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這白骨王座旁邊,能夠再加上一座,那就完美了。”即墨輕聲呢喃。
他沿着那條荊棘之路,踩過無數坑窪,度過泥澤,越過沙漠,青衣已經變得絲絲縷縷,他被荊棘掛的傷痕累累,那些可怕的傷勢,連生機道蘊也無法恢復。
地上躺着無數死屍,有妖修,也有人族修士,他看見了死去的慕容千尺,他死像悽慘,幾乎被摔成了一片肉泥。
他看見了死去的蚩冥,只剩下了一堆灰燼,還有飄蕩的黑霧,煩着寒光的蛇頭,依舊在訴說着嗜血的兇光。
再走幾步,即墨看見了剛纔被他挑死的那些虛幻修士,他們個個死像悽慘,有的甚至只剩下一團血霧。
再走到後來,屍體變得模糊,積聚着無數腐骨,他不認識這些死去的修士,應該發生在未來,是麒麟殿中易之玄留下的推演,大道的痕跡。
即墨踏着荊棘,連腳也被刺穿,長長的骨刺從即墨腳中穿出,那白骨太鋒利,即墨的肉身也無法抵抗。
荊棘之路變化,初時是木質的荊棘,最後是用白骨鋪就的荊棘,白骨皚皚,詭異的是即墨居然想到白雪,只是這白骨比白雪白了太多倍,甚至還有一種詭異的優美。
這像是芳華過後,朱顏落下的謝幕,繁華之後,掩蓋死亡的衰敗。
即墨的鮮血落在這些白骨上,透着一點點殷紅,像是在白布上刺下的紅色鮮豔花朵,含苞欲放,尤待將開。
又走了許久,在白骨之中,真的開出白色的花朵,那些花朵生機豔豔,向着即墨咧嘴微笑,當即墨的鮮血落在那白骨花的花瓣上時,花瓣變得更加嬌媚,更加誘人。
踏着白骨,被無數的白骨荊棘將身體刺的千瘡百孔,千百道深可見骨的傷勢,讓即墨已經變得麻木。
他的血就流不盡,從開始便沿着道路一直拋灑,到了後來,依舊還在拋灑。即墨臉上的表情慢慢凝固,他沒了太多情感,更多的是麻木。
有絕色妙人從荊棘中走出,她們在即墨眼前翩翩起舞,衣裙輕擺,體香有人,秀色可餐。周圍變成粉紅色,有高大精緻的雅閣,閣中坐着無數妙齡女子,她們或是搔首弄姿,或是淺淡微笑,或是冰冷無情。
即墨微微一笑,從那些可人中走過,才發現原來是腐骨一堆,樓閣不見,反倒是白骨荊棘更加鋒利,不但刺破了他的皮肉,甚至在他的骨骼上也留下深深地刻痕。
“原來這就是我的路,但真的要如此絕情。”
路途走了一半,即墨猛地駐足,他突然清醒,發覺走到最後,他是如此孤獨。鮮血依舊滴灑,即墨回頭看向走過的路,發現是雲霧一片,朦朧迷茫,“這就是過眼雲煙。”
即墨迷茫片刻,再次擡步向前方走去,不走到最後,如何能知曉,這條路上都會發生什麼。
這一次他看見了老莫,老莫最初還在向他微笑,只是最後的微笑化作苦澀,最後只剩下了無奈,老莫黯然轉身離開。
“怎麼會這樣?”
接着他看到了嫣然,看到了殘半缺,思瑤,甚至還有鳳公子,殺無痕等等。
即墨穿過一層鋪滿白骨的路,這時,他看見了無數他不認識的人,他看不懂他們在幹什麼,駐足有頃,他再次啓步。
白骨之路依舊在延續,在路的盡頭,無盡遠處,森森白骨荊棘背後,是一張巨大的王座,王座氣吞山河,強大的威壓似乎可以讓天地顫抖,讓山川逆轉,星辰變色。
王座的靠背是一面白骨鑄就的豐碑,豐碑上刻着無數的小字,記載着無窮盡的名姓。
即墨的腳不斷被刺穿,白骨從腳背上探出,鮮血染紅他走過的道路,染紅一片荊棘叢林,打溼地上白雪般的骨骼。
又走了許久,即墨變得蒼老起來,他的額頭上出現皺紋,鬢角也出現一點斑白。傳說中連神魔也會老去,連封帝證仙的強大存在也會腐朽。即墨終於走到這一步。
這是易之玄的推演,也是每一個生靈所必須要走的一步,即使成就了大帝,號稱封了逍遙仙,也不能逃脫蒼老,擺離死亡。
這條路是易之玄爲即墨推演的路,即墨創造起點,易之玄爲他推演過程,陳列結果。
這一刻,即墨恍然醒悟,他自己的路,必將由他自己走出,那條王者之路,也是亡者之路,該由自己踏出,而不應該是別人點綴。
蒼老的即墨拔腿飛奔,他衝向那張白骨王座,歷經萬般險阻,終於到了王座之下。
登上成就霸業的臺階,即墨抽出問心戟,他搗爛了王座上的王冠,打碎了白骨王座,將那座豐碑變爲齏粉。
終於走到終點,即墨回首四顧,除了屍山血海,似乎還缺些什麼。他再次思考,易之玄創造這樣一條路,真的只爲了告訴他之後的路應該怎樣走?除了這些,更深一層次的意味,便是警醒。
這條路,只是由開始而創造出來的路,其中過程,卻不是即墨譜寫。但如果他不用心譜寫,這條路,註定會照着易之玄的推演,形成一條孤獨之路。
登頂未必要孤獨,但孤獨想要登頂,卻是更加艱難。
即墨明悟,他知曉了自己真正的路,不是易之玄爲他推演的路,而是懸崖勒馬,重新在岔路口演變的新生之路。
這條路註定不能孤獨,也無法孤獨,有聖人曾經說過,天地間唯人和至上,這是一句讖語,由無數事例鋪造。
即墨需要強大,但他也不能拋棄所有,他要有親人,有朋友,觀看成功之後的雲煙,回首往事,也好有一個傾訴的人。
死亡之路慢慢變的朦朧模糊,腳下被搗碎的白骨王座消失不見,染血的荊棘也消失。
即墨身上依舊傷痕累累,但他的衰老卻未繼續,而是瞬間恢復青春,重新變爲一個少年。生機道蘊自發運轉,修復着他身上的傷勢。
顯然在那條白骨鋪就的道路,所經歷的一切,真真假假在相互摻雜,有真也有假。
即墨再次向前跨出,只見前方是一間宮殿,由珊瑚鑄造,那宮殿高有六十四丈,聳立在海底,別樣的震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