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誰?”2
南宮浩怔怔的看着那山峰之上的蒼老身影,聽到的全是那一聲聲劇烈的咳嗽,只感覺周身就莫名其妙的疼痛起來,但他心裡很清楚,自己這一路上就沒有見到過這老者。4
不過那片酒田、那個身影……很是熟悉!5
但他確實想不起來。1
只見那老者背上的蓑衣時不時地就有着不少的水霧升騰,雜夾着鮮紅的血色,似乎正在承受着意想不到的苦痛。在其不遠處,南宮浩看見的全是大片大片的異樣光芒,在不斷轟擊着那老者所在的山峰,卻始終都沒辦法攻入那片酒田。5
但那老者完全都不在意,整座山峰似乎就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人,仍舊這樣默默地盤坐在那裡,很是平靜,沒有任何的舉動,目不轉睛的看着那妖天宗外奔騰而過的寬廣大河。2
“這般感悟很是可貴,我的弟子啊,記住不要沉淪其中,你該往前去……田村、長天峰,一切都好!”
幽幽的聲音飄搖而來,沒有任何的情感波動,就像是一聲聲睡夢的呢喃,讓南宮浩不知不覺間就完全愣住了,仍在向前緩緩涌動的他,更有些茫然了。2
這時,天空驟然間變得灰濛濛的了,原本就已經是傍晚的天空突然有着好些黑雲籠罩而來,像是受到什麼召喚一般,竟就這樣在一瞬間蜂擁而至,就籠罩在那座巍峨山峰。2
竟……就突如其來的下起了瓢潑大雨,沒有任何預兆。1
雨霧繚繞,朦朦朧朧的水氣逐漸遮擋了南宮浩的視線,那名老者似乎不見了蹤影,就好像是消失在了這一片傾盆大雨之中,被那些水氣隱沒了身形。
不過在那山峰的半山腰,分明還能夠看見一個祥和的普通村子,那無數的雨霧都籠罩在這村子之上,一層一層的,潤入了那大片大片的田地,浸溼了那一座座的簡陋木屋,那裡每家每戶都有着大大小小的酒罈林立,沉浸在睡夢中的人們,完全沒有注意到這夜晚突如其來的大雨,睡得很香。
那片寧靜、那份溫暖,那個村莊的出現似乎讓南宮浩的內心涌現出了不少渴望。1
爲什麼會渴望呢?1
他很是不解,不明白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1
不過緊接着,那些四溢的酒香彷彿融入了這漫天飄落的雨水,順着那些青石小路,順着那些青草碧樹,嘩嘩嘩的就全都齊刷刷的通入了南宮浩的身體之中,全都匯入了那條寬廣大河之中,帶着些辛辣,卻又很是爽口,帶着些苦澀,卻又透出些甘甜……
也隨着雨水的沖刷,那先前原本平靜下來的大河,頓時又洶涌起來,又壯大了不少的大河不斷地掀起巨浪,猛烈拍擊着岸邊的大石。1
許是那些酒的作用,南宮浩只感覺整個身體又沸騰了起來,怒喝一聲,那本就旺盛的精力一下子就全活躍起來,那捲起的澎湃浪花直衝雲天,這份氣勢磅礴一下子就讓原本的那些茫然瞬間消散了不少。1
“這老者說得對,我的目標在前方!”
南宮浩心中的那個目標又重現浮現在了他的面前,他要流盡世間!他,還不能停下!
也沒再過多的去注意那山峰,目光又重新回到了前方,勢如破竹的氣勢重新恢復,一刻不停的就奔騰而去!
天微微亮,那黎明的微光輕輕閃爍,透出那暖陽的部分輪廓,洋洋灑灑的微芒落在南宮浩的身上,讓他倍感舒適,不停的拍打其不少大浪翻卷,似乎是在應和着那初生的暖陽。1
天要亮了,他也接近南域的邊界了。
說起來,南域的天空比西域似乎都要蔚藍的多,這裡沒有那般炙熱的溫度,沒有那廣袤無垠的草原、沙漠,各種各樣的小溪、泉流也多出太多,在那一片接着一片的密林之中七拐八繞,蜿蜒盤旋,全都匯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現在的南宮浩,已經是近乎兩百丈的磅礴大江,那勢不可擋的架勢依舊,內心的那股狂熱依舊,他仍在不斷前行!
