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若溪也怔住,驚異看着即墨的背影,眼中閃過一抹苦澀,曾何幾時,眼前這青年,還被她追殺數千裡,然而如今,她只能對他仰視了。
同時,她心中的希冀更甚,看來真的賭對了,他一定能助修羅聖地擺脫困境。
從豪府中涌出的異族修士均被震住,一衆人形成半包圍圈,將即墨擋在門前,卻無人敢出手。
震懾力太強了,那可是歸境三重天,在各大種族中,便是長老級別的存在,而在各大頂級聖地,更能與聖主比肩,但這樣的修爲,這樣的實力,就這樣死了。
即墨擡步向前,擋在他身前的修士不由退後半步,隨即臉色轉變,被激起兇性,探手向前抓來。
如此短的距離,直取即墨的心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形成必殺,甚至,那修士已能想到,下一瞬,他就能抓爆一顆跳動的心臟。
然而,他的臉色瞬間便改變了,面孔扭曲,眼中全是駭然,他的目光順着手臂向上移動,最終停留在一隻鐵手上。
咔!
碗口粗的胳膊如被折斷的甘蔗,向後扭曲出一個恐怖弧度,即墨擡手向前推去,那修士直接如射出的炮彈,撞飛數名修士,倒飛進豪宅之中,生死未卜。
衆修士再是一驚,終於有人大喊,道,“一起上,殺了他!”
轟!
所有人都出手了,但在下一瞬,所有出手的人又倒飛向四面八方,如旋轉的傘前飛出的雨珠,跌在地上摔得粉碎。
自始至終,即墨都未曾停步,他始終以同樣的速度向前行走,邁上臺階,跨進大門。
夢若溪眼中異彩更甚,緊步跟上即墨。
不遠處,大黃狗搖頭,道,“這小子真是將火藥吃上了。”
言罷,衆人也緊步跟上,卻無人出手,畢竟,現在即墨雖表現的很平靜,但實際上,他真的很需要發泄,恰巧不巧,這赤角族便撞在槍口上,也只能怪他們倒黴了。
即墨輕輕擡步,邁過大門,仰頭看去,只見一個青年慵懶的站在前方高樓上俯瞰着他,眼中帶着幾分玩味。
在那青年身邊,還站着十數個其他種族的少女,與夢若溪相比,雖還差幾分,卻無不豔麗動人。
夢若溪隨後進入大門,看見那青年,臉色霎時變得慘白,定了定神,在即墨身後站穩,與那青年直視。
那青年眼中的玩味更深,從即墨身上收回目光,投向夢若溪,道,“女人,你的姿色的確令我動心了,因此,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讓你重做選擇。”
他正身站穩,拉過身邊的一個異族女子,擡手狠狠在那女子胸前捏了兩把,不管那女子痛苦的臉色,再道,“不要選錯了!”
夢若溪臉色變了變,輕輕看了眼即墨的側臉,玉拳緊握,痛苦的掙扎。
即墨未語,提起酒罈,仰頭喝了一口,他已給這青年判了死刑,但他也在等夢若溪的選擇。若夢若溪真的要自甘墮落,他並不會阻止,只是難免有些悵惘。
“其實,等玩膩我之後,你還是不會放過修羅聖地,是麼?”夢若溪鬆開拳,很平靜,她笑了笑,悽慘而明媚。
青年有些詫異,從那異族女子胸前收回大手,扶住眼角,道,“不錯!”
夢若溪收起笑容,盯住即墨,道,“拜託你幫我殺了他!”
青年緩緩放下手,道,“女人,我很少對人族如此有耐心,但你卻將我僅有的耐心消耗完了。因此,我會親手滅了修羅聖地,再將你製成傀儡,讓你永世生在煉獄之中。”
夢若溪臉色更加蒼白,放鬆下來的嬌軀不由緊繃,她明白青年這句話的意義,太明白了。
她不是爲自己的悽慘命運而悲哀,而是對修羅聖地的命運而喟嘆,但緊接着,她卻放鬆下來,心中生出一種解脫。
即墨看了眼徹底見底的酒罈,再擡頭看向那青年,道,“你說完了?”
那青年氣結,回眸看向即墨,森笑道,“來了一個不怕死的,也好,很久沒有活動筋骨了!”
蓬!
言罷,他縱身躍出,直接踩爆那座高樓,根本未在意被埋在廢墟中那些少女,而後,他從虛空抓來一縷曦光,煉作一柄巨型光刀,對着即墨頭頂劈落下來。
“小心!”夢若溪大驚,在那青年話音未落時,便出聲提醒即墨,然而,她的話音還未落下,那光刀卻已落在即墨頭頂。
但,光刀確實落下來了,卻又那樣停在即墨頭頂。
一股凜冽的罡風從地面倒捲起來,整個豪府瞬間化作一堆廢墟,然而,這股氣浪卻被禁錮在固定的範圍內,不曾向外宣泄半分。
青年臉色終於變了,陰沉而難看,他盯着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動作的即墨,尖聲道,“你到底是誰?人族屈指可數的幾個天驕中,絕對沒有你!”
