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葉修文等人紛紛回到聖城,只有虎熾離去,問原因,方知其因未等到即墨,已回去源溪村,即墨心中一動,想要在臨行前去一趟源溪村。
但想到虎熾已回到源溪村,此時又即將離開,到時間又是一番難以割捨,尚且回到東荒,一切都還是未知,他可能要面臨諸大聖地,便又壓下這番心思。
他註定還會再返回神州,等到境界提升,再去尋尋齊風,好生教導他修真法門。
這些天,有人前來尋即墨,要與即墨一同前往東荒,去那片未知之地,探尋機緣。
諸如張百忍,早就來尋即墨,只說要去東荒,便又離開。此後絕妙心亦前來,欲要討回誅神旗,即墨並未答應,絕妙心忌憚食人魔,最後離去。
不久後雁南天,魔滅神都尋來,想要同去東荒。即墨無奈,此事他無法做決斷,要經過魔亡陵,必要由易之玄帶領衆人,其他人走進魔亡陵,根本就無出路。
“公子真要離開,去那東荒?”蜻蜓看着即墨,眼中含水,眸光溫柔,像是能將人融化開。
即墨點頭,此時一衆天驕都坐在食客府,向即墨討教東荒的種種,十分嚮往。神州之人不修到歸境,一生都無機會走到虛空外,況且走入虛空,便會陷入空間亂流,很難走到東荒,連食人魔都沒有把握。
勉強應付這些天驕,酒罷席散,即墨與這些天驕一一作別,被蜻蜓留下。
“請公子賜我龍喋血救命,蜻蜓願用萬斤仙石相換。”蜻蜓突然跪在即墨身前,粉衣沾地,楚楚可憐。
即墨無奈,蜻蜓太神秘,他不想與蜻蜓有太多交際,便如實說道,“龍喋血我已交給老爺子,對於姑娘的遭遇,我深表同情,卻無能爲力。”
“公子難道真要見死不救?”蜻蜓悽悽看着即墨,紅脣緊咬,就像要滴出鮮血般。
“實在抱歉,我愛莫能助,今日一別,日後恐怕難再相見,姑娘保重。”即墨離開,龍喋血已被食人魔煉化,他不想因此與蜻蜓有糾葛,也無法幫助蜻蜓。
蜻蜓遙望即墨背影,緩緩起身,粉紗不沾纖塵,略頓少頃,她走入雅閣內。
天湛藍,萬里無雲,水泊無盡遠。
易之玄帶着紅衣來到聖城,許多天驕都在等待他,昔日的老一輩站在遠處觀望,曾經的仇家不敢上前,他一人睥睨聖城。
易之玄道,“我已探明魔亡陵的座標,今日我們便離開。”
“前輩,請你帶我同行。”張百忍走來,他力排衆議,說服北唐皇朝皇主,欲要孤身一人離開神州,闖蕩出一番天下。
更多天驕走來,期待看着易之玄,等待他的迴應。
“易之玄,交出錦繡河山,否則別想離開聖城。”一個佝僂老者顫巍走來,他已十分蒼老,身邊有衆多強者保護,這是一個活着的老聖師,但比易之玄輩分低很多。
“憑你陰陽世家,還想將我留在此處?”易之玄平靜看向那老者,一句話令聖城無聲。他當年不是至聖,依舊能拿走錦繡河山,現在更不會將陰陽世家放在心上。
“你欺人太甚。”老人氣的顫抖,他身邊的強者更是寵寵欲動,卻不敢造次。
易之玄回頭看向那些天驕,道,“帶上你等可以,但魔亡陵兇險,我未必就能保全爾等。”
衆天驕相覷,離開許多人。
易之玄當着那老者的面,扔出錦繡河山,捲起一衆天驕,帶着紅衣消失。氣的那個老者鬍子顫抖。
此次一行,神州天驕幾乎離開多一半,只留下絕妙心、李夢瑤、九霄、丹丘生等人。
葉修文等人並未同行,即墨拜託幾人照顧源溪村,替他對魔一飛說聲再見,最後匆匆離去。
黑柏林寂靜無聲,永遠都被迷霧籠罩,易之玄一人走在柏林中,走上曾經的古路,他連紅衣也未帶在身邊,這條路充滿死寂,每一步都是生與死的交織。
即墨靜靜呆在錦繡河山中,心情激動,即將回到東荒,見到故人,他難以壓抑興奮。他知道此刻不是迴歸東荒的最佳時機,但若捨去這個機會,可能永遠沒有機會。
他此生能否突破道合,都還在未知,當初他是爲逃命來到南嶺,回去後指不定還要繼續逃命,但他已無當初的膽怯。
這條古路很荒涼,易之玄走過黑柏林,進入一片荒原中,這裡荒草叢生,前方就是路的盡頭,一道聳立的石壁擋住去路,這石壁綿延到天的盡頭,這裡彷彿成了天涯盡頭。
石壁上有一道裂縫,不過一人寬,相對於龐大的石壁,連蛛絲裂跡也算不上,裂縫中金光燦爛流淌,叮咚清響,如同沸騰的金水,
石壁下,盤坐着一具骸骨,那骸骨擡頭望着石壁,天地間瀰漫一種悲壯。
“爲何天不待我,不讓我走完最後一步?”