南域的這一路上,他看到了與西域完全不同的風光,期間碰到的不少人、獸,其中又有着不少他都感覺到內心涌現的熟悉之意,只不過現在的他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1
特別是在邊界地段,他就碰到過一匹重傷的獨角烈馬,被不少不明身份的黑衣人瘋狂追殺。
角尖已經被折斷,銀白色的身體之上也盡是鮮血沾染,身上存在着不少血洞,它的四蹄已經有着兩隻被斬斷,不斷地淌着鮮血,白骨森森。
那不斷爆發的強悍靈氣至少也有着靈紋大圓滿的層次,但在那些黑衣人手下完全就是雕蟲小技,根本沒辦法對其造成什麼傷害。
那白馬只得拖着那傷痕累累的軀體不斷衝刺,狼狽不堪的它卻能在每一次絕境之中爆發出強有力的流水,與身後的人不斷拉扯,不斷躲閃。
若是南宮浩此時還有着記憶,必定會認出,這獨角烈馬跟馬凌飛的本相很是相像。1
不過這可不是馬凌飛,而是他的父親……妖天宗天靈峰峰主,馬凌翔!
那靈丹境的強大修爲卻也好似油盡燈枯,那些攻擊手段竟就只能爆發靈紋境大圓滿的層次,被那羣黑衣人逼得很是狼狽。
也正是因爲南宮浩的存在,他這條氣勢磅礴的大江正巧給了馬凌翔十足的希望!1
也就在馬凌翔看到南宮浩的一剎那,他就全力爆發了現在能夠達到的速度,一縱身就直接跳進了大江之中,隨着些許血水溢散,馬凌翔的身影是隨着不斷狂奔的南宮浩一齊頓時就甩開了身後追逐的黑衣人羣。
水靈氣的力量藉助南宮浩現在的身體絕對能夠爆發異常強悍的攻擊,就算馬凌翔現在沒辦法爆發靈丹境的攻擊,但靠着靈氣控制水流,也絕對足夠讓他逃離幾人的追殺。
不過南宮浩現在的力量太過磅礴,那每一點水流中蘊藏的力量、壓力都完全不是現在奄奄一息的馬凌翔能夠承受的,那微弱的靈氣都有些無法抵擋。
也是因爲南宮浩他內心之中的那點兒熟悉的感覺,面對着馬凌翔,面對着這匹奄奄一息的白馬,他也就只是輕輕捲起一大片浪花,將其小心翼翼的包裹住,更是讓自己的身形稍稍緩了下來,避免了那些沉重的水壓對其造成再次傷害。
他不知道這白馬自己該怎樣處理,也不知道自己爲何想要救他,說起來在他體內喪生的人也不在少數,這白馬就算是修爲強勁,他也沒必要去管,但內心的直覺還是告訴他需要保護一下這奄奄一息的白馬。
也就這樣,面對着這中途的小插曲,雖然需要減弱下自己奔跑的步伐,但也完全沒有干擾到南宮浩現在的勢如破竹,完全沒有影響他那向前衝刺,去流遍世間的決心。1
經過了這西南兩域,南宮浩已經從微弱的泉流完全變成了兩百丈有餘的磅礴大江,他已經感覺到了這奇妙世界的美好,路途中各種各樣的見聞讓他對於自己的決定更是堅定了信念,他相信自己的目標就在前方,下一站的東域絕對能夠讓再他看到不一樣的風光。1
他仍在前進,就這樣包裹着馬凌翔,秉持着現在堅定的信念,向着東邊不斷不快不慢的奔跑!
也就在南域的邊界位置,在他即將跨入東域的時候,岸邊一對結伴而行的男女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心裡原本已經消失的熟悉感又再次迸發而出。
那是……決定去大慶皇朝的蕭籍和胡梅!