眼前這人,非但輕描淡寫的接住他全力一擊,更控制着戰鬥餘威,使其停留再固定範圍內,如此寫意隨心。
他認爲已足夠高估此人,然而,他還是低估了。
這不由讓他想起在去年見得另一個人,那是在萬族天驕共赴的大會上,那道金色身影端坐正上方,俯視羣雄。
在那場宴會上,包括光明族的蝶衣、羽族的慕少皇,都對那道金色身影出手了,但結果很不理想,沒有一個人戰勝那道金色身影。
即便是蝶衣和慕少皇,也僅是與那人戰成平手,而平手的前提還是那人未動全力。
連帝子都不能逼那人動用全力,更不要說是其他人了。
當時,青年只能坐在最邊緣,仰望着這些當世的絕頂天驕,此刻,眼前的人,讓他在恍惚中,有再看見那道金色身影的感覺。
那金色身影,無人知道他的姓名,只知道他叫做第一神!
可笑在剛纔,他還對眼前的這個人大言不慚。
“人族,聖胎!”即墨隨手丟下見底的酒罈,屈指抓住那柄光刀,再向前一拉,屈膝向上,撞在那青年胸口。
頓時,那青年的胸口便塌陷下去,而其身體則是折作兩段,倒飛出數百丈,落在塵埃之中,直到這時,即墨扔出的那隻酒罈才‘鏘’的落地,摔成一堆殘渣。
“你……”那青年緩緩擡起頭,艱難擡指,指着即墨,道,“怎麼可能……”
言罷,他便撲倒在地,眼中一片灰白,徹底死了,神魂也在即墨那一膝的碰撞中潰散。
即墨轉身,看向依舊怔神的夢若溪,道,“夢姑娘,可還有人能威脅到修羅聖地?”
夢若溪失神的搖頭,道,“沒了……”
即墨點頭,轉身走出廢墟,擡頭看向萬里無雲的高空,眼中閃過一抹落寞,他的內心非但沒有任何放鬆,反而堵的更難受了。
他終究回來遲了,昔日的親友,都不在了,包括羋煉心,可能也……
是,他如今是不會再因傷痛而不能自已,但這並不代表他不傷,他不痛,只是這痛藏在心中,不爲外人所看見罷了!
“等等!”夢若溪看向那道落寞的身影,緊走幾步,跟上道,“等我安排好修羅聖地,會履行約定。”
復而,她眼中閃過一縷自嘲,道,“我知道,你肯定看不上我這糟粕之軀,但我能保證,至少在現在,這具身體還是乾淨的。”
頓了頓,她聲音低了幾分,垂頭道,“我能拿出的,也或許只有這幅皮囊了。”
即墨搖頭,強顏笑道,“夢姑娘,你真的多心了。威脅已除……去照顧修羅聖地吧!”
他再強笑了笑,轉身走向哪吒等人,如今,這筆賬該清算了,無論是神族,還是魔族,亦或者是其他萬族,該做出償還了!
夢若溪神色複雜的看着即墨,道,“墨兄,請你再等等,有個消息,或許對你有用。”
即墨頓步,道,“夢姑娘請說。”
“五月前,神魔、羽族,以及其他十數個種族共伐初始地,七日前,初始地便被攻破……”夢若溪看着面無神色的即墨,道,“墨兄,初始地雖敗了,但結局或許並不是那麼遭糕,聽聞在敗亡前夕,金翅大鵬從西漠趕回,而一個藍衣人,也自神州趕來。
各族聯軍攻破初始地,並未發現羋姑娘和你的幾位弟子,至於那兔子,還有幾個小土匪,則因在神州而躲過此劫。”
即墨身軀微震,盯住夢若溪,死寂的心生出幾分希冀,道,“此言當真?”
若真是易之玄與金翅大鵬出手,羋煉心等人可能是被救走了,只是暫時下落不明,這算得上是如今最好的消息了!
夢若溪點頭,道,“不錯,這消息自蠻荒傳來,言之鑿鑿,可信度很高。”
即墨平定呼吸,向夢若溪抱拳,道,“多謝!”
而後,他提起腳步,腳下輕快幾分,徑直走向哪吒等人。
夢若溪盯住即墨的背影,眼中閃過幾分迷離,擡手輕輕抹着自己的臉頰,指尖所觸,肌膚絲滑,彈指可破。
她輕輕滑動着指尖,從鼻中輕吐出幾道自嘲的苦笑,緩緩轉身,背對即墨,走向另一個方向,越走越遠,越走……越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