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聲跟在即墨身後,無名無姓面無表情,目光閃爍,不知神思何處。
風聲急嘯,自山的另一側吹來,如同一隻從太古伸來的大手,拉扯着二人衣袍。
“墨兄,你是想……”
“無名,你可想過,我二人能否順着這天狼山一側直接爬上去?”即墨轉頭看向無名無姓,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不可能,天狼山其他地方爲大風環繞,山體光滑,想要攀爬,難如登天。”無名無姓堅決搖頭,攀爬天狼山,實在太冒險了。
即墨脣角微勾,記憶仿如回到從前。
冬日寒風呼嘯,瘦弱的小乞丐穿着並不合身,髒爛不可入目的棉襖,踏着跑掉半隻的破草鞋,抱緊肩頭,蜷縮在城牆腳下,瑟瑟發抖。
髒爛的棉衣似鐵板般緊貼在身上,小乞丐雙腳已經糜爛,骨茬子都露在外面。
寒風無情,冰雪無義。
“那邊風大,到這邊來避避。”一道略顯稚嫩,微帶沙啞的聲音,從城角的陰暗角落傳出。
小乞兒猛然擡頭,只見在城牆角下,坐靠着一個少年,夜色暗沉,少年的面目有些模糊。
“你是在叫我嗎?”乞兒哆嗦着手指,小心指了指自己。
“這裡沒有第三個人。”那少年回頭,看向黑壓壓的遠處。
小乞丐轉頭看向他處,發現果然再無人,略帶畏懼,謹慎躡步到那少年身邊坐下。
乞兒見那少年閉目冥神,略帶討好的小心道,“這裡風好像小了很多。”
“每個障礙物背後,都有一個風的死角,而這裡,正是風的死角。”即墨轉頭,神色略帶迷離,看向無名無姓。
幾乎一字不差的話,與記憶中那個少年重疊,即墨突感到眼前恍惚,心頭默唸道,“殘,你可還好。”
“風的死角!”無名無姓恍悟。
“不錯,此處風力較與其他地方,會小上很多,你仔細看這石面,更要粗糙,略高於被風常吹之地。”
無名無姓摸着石壁,擡頭看上去,果如即墨所言,從二人所站之處向上,有一條寬約五尺的隆 起,蜿蜒曲折,沒入夜色。
即墨回目,已爬上那隆 起的印痕,道,“走吧!”
此處風力果真很小,若說正迎這嘯風,連巨象都阻擋不住,那在此處,草雞都可安然無恙。
天狼山山勢高大,又被颶風環繞,山體陡峭光滑,這是天然優勢,然而物極必反,絕境之中,總有生機。
即墨腦海中,再次劃過那少年,心中默唸,道,“殘,多謝!”
幼時的記憶已十分模糊,但即墨很清晰的記得那個人,記得他說過的那句話,多少個寒風呼嘯的夜晚,在古老的城牆腳下,年幼的乞兒,何不都是如此躲避。
無名無姓追在即墨身後,運用道法緊貼石壁,身手靈活,他眸中閃爍隱晦的精光,隨即,又低頭將那精光隱藏住,神色複雜。
天狼山另一面,通往山巔的狹道上,蚩冥傲立在第五道關卡前,身下橫躺着死絕的妖修,鮮血從城門流出。
守衛此關的妖修,實力普遍在啓玄四重天,甚至還有啓玄六重天的強大妖將,不過他們都倒在蚩冥腳下,化作一抔黃土,鋪就了大妖前進之路。
“真是不堪一擊。”
蚩冥蔑笑,扔下手中的人族強者,猛然深吸,只見那倒地的死屍鼻中竟緩緩爬出兩條灰氣,凝而不散,無數道灰氣凝聚,化爲兩道灰色長流,順着蚩冥鼻孔,鑽入其體內。
散掉手印,蚩冥調息微舒,氣勢隱約間提升,他偏頭瞥向那些死屍,翻手拿出一個小巧玉牌,祭在空中。
只見那玉牌上浮出一幅模糊圖像,仔細看去,赫然便是天狼山的縮略圖,在那圖像上,有一個小小的紫點。
蚩冥雙手掐印,向那玉牌打入一團靈氣,便見那紫點所在的區域不斷變大,清晰入目。
他邪笑道,“嫡塵給的這小東西,雖不是很有用的法器,但用來確定那小子的位置,卻很實用。”
隨即,他收起玉牌,轉身消失,只留一道囂張的笑聲,“即墨,好好享受僅剩的時光吧!”
周圍的風力越來越大,向外的張力隱有百斤,即墨趴在石壁上,感到再向上爬行已受到些許阻礙。
二人已向上爬了三百丈,算上最初的兩百丈,此刻正是在天狼山半腰,對應第五道關卡。
即墨轉頭,對無名無姓道,“此處已是半山腰,風力不過才百斤左右,看來你我便是直接爬上山巔,似也並不是問題。”
無名無姓低頭,掩飾住臉上的不自然,道,“恐怕不會如此簡單,外界傳聞,風火冢便在天狼山頂,既敢稱‘風火’二字,那颶風之可怕,定不能小視。”
即墨聞言,點頭道,“無名,你所言在理,定要當心。”
無名無姓心不在焉的點頭輕笑,緊貼石壁,跟在即墨身後,向山巔爬去,他神色猶豫掙扎,悄聲舉起摺扇,對準即墨毫無設備的後腦,摺扇前光華暗現。
他眉宇間掙扎猶豫,最後還是放下手。
那溫文爾雅的聲音,不斷在無名無姓腦海中迴盪,震得他兩耳轟鳴。
“看在你我當年的交情上,只要你能在蚩冥之前殺了即墨,我便給你嘯風石蘭,救回你孃的性命。”
“嫡塵,非要殺他嗎?”無名無姓神色變幻,“連蚩冥也是你的人?”
“好,那我便殺了他。”無名無姓擡起泛紅的眼眶,再次取出摺扇,呢喃道,“即墨,對不住了,爲了能得到嘯風石蘭,我必須殺你。”
“不行,我與他無怨無仇,何況他還如此信任我,將後背完全交給我,讓我如何下的了手。”
“娘命懸一線,急需嘯風石蘭救命,和娘相比,他只是陌路人,又算得了什麼?就算讓我去殺蓋世強者,我也要去!”
無名無姓呼吸漸沉,揚起摺扇,指着即墨後腦,滂湃的靈氣悄聲涌入摺扇,化作尺餘長的光劍。
“無名,你且看這是何物?”即墨突然轉頭,看着高舉摺扇,神色震驚激動的無名無姓,疑惑道,“莫非你也發現了這東西?”
無名無姓似被瞬時抽空全身氣力,揮手將摺扇插入石壁,冷汗直流。
即墨看出異常,不解笑道,“無名,你莫不是受不了這颶風?”
無名無姓微喘定神道,“無妨,且讓我看看你所說的那東西。”
即墨聞言側身,指着前方石壁上像蘭花般的灰色石朵,道,“便是它。”
“嘯風石蘭!”無名無姓驚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