南宮浩看着這兩人,微微愣了下,但這兩人卻沒有看到他,仍在相互嬉笑着交談着什麼。
那份熟悉感讓南宮浩不由自主的就捲起了大片的水花,將包裹在自己體內的馬凌翔給小心翼翼的推上了岸……他有一種感覺,這白馬應該交給他們。
他也該完全放下自己身上的束縛了,這白馬本就已經減緩了他前進的步伐,他需要放開一切,將這白馬交出去,自己也才能夠去全力衝刺,去跨越這兩域之間的隔閡。
將馬凌翔推到了岸邊,南宮浩也正了正自己現在的心態,都沒再去管那一男一女要如何處理,也沒再去管自己爲何會覺得熟悉,這種感覺他似乎都已經習以爲常了。
是啊,這南域他耽誤得已經夠久了。
步伐再次邁開,南宮浩怒嚎一聲!
那江流突然就變得洶涌起來,水浪滔天,轟隆隆的拍打着兩岸的礁石,原本還稍顯平緩的江流一下子就狂暴起來,席捲一切的那股架勢又再次出現在了南宮浩的身上,他放開了一切束縛,再次拿出了自己那勢如破竹、銳不可當的氣勢,去衝刺下一個大域。1
蕭籍和胡梅也沒有辜負南宮浩的期望,他們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馬凌翔的身影,自然也是認出了他的身份,連忙就去幫忙就只他身上的傷勢,吊住他現在奄奄一息,轉瞬即逝的生命。1
當然了,以蕭籍的丹藥造詣,這一切問題不大,也是因爲南宮浩小心翼翼的保護,馬凌翔的身上的傷勢沒有再次惡化。
也就在南宮浩鼓足了幹勁,帶起一層一層的巨大浪花狂奔而去,向着兩域的結界再次衝刺的時候,蕭籍的目光也是順着大江的方向看了去,眼中突然露出了些許疑惑。
“師妹,這江水剛剛那一翻騰……怎麼給我一種熟悉的感覺,你說像不像小師弟在多寶山與楊修他們對戰的架勢,或者說我一貫有的那種豪放不羈。”
“不知道小師弟最近怎麼樣了?還有大師兄他們,是否也到北域了?”胡梅秀目一閃,自然是忽略了蕭籍最後的那一句話,也是將馬凌翔小心翼翼的安置到了一旁,順着蕭籍的目光就看了去,看着那浪濤翻騰,氣勢恢宏,同樣眼中也透出了些許微芒,微微感嘆。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蕭籍大手一揚,脫口而出,似乎也被那大江現在的磅礴氣勢影響,頓時變得豪邁起來。1
不過這個時候也能夠看到他不由自主的就開始將自己身上的衣袍脫下,丟到一旁,似乎“一絲不掛”的他才能更加親近這片天地,盡情揮灑自己現在的“豪邁”。
這般做法結果肯定是少不了胡梅的呵斥,把蕭籍和他的衣服一起都踹到了一旁……
這個時候,也就在蕭籍胡梅打鬧的時候, 南宮浩已然到了那邊界之上。
不過這一次的跨域卻沒有那麼的輕鬆,遠不像從西域到南域那般,直接縱身一躍百丈高度可比的了。這一次的阻礙變成了泥沙,完完全全的黃色土壤,一望無際!
乾涸、龜裂的地面沒有一點流水的存在,將宛如一塊巨大的鍘刀直接斬下,切斷了南宮浩的前路。這第一印象,南宮浩就知道了,東域似乎水源貧瘠,土地荒蕪,這裡自己必定舉步維艱,那些乾癟的土壤會將自己完全侵蝕!
但這又怎阻得了他!
現在南宮浩的心中沒有退字,要是前方沒有路,那自己就闖出路來,要流盡這世間,東域必不可少!
