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三日之約

埃辛環顧一週,在座諸位表情各有不同,繆焉淡然,凌天惶恐,托裡斯塔驚訝,安杜恩雷嘴角泛着一抹嘲弄的笑意,而拉雯則乾脆無視他的存在,只有雨辰一臉微笑,總算還在期待着他的發言。

於此,埃辛也只能短嘆一聲,隨即道:“我知道我現在出現在這裡大家各有想法,但是我並不希望剛多毀在諸位手中,我的身份擺在這裡,的確,在此時出現,大家會認爲我覬覦那個位置,不惜出賣自己的兄長。”

“難道不是麼?我親愛的剛多副王,帝國首相。”安杜恩雷嘲笑道,“如果不是雨辰威脅,那我還能聯想到其他理由嗎?爲了人民?”

埃辛皺了皺眉頭,安杜恩雷大名如雷貫耳,這段時間一直藏在內宮不得見,卻沒想到現在與雨辰聯手,他相信,如果今日他不出現,過不了幾日,當泰瑞斯迴歸剛多,這些人要取得他的人頭,簡直是易如反掌。

“你背叛了兄長的信任,虧得你還能如此輕鬆的說出這樣的話來。”於是埃辛針鋒相對,他可不願意在安杜恩雷面前落了下風。

“我與泰瑞斯本來就沒任何契約可談,幫助他僅僅是因爲他可能會給我好處而已,但現在我的好處並沒有落實,我和他也沒有了所謂的交易。”安杜恩雷悻悻道,眼見一旁雨辰皺了皺眉,於是聳肩不再說話。

“好了埃辛,我想你到這裡來是打算說服我們,可是誠如你所見的這般,這裡除了托裡斯塔外,與我都達成了盟約,如果你今日不能說服我們的話,很抱歉,你兄長的人頭,我取定了。”

“因爲曦兒?我會盡力說服他……”

“不不不。”雨辰搖着手指,“你無須說服泰瑞斯,你只需要說服我們便可以。”

埃辛沉默,他知道泰瑞斯已經觸及雨辰的底線,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雨辰將整個剛多毀滅他都不會覺得意外,雨辰肯在這裡聽他說話,就已經是天大的讓步。

咬了咬牙,埃辛終於說道:“我會讓兄長下臺,但我需要你們保證,在時限內不作出任何行動。”

“你打算怎麼做呢?如果你在此殺掉泰瑞斯,剛多政局陷入混亂,對你我都見得是好事。”雨辰摸了摸鼻子,顯然很滿意埃辛的說法,但爲了穩妥起見,還是希望埃辛公佈一些細節。

“剛多的政局不能經歷大的波折,一旦失控,這片大陸也將捲入漫長的黑暗期,這點我想諸位並沒有人會反對。”

眼見諸人紛紛點頭,埃辛又說道:“所以,剛多需要平穩的政治過渡,而不是大刀闊斧的政變,這也是我唯一的要求,我不希望看到兄長身死,我請各位給我時間,待我解決一切,兄長退位之後,他所做下的佈置也只能統統作廢,我想雨辰你也希望看到這樣的局面,曦兒的婚約自然也會作廢。”

“其他我不管。”突然,一直保持沉默的拉雯突然開口,埃辛先一愣,連忙詢問究竟有什麼不妥的地方。

“我等不了那麼長時間,在泰瑞斯迴歸後我必須馬上看到結果,我會給你三日時間,泰瑞斯迴歸莫雷格起三日之內,如果你不能讓他退位,那麼對不起,我們的行動會跳過你直接開始,你懂我的意思。”

“拉雯小姐,我……”埃辛方纔想反駁,突然想起了對方的身份,想到了對方的顧及,只能重新閉口,誠如拉雯所說,三日之內,泰瑞斯很有可能逼宮成親,到時候可真是逼入絕境不得不反。

“埃辛,正如拉雯所說一般,泰瑞斯不會給我們太多時間,三日是極限,既然你肯到這裡,就證明這些年來你也做了許多佈置,無論你要怎麼做,我們只希望看到泰瑞斯下臺,至於剛多的未來,很抱歉,這並不在我們的考慮範圍之內。”

