願意放他生路的做法讓他心境突然精進。
“這是你自己悟性不錯,與我無關,我今後只有一件事,那便是毀了神意門。你剛纔說的有一個詞,我很喜歡。”
“天理公道,便爲了這天理公道,毀了神意門,毀了所有如神意門這般打着正道旗號的骯髒之處。聖人說這世間有光明便必定會有黑暗,我不信,我偏要照亮所有的黑暗,讓所有人,都活在這天理公道之下!”
林長生不知道是怎麼了,也許是自身情緒還沒有徹底緩和,也許是被沈華的情緒感染,突然慷慨激昂地說出這一番話來。
沈華聞言一愣,他沒想到,即使到剛纔,自己還是小看了林長生,隨即也不再多說什麼,朝着林長生深深一拜,轉身朝神意門飛去。
“林前輩,我在神意門恭候!”
林長生沒有閃躲,實實在在受了沈華一禮,瞧着遠去的沈華,也不再多說什麼。
而站立在原地的林長生思索了好一會纔回過神來,如今的他若直接去硬抗神意門,那無異於蚍蜉撼樹,螳臂當車。
所以必須從長計議,但是眼下最重要的事莫過於安葬吳瑕。
吳瑕雖然沒有留下屍身,但是成親時交換的金簪卻留了下來,他要將金簪帶回林村,與二人的父母還有林村的親友們葬在一起。
另外,自吳瑕使用秘術之後,林長生始終覺得自己的元神很奇怪,好像是多了什麼,因此,他覺得只要弄清楚這個是什麼,再加上自己實力到一定的境界,說不定有希望救回吳瑕。
畢竟吳瑕修煉的長生經,生命力極其強大,甚至元嬰和元神都比一般修士強大。爲此,他也要嘗試修煉長生經,這樣以後才能明白此秘術的奧妙所在。
念及此處,林長生也不再耽擱,隱匿一身的氣息後,飛速朝林村方向掠去。
對於如今已經進入煉虛境的林長生來說,百里的距離不過一息時間就可以到達,如此飛速趕了半日的路程,就到了原本林村所在的地方。
林村原本就比較偏遠,再加上全村被毀後,林長生二人將村民屍身殘骸收集,給每一戶人家都在他們自己家房子的廢墟前立了墳。
所以整個林村現在看上去就是片墳地,根本不會有外人停留。
林長生二人在外遊歷,每過二十年會回來一趟,爲林村衆人掃墓,修真無歲月,轉眼距離林村被毀已經過去三百餘年了。
林長生掃完墓之後,將自己與吳瑕成親、被追殺,吳瑕爲了救自己使用秘術,導致自身骨肉元神消散的事,一一的告訴了自己和吳瑕的父母。
然後林長生找到了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沒有使用靈力,親手爲吳瑕建了一座新墳,將金簪埋在裡面,墳前立碑,寫着“愛妻吳瑕之墓”。
做完這一切,林長生從儲物的納戒中取出一壺酒和兩個杯子,坐在地上,倒滿了兩杯酒,一邊與吳瑕聊着天。
“丫頭,我們回來了,回林村了,林村還是那個樣,上次我們來的時候在村口種下的桃樹已經長成了,可惜現在不是開花的季節,不然我一定折一支桃花過來送你。”
“我們成親的事我已經告訴我們的父母了,這裡是我給我們選的住處,有花草,有流水,既安靜又離林村很近,你應該會喜歡的。”
“當年毀林村和前日追殺我們的人找到了,是四大仙宗的神意門,追殺我們是當代神意門掌門黎雁山下的命令,當年毀林村的是如今神意門太上長老王金龍。”
“我一定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這些自以爲高高在上的人常年身居高位,到如今雖然仍然還有滿嘴的天理公道,但是實際上心中卻只剩下自己的權力和利益。”
“所謂的四大仙宗不知道已經腐朽了多少了,若有朝一日我有能力毀滅神意門,一定要徹底清洗掉這些已經腐爛的人心,還這世間的天理公道。”
“不過,如今我還沒有和神意門硬抗的能力,所以眼前還是要提升實力。修真界數千年未有人渡劫,想必各宗都還沒有大乘境,畢竟大乘境便證明有了渡劫飛昇的機會,所以如今下界最高的修爲應該只有合體境。”
“所以我至少也要到合體境後期,纔有一絲與之對抗的資本,但我畢竟勢單力薄,所以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可能要很久,但是我一定會做到的”
“你就先在這休息着,別的事情有我去做,我會先在這陪你一段時間,穩定修爲再修煉一下長生經,之後我會四處尋找提升修爲和對抗神意門的契機,但是你放心,一有空就回來看你。”
“對了,那個沈華還挺有意思的,不像是那些道貌岸然的人,他跟我說了他這些年的經歷,卻更像是個迷途的修士。”
“……”
落日的餘暉下,林長生坐在吳瑕墳前,一杯又一杯的喝着酒,時不時還給眼前的地面倒上一些,與自己的妻子說着過去的事、眼前的事還有將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