石壁前,蒼老不甘的聲音始終迴盪,重複相同的一句話,令整個世界都充滿一種悲慼。
天地間只有這一句話,不斷迴盪,不斷重複,衝撞在巨大石壁上,然後炸開消散。
易之玄將即墨帶出錦繡河山,走向那具骸骨。
天空中,白髮老人手拿一塊碎片,重複貼向那道裂縫,昔日的畫面如此清晰,即使被易之玄庇護,即墨也感到這彷彿就發生在眼前,似乎眼前真的有這樣一個老人,要補全那道裂縫。
即墨感受到來自靈魂的親近,這與那個老人有關,恍惚中,他化身爲那個老人,重複那個相同動作,一直千年。
“這就是前輩你要修補的裂縫。”即墨走向那具骸骨,遠遠望着那道並不是很寬大的裂縫,他腦海中回想起那些輕狂言語。揚言要爲二代天師收回骸骨,結果他也隕落在這裡。
即墨感到像是墮進冰窟,魔亡陵就像一個詛咒,對於陰陽師的詛咒,二代天師隕落在此,三代天師亦隕落在此,都是爲了同一件事。
“不要搬動他的骸骨,就讓他留在此處,與這最後的執念留在一起。”易之玄看着那道裂縫,目光深邃。
即墨點頭,他將二代天師的骸骨也取出來,與三代天師盤膝走在一起,共同仰望那條裂縫。
兩代人,爲了同一件事,卻都不能走到終點。
那塊碎片衝出即墨丹田,搖顫停在在兩代天師頭頂,發出嗡嗡的哭聲。
即墨驚訝發現,這塊碎片與幻影中那老人拿的碎片頗爲相似,表面紋路完全相同,唯獨不相同的是大小。
蓬!
那塊碎片自行炸開,成爲光雨,灑在兩代天師的遺骸上,爲他們沖刷骸骨上的污垢。這塊碎片可能與兩代天師都有關,不過現在已經炸開了,隱藏的秘密無法再研究到。
易之玄取出錦繡河山,釋放那些天驕,指着那道裂縫道,“從此處出去,便是東荒,至於你等能否走出去,我無能爲力。”
說完他轉身離開,緩步消失在魔亡陵,留下一羣面面相覷的天驕。
他要去找回混亂的記憶,同時爲紅衣恢復記憶。
“諸位,我先行一步,東荒再會。”魔滅神最先走向那道裂縫,一步跨入流淌的金色光芒中。
隨着魔滅神離開,那些天驕紛紛進入裂縫中。
太上忘情駐步,回身看向遠去的易之玄,向即墨點頭,帶着姬如雪走進裂縫內,消失不見。
張百忍向即墨拱手,緊隨太上忘情而去。
食人魔看向即墨,道,“墨小子,走吧。”
即墨點頭,回身向兩具骸骨一拜,進入老爺子的饕餮鼎中。
金光回朔,無數光輝瀰漫,仿若進入一條金色的空間隧道。許是看見第二代天師的骸骨,即墨的腦海中不再平靜,兩代天師都隕落在這裡,爲了同樣一道裂縫。
轟!
金色甬道中,無數規則遊走,如同一條條靈蛇,流動的金色沖刷甬道兩側,將甬道撞的搖搖欲顫。
“這像是一條專門開闢出的道路,很像一個盜洞。”老爺子狐疑,一句話幾乎嗆住即墨,這樣一條黃金甬道,被老爺子說成盜洞,也真是有想象力。
修士中確實有盜墓賊,專幹盜人祖墳的事,但有誰敢鑽通魔亡陵,打出這樣一條盜洞,這就像一個笑話,連兩代天師都要隕落在此,更不要說是其他修士。
即墨笑了笑,全沒放在心上。
轟!
在饕餮鼎前方,一個法寶被規則擊中,瞬間炸開,其中的天驕無聲殞命,也有人繞開那些規則長鏈,驚險躲過去。
但這只是開始,更多的天驕被規則掃中,連同法寶化爲虛無。
終於,前方出現一張金色巨網,那張網完全由規則編織,十分複雜,沒有一點空隙,大道在金網表面跳躍,龐大的毀滅氣息讓身處饕餮鼎的即墨也感到發怵。
在金網下方,倒着一排排殘骨,骨骼粗大,表面還有殘存的大道,這些骸骨已看不出是哪種生靈的遺骸,散亂倒在金網前,向所有人宣告此路已斷絕。
金網表面刻着四個古字,那四個古字聚在一起,殺機宣泄,空間轟鳴。
“逾越者,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