埃辛聽完雨辰的話語,長嘆一聲,沒有反駁,或許他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說服在座的諸人,泰瑞斯留下的爛攤子絕不是他的能力可以擺平,在座的諸人莫不是大勢力大能力者,特別是雨辰,埃辛自負剛多欠雨辰太多太多,他自然也不會蠢到以什麼國家大義來壓對方,那是最愚蠢的說服,特別是用在一個被自己國家背叛之人的身上。

他現在只能妥協,沒有其他方法。

“三日就三日吧。”埃辛咬咬牙,應了下來,但卻又說道:“不過,托裡斯塔和凌天必須協助我的活動,這點沒問題吧。”

“這是自然。”托裡斯塔撓了撓後腦勺,說道,“無論如何,我都不希望看到剛多毀滅,我說到底還是陛下的騎士,更不希望看到陛下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雨辰點點頭,對埃辛道:“托裡斯塔並不在我們的盟約之中,他來這裡,恐怕大部分原因還是想監督我,不讓我做出太爲過分的舉動,大可放心。”

凌天卻聳聳肩,說道:“那麼埃辛殿下是希望我在中央情報局之中爲你操控情報流向嗎?沒問題,但如果遇到危險我會第一時間離開,這點沒問題吧。”

“沒問題。”埃辛點點頭,“你能幫我實在太好了,智將凌天,在剛多頂層之中也擁有很好的口碑呢,當時兄長要削你們的權,甚至將你從八人騎士團之中剝離出去,一度還引發了論戰。”

“那我可真得多謝你們了。”凌天皮笑肉不笑,顯然並不在意埃辛變相的奉承。

協議暫時就這麼定了下來,雖然是口頭協議,一方面有凌天在一旁監視,雨辰在背後操控,也不怕埃辛會轉身將他們出賣,另一方面,雨辰總算還是相信埃辛的人品,沒有做任何補充,也算是給埃辛一個安心。

對於雨辰,自從知道拉達早已脫走之後,留在剛多的理由也只剩下了那推翻泰瑞斯政權的可能,當泰瑞斯迴歸三日之後,如果埃辛失敗,他會毫不猶豫的將所有人接回哈蘭,至於曦兒,如果泰瑞斯暫時無法推翻,他也只能派人將曦兒接回哈蘭,畢竟曦兒的行蹤還在黑帝斯的掌控之中。

當然,他並不會讓別人知道他這個計劃,在表面上他依然需要裝作非常憤怒的樣子,讓所有人都知道,泰瑞斯已經觸及了他的底線,就算他現在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情也是理所應當。

這是爲了施壓而做的表面功夫而已,在場諸人恐怕只有凌天一人能夠明白他的想法,因爲他曾經對凌天說過自己掌控着曦兒的蹤跡。

不管如何,這幾日帝都總算是風平浪靜,托裡斯塔依然象徵性的率隊保護着內宮的安全,即便那裡面早已空空如也,安杜恩雷與拉雯開始佈置逃離的路線,繆焉開始疏散殘留在帝都的科佈雷亞餘黨,並一一將原科佈雷亞的長老們送出了莫雷格,憑着她現在十二騎士之一的特權,做到這些簡直是易如反掌。