那兩百丈有餘的大江沒有任何的停歇,直接就向着那片荒蕪之地全力進發,昂首闊步間,那水花不斷地拍打着地面,那一卷一卷的巨大浪濤就這樣筆直的向着前方不斷衝刺,在那乾涸的地面上徑直衝過。
不過就算是南宮浩現在兩百丈有餘的身體也完全無法輕易的邁過這道坎……
他只感覺自己的身體中有着大量的沙土混雜了進來,原本那還有些澄澈的身體頓時就被這些沙土侵染的渾黃,就像是變成了一個泥潭,所有的水流都被那一抹一抹的沙土牽扯。
本就是久久得不到水的滋養,這些沙土就宛如一隻只兇猛野獸,南宮浩已然成了他們的獵物,蜂擁着就全涌到了南宮浩的身體之中,順着那些水流一起,就密密麻麻的爬滿了全身上下。
此時的南宮浩,就像是一個不屈的巨人,在這天地間不斷的咆哮,那不斷翻騰的浪花已然全是沙土充斥,但南宮浩仍然艱難的邁着他的步伐,拖帶着那滿身的洪荒野獸,向着自己的目標不斷奮進,不顧身上究竟是否傷痕累累。
東域,他一定要去!
就這樣,就只見得南宮浩艱難地挪着身體,那兩百丈的大江翻卷着,竟就直接將那些沙土卷着,一齊穿行過了兩域之間的隔閡,那無限活躍的精力似乎在這個時候也顯得有些不夠了,水流一點一點的蠕動間,還是緩緩的穿越了這一片的阻礙。
不過表面上還是兩百丈寬的南宮浩,體內卻已經充斥了大量的泥沙,如同跗骨之蛆,掙脫不了,他的身體變得越發的沉重,每一次翻卷浪花都顯得格外的吃力了,頭腦已經開始有些許的混亂,那使不完的力氣也宣告着消失,沙土翻卷,似乎是無數的蟻蟲蠶食着他的身體,變得渾濁不堪,滿是污穢。
這一下子,這一道兩域之間的隔閡,徹底讓他蒼白了不少,像是正常人到了自己的花甲之年,身體就彷彿已經千瘡百孔,被這一次的阻礙完全擊潰。
水流不斷的減少,他的身體隨着那些沙土的侵襲迅速的縮減,他已經沒辦法將那些水流帶上一起了,他需要減少自己現在的負擔,完全使不上力的他需要讓自己達到現在能夠達到的最佳狀態,不得已的要拋卻掉自己這麼兩天以來匯入身體的水流,這樣一來自己才能夠穿過東域,向着北域,向着最後一個大域行進。
與西域的狀態正好相反,現在的南宮浩仍然是那條樹葉上的主脈絡,不過卻是散出不少其他的分支脈絡,他的身體在不斷的衰老。
不過也僅僅是他的身體衰老而已,他的信念……沒有改變!
那渾黃的江流仍然邁着堅定的步伐,向着那東域之中流動而去,不過速度上卻緩慢了不少,也遠遠沒有了之前的那股氣勢,每一朵浪花似乎都帶着些乏力,伴隨着那些沙石的沉底,一起墜下!
兩百丈……一百丈……五十丈!
隨着南宮浩緩慢的步伐,隨着他在東域的不斷前進,他的身體已經驟然銳減到了五十丈寬,他分出了太多太多的分支,現在也只能靠着這個方法,讓自己體內的沙土減少,讓自己現在能夠拖動着自己的身體前進。
與之前的磅礴大江相比,現在的身體已然變成了渾濁的小河,顯得微不足道。
不過南宮浩卻很是欣喜,因爲自己又離目標近了些,東域即將走遍!
說起來,東域也確實貧瘠,不知道爲什麼,南宮浩的身體雖然千瘡百孔,但是他的心裡似乎始終都帶着些欣慰,這個地方讓他感覺很是安心,就算現在的身體已經不太允許他何等的豪邁,但他仍然忍不住,忍不住的想要放聲大嚎,他想要掀起自己之前輕而易舉掀起的壯觀江浪。
特別是當他見到了那東域邊緣位置的那座巍峨山脈……
那是,天山!2