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簌簌吹嘯,谷中狂風馳聘,飛沙走石,風中夾雜着未乾結的血珠,沙塵滾滾。
漆黑的夜空中,擡頭也看不見天空,只有凌亂的風絲。風暴谷悠長而艱險,乃是占星府的天然屏障,若無此險地,或許在正面戰場上,占星府早已敗給神魔。
終於,即墨二人停步,擡頭看向前方筆直的巖壁,狂風中,巖壁上方古老的城牆若隱若現,此處的風愈發猛烈,帶着天然的大勢,再輔以人爲的法陣,即便是歸境修士也強闖不過。
“山下是何人?報上名來!”一道聲音從崖頂傳下,在谷中不斷迴盪。
“聖地聯盟副盟主,人族聖胎即墨,來找占星府的落星辰落兄敘舊。”即墨仰頭答道。
“如何證明你的身份。”頓了片刻,崖壁上方的人迴應道。
“有戟爲證,落兄應當識得此戟。”即墨端起問心戟,直接拋上高天,插進那古老的牆體。
上方的修士騷亂驚慌,許久後,才聽到另一道聲音問道,“山下可是人族聖胎即墨,墨兄。”
“不錯,正是墨某。”即墨道。
“好,還請墨兄稍待片刻,我這便接你上來。”那聲音迴應道。
過了片刻,崖壁上垂下一條軟梯,一個俊逸青年當先走了下來,對即墨抱拳道,“果然是墨兄,蠻荒一別數年,墨兄風采依舊。”
“落兄也是!英姿猶勝當年。”即墨笑着抱拳,當初在蠻荒時,他與落星辰曾幾度交談,共同闖過幽厄地,兩人有很深的交情。
落星辰雖不是占星聖子,卻也是占星府的翹楚,身份顯赫,此次即墨想要與占星府結盟,還要要以落星辰做爲突破口。
“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墨兄還是先隨我進城再好生敘舊。”落星辰對即墨抱拳,轉身當先爬上軟梯,道,“墨兄,請!”
即墨點頭,與牧寒風緊隨落星辰之後爬上軟梯,進入崖壁上方的城池。
這是一座孤城,修建在石崖上空,風暴中央,偏生這風暴又極爲怪異,中央沒有半縷風聲,一眼可望見天空,猶勝他處,甚至在雨夜也能清晰看見天上的星斗。
孤城四面皆爲厚重的城牆環繞,城下是數千裡見方的城池,城中皆是修士,並無半個凡人,此城說是鐵桶也不爲過。
占星城以西是天塹風暴谷,以東跨過一道巨崖,連接一望無際的平原。此地距天險,近福地,可謂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占星府曾幾度遷址,最終在此處定根,不是沒有理由。
幾人爬上城牆,便有修士將軟梯收起。
落星辰從身邊修士手中接過問心戟,雙手遞給即墨,而後緩步走下城牆,邊走邊道,“此番讓墨兄如此進城,的確唐突了,不過此乃非常時期,還望墨兄不要見怪。”
原本從風暴谷進佔星城,在崖谷中有一座傳送陣,不過今是戰時,那座傳送陣便早被撤了,來往修士進出占星城,全靠軟梯上下通行。
“不敢。”即墨收回問心戟,打量着四周,暗暗點頭。
這占星府不愧是中州天險之一,各大隱世聖地中,防禦力排在前五,當年老子與釋迦摩尼橫掃中州各大聖地時,據說便被這天塹擋住三日。
兩人敘舊,談論昔日,相談甚歡,又說到近幾年各自的境遇,有所唏噓,也有高興,不多久,兩人來到一座莊園中,落星辰命人擺酒點燈,兩人憑欄臨風,坐於明月之中。
即墨講述他在帝皇霸道星的所見,落星辰講述神魔復出後的艱辛,兩人相談許久,落星辰才道,“此番墨兄遠道而來,恐怕不止是來找落某敘舊吧!”
即墨正色道,“實不相瞞,此番墨某的確身負重任,不知落兄可知神州的萬族大會。”
“我占星府有位老祖曾前往神州參會,我也有所耳聞,墨兄當真是獨領風騷,堪稱我輩楷模。”落星辰啄了一口靈酒道。
“落兄折煞我了。”即墨連連擺手,復而正色道,“不知落兄可知,在此次萬族大會上,萬族已簽訂協議,計劃在兩個月內對神魔發動第一次反攻?”
這是即墨與唐沐龍仔細分析如今的形式之後得出的結論,想對神魔發動第一次反攻,以萬族如今的實力,至少要準備一月有餘,等全面拉開戰局,便要兩月左右。
落星辰神色凝重,道,“故而,墨兄此次便爲此事而來?”