凌天依然如沒事一般混跡在中央情報局,他的身份較爲特殊,在中央情報局也無人會過多幹涉他的行爲,這也使得他輕鬆的搜刮到了大量有用的情報,交付給雨辰,作爲佈局的參考。

閒暇之際,凌天也出沒於卡薩的居所,與舊戰友們飲酒取樂,一面不斷懷念過去,放肆歡笑,一派平和的場面。

暴風雨之前的平靜,總是容易讓人生出狂歡的念頭,或許在凌天心中,依然依依不捨的想要將這些過去的戰友接走,隨着他一起,跟着雨辰離開。

可惜八人騎士團已經不是當年的那個八人騎士團,剩下的六人騎士也均歸在帝國新貴雷瑪的統帥之下,並逐漸被同化,對於凌天的感情,也不是那麼緊密了。

知道這一點的凌天,也只能依靠酒精麻醉自己,畢竟離開的倒計時,只剩下了五日。

兩日後,泰瑞斯迴歸,第一件事便是在騎士塔舉行了盛大的儀式,雖然騎士塔屬於騎士公會,但是公會會長洛薩是剛多人,所以騎士塔在某些局面上也會爲剛多服務,自是如此,雷瑪的畫像被置入了騎士塔的光榮迴廊,與洛薩並肩,國際輿論普遍認爲這是泰瑞斯南征前最後的佈置,而佈置的結果自然是雷瑪的死心塌地,作爲泰瑞斯目前最大的政治資本,新晉武神雷瑪,將會成爲繼洛薩之後剛多最大的武力威懾。

各國加強了守備,剛多野心路人皆知,就算明日發動戰爭也不會出乎人們的預料,現在所有人關心的並不是剛多會不會發動戰爭,而是戰爭會在什麼時候打響。

起碼從評論家們的普遍觀點上來說,現在哈蘭處於半癱瘓狀態,加上哈蘭新晉*院長雨辰閉關不出,哈蘭的態度將無法作爲阻礙剛多的力量,各大國紛紛從哈蘭撤資,加強自身防備,托拉斯聯盟更是在三日內緊急召開了四十多次會議,主旨是討論夾縫在兩大國之間的生存問題,並立下應急預案,時刻準備應對剛多的突然襲擊。

只有神聖帝國米迦蘭依然保持了出人意料的低調,米迦蘭皇帝,聖·奧古斯通·維勒奧德,甚至只是頒佈了幾項促進內部農業發展的法令,減少稅收,除此之外便沒了動作,引起了大量的猜測。

普遍情況是認爲米迦蘭方面有聖教在暗處活動,並不需要太過擔心剛多的威脅,正是如此,從西邊扎姆雷塔掠奪的大量資源和奴隸,除去剛多之外,米迦蘭屬於獲益最多的國家,皇帝聖·奧古斯通·維勒奧德慷慨的將一切所得交給聖教,並宣佈興建四座教廷城,以鞏固聖教在米迦蘭的興盛,一時傳爲佳話。

這些暫且不提,總之,目前的局面陷入了一種非常焦躁卻又極其微妙的狀態,人人擔驚受怕,

便在這個時候,泰瑞斯大帝在剛多雄都莫雷格,宣佈了一項出人意料的決定。

剛多皇帝決定,三日之後舉行婚禮,而結婚得對象,赫然是精靈女王拉雯。

這項消息的真假並未得到各大國證實,但有心人卻發現,同一時間,原本在各大國身居高位的精靈族官員,統統如若人間蒸發,消失不見。

受此影響,各國政治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混亂,特別是一些小國家,精靈族一度掌控了這些國家的政治樞紐,此時突然消失,使得政治體系瞬間崩潰,並造成了不同程度的騷亂。

這也從側面應徵了這條消息的真實性,人人猜測着精靈族或許已經和剛多達成了協議,那麼在此之後,剛多魔法部隊將會空前的強大,大陸人人自危,生怕會陷入百年之前的魔法大戰之中,皆是,不單單是政權顛覆那麼簡單,而是實實在在的生靈塗炭。

“他果然宣佈了這個決定。”雨辰一面扣着一枚青藍色的通訊水晶,微笑着說道。

“那麼你決定如何將我從這個牢籠之中救出呢?偉大的救世主。”水晶對面傳來了一陣略帶戲謔的說辭,雨辰聳聳肩,說道:“我並沒有太好的辦法,泰瑞斯加強了守備,如何脫逃只有你和安杜恩雷自己想辦法了。”

“真是沒用的傢伙,你就不怕我真的和他結合?到時候精靈族和剛多的最強組合,就算是你也會覺得頭痛吧。”

“如果是這樣你一開始便不會與我合作了。”雨辰說道,“你也知道泰瑞斯是什麼角色,給你的,他會十倍索回,大概情況就是這樣了。”

“我真不想承認呢,未來的夫婿竟然只是草草在我面前宣佈了要和我結婚便又離去,真的想在他頭上實實踹上一腳。”

“看開一點吧,你又不是真的打算要嫁給他。”

“你說的到沒錯,但女人被人當做商品一般看待總是讓人不爽……要不你乾脆娶了我的了,也算是打那老傢伙的臉對吧。”

“這可不好笑,小心拉達找你麻煩。”

“你是怕你那位繆焉找我麻煩吧,放心,我對這些事看得開,上屆女王也曾經有數位情人,我覺得男人有數位女人也是正常範疇,何況是你這麼優秀的男人。”

“別開這種玩笑了,你是嫌現在麻煩不夠嗎?”雨辰一陣尷尬,沒想到在這關鍵的時候拉雯竟然拿他開涮,難道是爲了報復之前自己的行爲?可雨辰仔細想想,算起來自己也算是救過她一命,而且也是她內定的妹夫角色,再怎麼說也沒什麼虧待她的,最後只能得出一個結論,女人實在是一種莫名其妙的生物了事。

掛斷了與拉雯的聯繫,確認了這項消息的真實性,三日時間,拉雯的確對泰瑞斯瞭解至深,雨辰還以爲泰瑞斯會在至少七日後再宣佈這樣的情況,因爲按照往常的情況分析,泰瑞斯需要做到一切穩妥之後再做決定。

“他等不及了,究竟是爲什麼呢?”雨辰詢問過凌天,最近中央情報局並沒有獲得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雨辰再思索一陣,決定不再考慮這個問題,留給他們的時間只有三天,而他們留給埃辛的時間,也同樣只有三天,他不會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愚蠢到去詢問埃辛是否需要幫忙。

這是剛多自己的事情,埃辛要發動政變必然已經謀劃許久,雨辰只不過是他發動政變的一個藉口而已。

這點所有人都清楚,心照不宣而已。

“只是沒想到,那個平日裡看起來老實巴交的老好人埃辛,還有這麼一面,人心詭測,真是無法捉摸。”

雨辰等待着,結果的到來。

“雨辰。”正思索着,一雙溫暖的手臂從後方探出,環住了雨辰的脖頸,雨辰拍了拍對方的手臂,說道:“怕嗎?”

“怎麼可能。”繆焉微笑着將頭埋在雨辰肩上,“只是有些捨不得罷了。”

雨辰無言,莫雷格,曾經是繆焉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從她出生起到現在,幾乎沒有離開過莫雷格的範圍,也無怪她會惶恐,正如當年雨辰與夥伴們剛剛離開洛芬鎮時候一般,也經歷過同樣的狀況。

“出去吧,外面的世界很大,莫雷格,只不過是一個不怎麼完美的縮影罷了。”

繆焉嘆了一口氣,說道:“可是我依然很擔心,除了你之外我一無所依,又沒什麼本事,這幾日我老是在想,如果我拖累了你,那我……”

“你怎麼會拖累我呢?”雨辰右手摸了摸繆焉的額頭,“你是我見過最強大的女子,更是我所愛的人,有你在身邊,我只會覺得安心。”

繆焉甜甜一笑,緊了緊箍住雨辰的雙臂,彷彿生怕對方會離開一般。

“最後三日,你要小心。”雨辰忍了忍,最終還是對繆焉開口道。

“什麼?”

“我們的佈置泰瑞斯不可能全無察覺,至少我不認爲埃辛能夠全數瞞過他……而且,說不定他定下的三日之約,還另有企圖,總之一切小心,如果你陷入了危險,我只能將莫雷格翻過來了。”

“好了好了,知道我的愛人是天下第一,我不會有危險的,放心吧。”說着,繆焉輕輕在雨辰面上吻了一下,隨即放開手,轉身離去。

雨辰抹了抹繆焉剛剛吻過的面頰,露出了笑容:“希望是我多心吧,否則我真的會發瘋的,繆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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