“不錯!”即墨點頭,道,“我願促成聖地聯盟與占星府的結盟,進而聯合占星府以東的勾陳、熒惑、璇璣等七大聖地,舉占星府、聖地聯盟、勾陳、璇璣等九大聖地之力,於此月末向西對神魔發動第一次反攻。”
說完,即墨端起收下的酒杯,盯住落星辰。
落星辰認真思索少許,眼中光華璀璨,星辰起伏,朗笑道,“墨兄,實不相瞞,我早有此意,且此事占星府已謀劃許久,前些日便派人同去璇璣、勾陳等七大聖地洽談,想來不日便有結果了。”
“此言當真。”即墨激動起身,緊盯住落星辰,如果落星辰沒有說謊,那此次結盟,可比想象中要輕鬆許多。
首選占星府的確是走的最正確的一步。
落星辰眼中星河璀璨,淺笑點頭,道,“墨兄不要激動,此事千真萬確,稍待片刻,我便帶墨兄前去會見聖主。”
即墨喜極落座,緊盯住落星辰雙眼,片刻後失聲大笑,這的確符合落星辰的脾氣,眼前這位俊朗的公子哥兒,偏就生了一副悲天憫人的性子,可惜不是菩薩佛陀,否則天下人都要被他度了去。
落星辰也忍俊不已,垂頭淺笑,舉起酒杯道,“猶記當年與墨兄並肩而戰,如今還望墨兄能在上戰場之前帶上落某。”
即墨也大笑,道,“定不會忘了你。”
兩人再喝幾杯烈酒,待到黎明時分,落星辰帶即墨走到占星城中央,跨過傳送陣,來到占星府。
這是一個古老聖地,建在一片虛空中,外界的占星城只是通往占星府的憑藉而已。
聖主大殿上,即墨在落星辰的引薦下,面見了占星聖主。
這是一個蒼老的老者,但依舊精神矍鑠,頜下留着一撮短鬚,簡單而幹練,老者宛如一片星空,深不見底,身上帶有淡淡的本源氣息。
占星聖主是中州隱世聖地中年齡最大,在位最久的聖主,沒有之一,在兩千年前便接手占星府,此後兩千年,雖每歷一代必選聖子,卻並無一人取代這聖主之位。
可以說,占星聖主是中州最德高望重的老者之一。
面對這個老者,連即墨也心生巨大壓力,感覺即便手段全出,也未必能將其戰勝。
要知道,歷代聖地傳人即便不似這一代如此逆天,但在年輕時卻都是天縱妖孽,然而在接手聖地之後,必然會因此所累,拉下修爲。
因此,許多聖主在位的數百年間,幾乎很難再提升境界,最多保持巔峰狀態,直到下一代接位,隱居幕後,纔會再度精修。
一般,這些退下位的聖主,都會被尊爲一個聖地的老祖,成爲該聖地的底蘊之一。
這占星聖主在位兩千年,境界不但未退,反而還能保持如此旺盛的氣血,在當年定也是一代了不得的翹楚,一旦他卸下這聖主重擔,很可能會立刻打破桎梏,晉升至聖。
“前輩!”即墨在殿下對那老者認真抱拳,無論從本身的功績,還是實力,這都是一個值得尊敬的老人。
老者從座位上起身,走到即墨身邊站穩,仔細打量着他道,“好一個年輕俊傑,當代聖胎,你的來意老夫皆已知曉,就不知你是代表個人,還是聖地聯盟?”
“自然是聖地聯盟”即墨巧妙的化解這個問題。
占星聖主點頭,道,“看來你的確能在聖地聯盟說上話,如此老夫便放心了。”
頓了頓,占星聖主似笑非笑的道,“此次結盟事關重大,想來不日便能收到從璇璣、勾陳等幾大聖地傳來的消息,至時有九大聖地參與其中,你認爲由誰來統御這九大聖地的修士,擔任督軍一職?
老夫自承活的久遠,虛度兩千載歲月,卻也不敢勝以此任。”
占星聖主很直接,這倒令即墨在詫異之餘,對這老人的好感更深。九大聖地結盟勢在必行,然而,總要有人指揮這九大聖地的修士,否則至時各大人數雖多,卻也只是一盤散沙。
即墨擡眉盯住占星聖主雙眼,少許後道,“那便恕我直言,這督軍之位,我已找到合適人選,如果有他指揮九大聖地的修士,必定能首戰告捷。至於這盟主之位,自然應由德高望重的前輩來擔任。”
占星聖主眼中閃過一道光華,暗暗點頭,道,“不知你說的這人是誰,竟當得你如此推崇,言定必能做這九大聖地的督軍。”
即墨揚起嘴角,道,“且容晚輩賣個關子,想必等到天亮時分,風暴谷外的戰報便能傳來,至時此人是誰自當揭曉,至於他可否有能力擔此重任,前輩也可給予定論。”
“噢?那老夫便等這天亮到來。”占星聖主眼中閃過一道光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